张骞正在思索之际,李元便快步走近了姑娘,伸手抓住了姑娘白嫩嫩的小手,说:“姑娘,我出身侯府,家里有用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去到我们家享福吧!”
由于李元抓得很紧,姑娘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开。
“放肆!”张骞从思索中猛然惊醒,急忙跨前几步,一掌推开了李元。
两个家丁冲上前来,吼道:“不要伤了我家公子,侯爷知道了,会砍掉你的脑袋的!”
张骞自幼练习武术,内力也比较充沛,他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力量,只是手下留情,因为他并不想伤害人。
李元说:“张骞,甭管我的闲事!你现在退开,我保证放过你——”
李元说着,又抓住了姑娘的手。
“放手!”张骞又挥掌向李元挥去。
两个家丁一拥而上,挥刀向张骞砍来。
“。——哎呦……”
被李元紧紧抓住的手疼的厉害,那个姑娘一弯腰便蹲了下去。
“在长安城,你就是变成鸟,也休想飞出去!”
李元面带微笑,松开了拉拽姑娘的手:“姑娘,别害怕,等我收拾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张骞,再把你带回侯府——”
姑娘脸羞得通红,慢慢的站立起来,重新站到母亲的身边,她的脸色一会儿便恢复到了跟母亲一样冷若冰霜的样子。
两个家丁斗不过张骞,两个人的腰刀都被夺下,扔在地上。
李元脱掉长衫,露出一身练武的装束,向张骞扑去。
突然,那个一直没有讲话的婆婆讲话了:“你们三个打一个,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一对一,单斗,也让围观的街坊看个热闹。”
张骞和两个家丁停住了手。
李元也不得不站在了原地。
众人纷纷向母女俩望去,两个人仍然静静的站着,脸色依然冷若冰霜。
婆婆刚才的话音十分沉重。而刹那间的寂静,又仿佛婆婆刚才又什么都没有讲过一般。
“是啊,三个打一个,这不公平!”
“你真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
“那小子救姑娘是假,抢人是真——”
众人议论纷纷。
李元恼羞成怒,让两个家丁退在一旁,对张骞说:“来吧,张骞——看你也是个练家子,我今天不仗势欺人,咱两个就分个高低,你败了赶快走人——”
说着李元一个蹲式,双肩向上突起,两只拳头瞬间便变成了鹰爪。他使的是鹰爪功,两只眼睛也凶狠的瞪圆了起来。双臂一抖,有两股劲风在头顶“呼呼”盘旋。
见了李元鹰爪功的开场式,张骞不觉一愣,俗话讲,“功夫有没有,行家看出手,”他不敢轻敌,暗运内力,双掌齐胸,他的身前也有一大股劲风“呼呼”盘旋。
众人吆喝声中,两个人大战起来。
大约两袋烟功夫,李元气喘嘘嘘,被张骞逼得只有招架之势,再无还手之力。
两个家丁见势不妙,操起腰刀向张骞砍去。
吆喝声此起彼伏,张骞越战越勇,虽然以一敌三,但仍然不处下风。
一个家丁被张骞一掌击出好远,家丁踉跄着退了几步才趔趄着站住。
另一个家丁腰刀误伤了李元,李元胳膊上鲜血直流,扑倒于地。
这时,人群外一阵人喊马嘶,一阵阵尘土向人们卷来。
众人有的远远的散开,有人脚底板抹油一走为快。
手握一对铜锤的侯爷在众家丁的簇拥下,冲进场内。
“谁他娘的打了我的儿子?”
满脸胡须脸上有一块刀痕的侯爷翻身下马,两眼凶狠地盯着刚刚一掌击倒另一个家丁的张骞。
见侯爷一身官服,张骞急忙下跪叩首:“下官张骞见过侯爷——”
看着张骞穿的长衫上的两块补丁,侯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已经下跪了,又自称“下官”,于是勉强的下地抱了下拳,算是还了礼。
“你在哪里为官,官位如何?怎么穿一身破旧的便服?”侯爷接着是一连串发问。
张骞站了起来,说:“大人,在下名叫张骞,在朝廷官职‘郎’位。”
“噢——”侯爷似乎明白了什么,说:“你身为卫尉,怎么不穿官服?我们家世代忠诚天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啥打我的儿子?”
“这个——”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正在被一个家丁疗伤的李元,张骞愣了半天,才说:“公子欲抢民女回府,我与公子发生了争斗,是你们家的家丁用腰刀误伤了他……我赤手空拳,确实没有伤及你的儿子……”
“你与我儿子争斗,我的家丁会用刀砍伤我的儿子?”侯爷俯身看了下儿子,儿子的伤处确实是刀伤,但伤的并不太重,只是划破了一层皮肤,流点血而已。
两个家丁把李元扶了起来。
还没有站稳脚步,李元便指着张骞说:“爹爹,这个张骞多管我的闲事……”
侯爷闻声一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转眼向手捧着笛子的姑娘看去,心里不觉一阵高兴——嗬!儿子肯定是看上这位姑娘了,才与张骞发生了争斗。但张骞身为“郎”,官并不大,可这小子毕竟是朝廷内的护卫,身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靠山呢!这样的人最好不去惹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但自己身为侯爷,不来点厉害的,面子怎么也挂不住……。但如果能顺利把儿子相中的那个姑娘带走,那个“郎”官张骞就随他去吧……“张骞,我念你是朝廷命官,打伤我儿子的事,今天就算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侯爷说。
此时张骞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本来就血气方刚的他此刻热血翻涌:“侯爷,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这个姑娘吧——”
往母女两个望去,张骞不觉打了个寒颤:他们两个现在已处在最危难的关头,却仍然处变不惊地木然地站在那里。
侯爷弯腰捡起一对铜锤,说:“张骞,你千万要识好歹,你那点芝麻大的官,跟老子比,还差得远呢!赶快离开这儿——”
“侯爷,朝廷命官是为民做主的,如果强抢民女,不怕违反王法吗?”张骞理直气壮的说。
“爹爹,我一定要把这个姑娘带回家——”李元哭喊道。
张骞飞身挡在母女俩身前。
“怎么,张骞,非得要老子和你动手吗?”侯爷扔下双锤,说:“来吧,老夫不欺负你年少!若有种,过来跟老夫对上三掌!”
接着,跟随侯爷前来的十几个家丁也摩拳擦掌,成扇子形排开一个阵式。
看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围观的不少人看到这种情况,胆小的纷纷离开,胆大的也后退了不少距离。
躲在人群里的卫绾没有动,他沉稳的观察着场上的动静。
夕阳西下,秋风吹来丝丝凉意。
简易茶摊却是热气腾腾,有不少人选择了一边喝茶,一边观望对面一块场地上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
李耗子和张决子茶喝的满头大汗,也往场子边凑了上去。正赶上侯爷与张骞对阵,心急性燥的李耗子往常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多欺少,眼见张骞一个人护着母女两个人,他不分青红皂白便一个鹞子翻身站在了张骞这边。
“咋了,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李耗子瞅了一眼张骞说:“小白脸,甭怕,打架吗,算上我一个!”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张决子和汪龙冲进了场内,站在母女俩身前。
“这下子,可热闹了!”
“哎,看侯爷那对大锤,怕是这几个人占不了什么便宜——”
“不管咋说,这些人都是义士!可惜我不会功夫,会的话,我也会过去帮忙……”
“侯爷可是朝中大官,咱可惹不起——”
“不管怎么说,堂堂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你看母女俩好像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真纳闷——”
……人群又是一番议论。
张骞见到汪龙等人,觉的很面熟,正在救人之际,没有时间仔细辨认,他把心用在了对付李侯爷父子这一边。
汪龙三人突然冲出来搅局,这是侯爷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平常里习惯了耀武扬威的他此时此刻更觉得没有脸面,他双手抓起地上的一对铜锤,气冲冲地向站在最前面的汪龙砸去,众家丁纷纷亮出兵器,蜂拥而上。
一场厮杀终于在血色黄昏中展开了。
厮杀中,侯爷这边有三个家丁倒在了地上。
张决子也被打翻在地。
李耗子被三个家丁逼得岌岌可危。
汪龙力敌侯爷一对铜锤,两个人激战半天,只是打了个平手。
李元眼见张骞一个人护着母女两人,他和两个家丁冲了过去。
张骞力敌三人,一会儿便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快去抢人!”李元向家丁大喊,同时把鹰爪功夫使得呼呼生风,直击张骞。
两个家丁把母女俩扛到了两匹马上。
张骞甩开李元,飞速向家丁冲了过去。
混乱中,一枚飞镖射中了张骞的腰部,他扑倒于地……
李元大喜,骑上一匹马和驮着母女俩的两匹马一阵狂啸,飞驰而去。
侯爷见儿子得了手,也不想恋战,他一声吆喝,带着众家丁冲出了场地,一路烟尘而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李耗子和张决子正要追赶侯爷,汪龙气喘嘘嘘的把两人喊住。
“两位兄弟,追不上了!赶快看一下小白脸,看他是死是活!”
李耗子和张决子连忙找到烟尘中的张骞,把张骞翻过身来,张骞脸色乌青,不省人事。
汪龙探了下张骞的鼻孔,觉得张骞还有一丝气息,说:“快,牵马过来!这个小白脸中了毒镖,需要马上救治!”
汪龙从怀中摸出一个灰色的陶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在张骞的嘴里。他单手运掌,一股热气把药丸送进了张骞的肚子里。
张骞仍然昏迷不醒。
汪龙把张骞扶上了自己的坐骑。
长安五兄弟一路狂奔。
奔到城门,一个守门的军士接过汪龙的一袋铜钱。
把守城门的军士迅速让开一条通道。
汪龙一行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那个茶摊挂起了两个大红灯笼,茶客们络绎不绝的奔涌过来。
祥和的气氛让茶客们谈笑风生,茶摊老板也笑呵呵地迎客,她早已忘记了对面场地上整整一个下午的厮杀,也早已忘记了在她这里可以听得到的那笛子悠扬的缠绵。
那块场地上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站了很久很久。
这两个人是卫绾和赵绾。
……“现在国家正在受到匈奴的威胁,大丈夫应该立志报国,驱逐匈奴!……”
一个“郎”官的豪迈誓言在这片场地上空铿锵的回荡着,这声音砸响了夜幕的沉寂,跳跃在长安城的上空。
“好个张骞!朝廷内如果都是这样的声音,陛下一统天下的伟业指日可待啊……”
卫绾和赵绾朝空中竖了竖大拇指,他们转身而去。
直到深夜,张骞才从昏迷中苏醒。环顾四周,他好像是在一家农舍里,他正躺在一张四角用石头垒就的木板上,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绸被。
“兄弟,你可醒了……”
张骞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此人不觉一楞!——此人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部较宽,颧骨较突,整个人有种英武的神气,但他的举指则显的粗狂憨厚。一身丝绸襦衣(短衣)打扮,更让此人显的威风凛凛……“这不是汪龙汪大侠吗?久违了!大哥,在今天那个场地上打斗,我就认出了你。但是,我们救人着急,没有及时相认,还请大哥见谅……”张骞一番话,让汪龙哈哈大笑起来。
汪龙说:“张骞老弟,大哥知道你在朝中做陛下的侍卫,咱们兄弟在长安城一场救人中相逢,我也认出了老弟……我是汪龙,现在这个庄上一家大户人家里做教头。”
“哦——大哥——”张骞准备翻身下床,被汪龙轻轻的按住。汪龙说:“兄弟,你的腰部中了一枚毒镖,郎中已经给你伤口上涂上了祖传的草药粉。毒已经解了,歇上几天,你就没事了。”
“多谢大哥——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张骞乌青的脸色转成了红润,他握了一下拳头,还是感到四肢无力。
门“吱扭”一声被推开,李耗子、张决子、赵淤、赵泥鱼贯进屋,都上前查看张骞的伤情。
“兄弟,我们是江湖上的长安五兄弟……”汪龙把四个人分别介绍给了张骞:“是大伙一起救的你!”
李耗子个小精瘦,他嘴小唇薄,扁平的小脸上一双绿豆大的眼睛闪着两道诡异的光。此人武功平平,但闪、腾、躲、挪是他称道武林的绝技。
张决子躯长肩宽,四肢较短。他脸面方形,眼眶呈扁四方形,颧骨大而宽,一副英雄气概。
赵淤、赵泥是孪生兄弟,他们圆脸上嘴部都略微凹陷,下巴前翘。他们都是贼眉鼠眼的样子,气质与汪龙、张决子、李耗子三个人则截然不同。
四个人衣着都与汪龙相似。
张骞与四个人抱拳行礼。
“那个姑娘和婆婆呢?”张骞焦急地问。
“噢——”汪龙说:“兄弟,我相约的三个朋友正赶上这场打斗,他们两个只露一次脸便不见了,估计跟踪那个侯爷去了吧!估计不大工夫,他们该到了,他们应该知道被侯爷抢走的那母女俩的消息。”
说话间,忽听院外的一处树林里传出两声一高一低的呼啸声,接着夜又是一片沉寂。
“朋友——房上很冷,下来进屋暖和一下吧!”
汪龙一边喊,一边拇指和中指伸进嘴里打了一个呼哨,呼哨声很尖利,就像刺穿了房顶一般。
院内传来了轻轻的落地声,门不推自开,三个30多岁的汉子走进屋,他们双手抱拳:“阳赤、司马虎、邓高见过长安五兄弟!”
“怎么,有人受伤了?”矮个子司马虎一眼便看见了躺在了床上的张骞“怎么,是张骞兄弟!”
“司马大侠认识张骞?”汪龙说:“他因在长安城内救了一个姑娘,中了毒镖!”
“那枚飞镖还在吗,我瞅瞅来路!”高个子阳赤说。
“在!”张决子把用布包裹的毒镖捧给大家看。
镖为青铜所制,上面刻着一个月牙形状的图案。
仔细辨认后,阳赤说:“这是武林中名噪一时的月氏毒镖。这位公子眉清目秀的,怎么跟月氏门结仇?”
汪龙将昨天中午到傍晚发生在长安城里的事讲了一遍。
阳赤说:“这个侯爷相当厉害,这月氏毒镖门派的人也成了他的打手……以后兄弟们做事遇到了这个侯爷,千万要小心!”
“是呀,在江湖上混事儿,避免不了打打杀杀,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汪龙抓着张骞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