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让手下人去做
狄人又去攻打邢国了,怎么办?上次已经救过一次,狄人跑得很快。
在齐国君臣经常商议国事的房间里,齐桓公问管仲:“狄人屡次侵犯中原,数伐邢国,为何?”
狄人总来讨伐邢国是为什么呢?管仲解释了:“狄人恨齐国剿灭山戎,侵犯邢国以泄其怨恨,挑衅中原霸主的威望,使齐国疲于奔命,进退两难,乘机取胜。”
哦!齐桓公心说:原来是这样啊!知道齐国不敢前去讨伐他们,就如此嚣张。为什么齐国不敢去讨伐呢?上文有说过,因为狄人北面都是他的同伙,易守易逃,可以一直往内蒙古方向逃跑,后面还有整个西伯利亚,齐国要追起来,可以追上一百年。
“有何对策?”齐桓公问道。
管仲摇头回答:“救邢,则中狄人之计;不救邢,则失中原霸主之威望;暂无良策,除非介于两者之间。”
什么叫介于两者之间呢?就是即救邢国,又不救邢国,看起来是个明显的矛盾,所以,似乎就没有什么计策。
明白了,齐桓公说:“你先回去吧。”
第二天,宫里就传言:齐桓公病了。怎么突然病了呢?很奇怪,管仲一笑,自言自语:“心病!”这是齐桓公自己想出的办法:装病。管仲感到很有趣,算是个计谋,不过,是一时的对策。
一些大臣看齐桓公病了,可是,邢国遭难,不可以不去救啊!这么一些钻研霸主的气魄的人,认为若不救邢国就失了中原盟主、九州之长的信誉。
于是,就一起去见齐桓公说:“邢国不可不救啊!”
齐桓公躺在床上,病怏怏地,无力地说:“是啊!寡人也知道,可寡人生病了,如何出征!”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这也对啊!最后,看到管仲身上。
齐桓公就问管仲:“仲父,你说该如何?”
管仲心说:这不是把难题顺势推到我身上嘛,还好我已经有了对策。管仲就回答:“邢国,乃中原兄弟之国,齐国身为九州之长断不可以不救。然,主公之体,犹如齐国之社稷,天下存亡之系,不可损。为今之计,只有谴一大臣前去,回合诸侯,共救邢国。”
管仲说这么些话,不免奉承了一下自己的头头,众大臣都点头,那就这样吧。
派了个谁去呢?史书上没有记载,应该是一个中等级别的将领,并非大司马王子成父。
这个将领去军部点兵的时候,得知兵车数量,就一惊。给了多少兵车呢?很少,估计只有一二千兵士。他还问军部是不是搞错了,军部告诉他这是仲父的意思,是管仲特意点的。
为什么呢?这就让那个将领自己去想了,国君出征是三军,几万的精锐去救人,派个将领,兵自然会少点,可是,为什么这么少呢?意味什么呢?将领没有想明白。
这里当然要解释一下管仲的用意,想想看齐桓公装病的原因是不想中狄人的计,什么计呢?让齐军疲于奔命。如果点了几万人去,军队数量不变,就换个统帅,这和齐桓公自己去有什么区别呢,疲于奔命的对象是几万人的军队,不是让统帅疲于奔命。所以,给你一二千兵车,其余的军队就可以免受奔命之苦,劳民伤财,反正就是去跑一躺。
可是,这里面必定还卖着什么关子?不可能那么简单的。
想来想去,这个带兵的将领不明白呀!怎么办呢?去找人帮忙探一下仲父的意思,下司在不懂上司指令的情况下,最好先问清楚。后来,帮他探的那个人没有探出来,却告诉他:你就这么这么办?应该没有问题的。
救邢
于是,阳春,三月份,领着齐国的军队,一路飘扬着旗帜,旗帜越多说明兵士越多,这是这个将领心虚的表现。到了集结地点,一看,更傻了,诸侯来了不丁点人,就两个国家,一个宋,一个曹,也都是大臣统率。
得知齐桓公不亲自统帅,其他诸侯也就没有必要亲自上阵,就派自己的大臣带兵。什么原因呢?因为等级不同的关系,总不能让齐国一个大臣来统率国家元首吧,这也太没面子了。如果由国家元首来统率,这也不合适,毕竟老大是齐国,小弟胡乱做主是要吃亏的。所以,派了大臣,国君不亲征,兵也少,况且又是帮忙,兵派得更少。结果,就成了《左传》中记载的情况:“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
到了聂北就驻扎在那里,没有前进了,聂北已经是邢国的地界。为什么不前进了?一是兵太少,二是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做主,三是怕失利吃败仗。于是,众人就选择了最好的办法,避其锋芒,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
结果,还没有收渔人之利的时候,狄人就攻破了邢国的大门,邢国政府和百姓一起逃向援军的方向。那个将领一看情况不妙,于是,立刻出兵保护邢国的百姓,打退狄人。邢国破了国,政府虽在,可是,城破了,住的地方没有了。
这个时候,管仲提醒齐桓公该站出来了,站出来做什么呢?做好人的时候到了。齐桓公见到国破的邢国国君表现出内疚地说:“都怪寡人,寡人不能亲自去救你们!”
一番自责之后,齐桓公又说:“邢国离齐国路途太遥远,又靠近狄人,他们来得快,退得快,以至于救援没有及时。”
狼狈的邢国国君唉声叹气地点头,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自己怎么灭亡,只想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他现在是一个空头国君,把祖宗的家业给丢了,连自杀去地下见他那帮太爷们都没有脸。
管仲一看是时候了,走出来对邢国国君说:“齐国既作为九州之长,就必然不能坐视不管。我已经与主公商议过,重建邢国。原来邢国离狄人太近,现在又国破,不如迁到离齐国近些的地区,不知君意下如何?”
邢国国君一听说要帮他重建邢国,自然是高兴,况且国都已经成为废墟,在那里重建以后还会遭受狄人的侵略,搬到齐国旁边求之不得。
于是,“夏,六月,邢迁于夷仪”。齐国召集诸侯各国为邢国重建国都,地点是在仅靠着齐国的夷仪。据说当时邢国好象回归故乡一样高兴,为齐国****。但从政治的角度看,邢国已经从一个原本独立的国家变成了一个要靠齐国保护的“附属国”类型,也就是说这个国家在诸侯争雄的棋盘上消失,名存实忘。
齐国既拉拢了邢国,留下了美名,又打破了狄人的计谋,从掉进圈套中反败为胜。
这里有一条妙计,就是在已经中了圈套或者计谋,进退两失利,怎么办?坏人派手下人去做,自己去做好人,这就叫介于“进退” 两者之间的对策。
另一个“文姜”的悲哀
齐桓公跟管仲商议,外面传言,鲁国百姓有针对齐国的意思,因为事态牵连到哀姜,由哀姜牵扯到齐国,对齐国的声誉有损,该怎么处理呢?
齐桓公自己也为难,哀姜是自己的亲侄女,难道说要“大义灭亲”,以前为了争夺国君的位子,自己的老师去除掉了他的亲哥哥“公子纠”,那是敌对才那么做,还可以谅解,现在自己的侄女哀姜没有对不起自己,而且是自己亲手把她嫁过去的。齐桓公抉择不了,问管仲。
管仲的意思:这种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哀姜既然已经嫁出去,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况且得罪的是夫家,我们娘家这边即不好决定,又舍不得,不如让她会鲁国,由鲁国方面处理。
齐桓公说:那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管仲是想给哀姜一条生路,毕竟是自己造成的悲剧,所以,想到这样一个办法。哀姜回到鲁国之后,鲁国方面一定会看在齐国这个霸主的面子上,从轻发落,至少不会将她杀害。哀姜不死,事情也解决了,他心里也不会太内疚,这是多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却碰到了坚貂。
自杀
齐桓公派出私底下送哀姜回鲁国的人是坚貂,坚貂一向就和管仲是对头,嫉妒这个相国的权力。他知道管仲这么处理是为自己圆一圆,免得别人讽刺是为自己造成的错误杀人灭口,但他不会让管仲安心的,他要让管仲内疚一辈子。
在送哀姜回去的路上,坚貂跟哀姜说:“你害死了两个国君,回去了,鲁国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你的,况且你有什么面目回去呢?回去也是一生,还不如自裁,免得死的痛苦,丢齐国的人。”
这么一说,做女人的当然受不了这个刺激,心理防线一下子被打破了。
那天,夜空晴朗,夏日里吹着丝丝的和风,能听见夜晚原处空旷田野里的虫叫,在房间烛光的闪动里,一个美貌的女子把一条的白布扔上了房梁,内心无限的悲凉。
哀姜的结局终没有像文姜一样,虽然她的诞生是照着文姜的模本,照本宣科,但是,她的归宿却更加的凄凉,更加的感伤。现在看来,文姜比起她来说是幸运的,至少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可以终老。她呢?她的丈夫鲁庄公过了新婚的那段时间,就冷落了她,因为是他的父亲是被她的父亲杀害的,孔子说:“父之仇,不共戴天”,更加不能睡在一张床上。可是,那个关她什么事,她也决定不了上辈子人的事情,没有过几天幸福的日子,就进了冷宫。她感到孤单,常常对着蜡烛愁思,眼中含着苦泪,想到了她的姑姑文姜,那个对她很好的女人,那个女人多么奔放自由,对爱的追求多么强烈,她也想那样释放。可她现在形同寡妇,但她是多么美丽,在镜子里,乌黑的秀发,朦胧的弯月,却要如婵娥一样关在月宫里。古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不甘心,她可以为悦己者死。庆父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经常呆呆地偷看她,她们对视微笑,眼睛是最简单而强烈交流感情的方式。那天,她大胆地冲破戒限,把幻想变成了现实,她的灵魂在那刻得到了安慰。
现在,也是很安慰、很平静,她踩上了凳子,望着那丈白布,踏上了白茫茫的世界。但她不是凶手,只是一个女人!
“对!她只是一个女人!”管仲回过神思,深吸了口气,从他个人的感情中跳越出来,只要鲁国的政局平定,才可以继续他的征程,现在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伐楚。
哀姜就这样,在管仲的外交战略和逻辑上随即消失,如一抹云烟,纵然很有诗意,但是留给人们谈论的却只是那道如残留**般的白色,而不是那抹云烟的飘渺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