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就复杂了。”
监控室里,看着摄像头记录的画面,陈靖警员不由得犯起头疼。
屏幕里是商业街心事故的录像回放,画面定格、放大,却依然看不清黑衣人的面孔,他好像特别注意到四周的监控设备,刻意把礼帽压得很低,每次动作都只露出下半张脸。
“怪了嘿!”陈靖挠头道,“这到底是哪种能力啊,有谁处理过类似这种案子问问吧。”
回想画面里怪人展示的种种特异之处:路人对其怪异装束视而不见,原地跳起两米,还有那本来突发心梗却没有猝死的肇事司机——事后医院方称司机送院时的确有猝死体征,但他依然活着——想想这些,陈靖摇头不语。
“不过这些不归我们管,超能力案件自然有人处理,等这个人上门备案,后面的事情有特勤队处置,倒是下午这个会可别迟到,先去开会吧。”
离开监控室,陈靖折进宿舍,取出一打证件准备起来。
与此同时,一中校舍。
上完下午课程的谢娜正打着哈欠,买好面包带着稀粥,正错开回宿舍的一波高峰期。她叼着最后一片面包轻快地走着,记挂着秋月白的步子越迈越快,终于到了404宿舍门口。
她推门一看,见秋月白不在床上,料想她可能早醒来下楼去,便没多想,把吃食丢在桌面,躺在床上伸着懒腰左右打滚儿放松。
歇了一会儿,路幼幼与盛光绫打了个前后脚进宿舍,一看只有谢娜优哉游哉着,路幼幼好奇道:“小白呢?”
“进来没看到她啊,可能吃饭去了吧。”谢娜趴着一动不动,啊不对,她举起手臂摆了一下,然后继续躺尸装死。
“可是我们来回路上都没看到她,是不是跑到——”
“路上没看到……?”
谢娜立马跳下床,单手扶住额角集中注意力,维持这个姿势大约半分钟。与此同时,路幼幼与盛光绫一并沉默不语,手头也没有动作。谢娜静止片刻后突然快步接近箱柜,抓出证件揣好,取出臂章别在右臂,道一声“我去看看”便踏出舍门一路去了。
盛光绫看着谢娜奔走而去,不禁有些吃味:“呐,幼幼。”
“嗯?”
“你说,为什么我的从业资格就这么难搞啊,我也想和谢娜一样保送大学,结果五年学下来,平时模拟也能及格,正式考试总是逢考必挂,我都快失去信心了。”
看着盛光绫有些失落的样子,路幼幼无奈一笑:“光绫姐,你报的可是材料学哎,这种理工重点科目入门资格怎么可能轻松到手嘛,倒不如说在理论脱离实践的情况下,能拿到七百分的你才是真的强——”
盛光绫依然有点不满:“可是我唯独不想在这里输给她!”
路幼幼轻笑一声,没再理会发着牢骚的盛光绫。
另一边,谢娜打车到市里绕过市政中心,向北开出六七里,最终停在一处大型基地门外。
下车后,她准备好证件,确认臂章、身份证与资格证都在手上应付门检,便拍拍手轻车熟路走近门口。这边正过着门检,身后的出租司机点好钱,一打方向盘,却没急着走——那个有些秃顶的大伯看着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门,不禁感叹道:“现在的小孩可真厉害。”
不过,这可不是能随意停车的地界,只一感慨,老司机便转去继续跑单子,同时谢娜已过了门检进入基地,门口负责检查的警卫则继续如雕塑般默然静立。
也是赶巧,谢娜进门没多久,便赶上警卫换岗时。一队巡逻警员途经这里,队里三人出列换岗,除几声嘹亮通报声外再不出声,只有夕日的余晖斜斜打在地上,映照出两组警员出入列时交错颤动的长长黑影,换来执勤的三人将会负责前半夜的值班工作。
视角拉远,夕阳照耀下,照得门前纵向排列的“东海军区第五特勤大队”匾额闪烁着暗金光泽;那队蓝黑制服渐行渐远,继续在这占地三百亩的基地周围巡逻。正对门口的巨大广场上停着两大排福特牌防暴车,远处是左中右排列的三幢小高层,在那之前是一栋高大办公楼,楼下谢娜正快步接近这里。
进楼之后,谢娜单手扶住额角,无形力场呈波纹状单向扩散开来,越过大楼墙壁,送到楼后正中那栋小高层。谢娜放缓步速,把心念凝聚在这波纹里传达过去。很快地,另一道波纹从目的地传了回来,谢娜凝神读取了其中的指令,口中喃喃道:“因为是刚开始,所以直接进门旁听吗,好的,知道了王队长。”
她在一楼兜了个圈,绕到楼内背面正对门口的位置,离着老远就能听到那壮年男性的宏声语调,认准会议室推门而入,谢娜进门,见厅里众人瞄了这边一眼便继续开会,打了声报告径直向会议长桌末尾走去。
会议桌首座的青壮军官正讲了个开头,见到人员到齐,话头一转讲起重点:
“刚才谢娜联络员上报了同样的案情,现在来看这伙人,很有可能就是近期流窜作案组织的下线成员,从去年下半年起,这伙嫌疑人才浮出水面,但从今年上半年开始,他们的主要作案对象就是一切初步觉醒者,作案手法是趁觉醒期间目标落单、处于昏厥状态,将其通过不明手段带走,少则几个小时,最多一到两天后再放回。”
“经过排查检验,所有失踪人员均有不同程度的失忆现象,通过催眠、心理回溯等手段,也不能查明失踪期内详细遭遇,且失踪人员除精神不稳定外几乎无其他异常体征,体内无寄生物、内置机械及内环境紊乱痕迹,经隔离观察后无异常表现,现在只能依例放归日常工作生活,并保持后续观察。”
谢娜这边分心二用,边听着,一边观察起在座的各位。
她坐在椭圆长桌的右侧末尾,身边是几个一样身穿便服的同事,而左侧这边除了他们几个风尘仆仆的之外,其余都是一身棕黄作训服,右臂章上是一对交叉81步枪,下面是四个字“特勤实训”;对面的成员却清一色蓝黑制服,制服细微处虽有不同,看得出属于不同单位,但臂章清一色别在左臂,图案也不同于这边:国徽居中、金色稻穗左右贴底,中间则是“东海军区”四个大字。
几年之内不能转正,还得继续穿这身丑爆了的作训服。
谢娜开了会儿小差,拉回注意力继续听着。
这时王队长面色一肃,朗声道:“去年、前年,经过上一轮除恶打黑运动,咱们省内明面上的黑恶势力已经基本肃清。但是,根据省里的指示,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最近,东南沿海这一片有不少大型势力开始抬头,这些势力扎根早、动作轻、反侦察手段娴熟,上面的指示是各个派出所交互联动,尽快、尽早把分属片区潜在威胁探明,归纳数据上报,省内各特勤大队根据军区和片区动态随时出勤。”
说完,他向左手边居中位的一人示意:“陈靖警员。”
陈靖从左席中位起身走到台前,摸出U盘连入电脑。投影仪打开后,背景来看是一处电梯间,画面中间是一个高大男人,他正对着摄像头比出中指,一脸嚣张模样,旁边是一对普通青年,冷着脸向这人说着什么。
陈靖在台上解说道:“左、中、右这三人分别是庞训、赵嘉虎、何晓德,经我们派出所研究,这三人很有可能是王队提到的下线成员,我们分析了他们的行动线路,发现每次失踪案件发生前后,这三人都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倒不如说他们是故意向案发现场靠拢,在没有监控设备的案发区域逗留后又会在其他地区出现。”
“但是,我们搞不清这几个疑点——”
陈靖面露难色,说出心里最难解的死结:“首先,可以认定这三人没有任何藏匿手段,失踪人员无法通过任何常规手段找到消失途径。”
“其次,失踪人员回归时会突然从监控死角出现。”
“最后这个原因,是我们把这三人列为重大嫌疑人的依据。”
陈靖解释道:“从十年前起,这三人社会行为记录还很正常。”
他跳过几帧画面,打出一张统计表格,“这是我们对这三人十年行为的统计汇总,十年前这三人中赵嘉虎已成年,庞训、何晓德还没有社会行为能力,但通过赵嘉虎的行为统计,十年前他的消费记录和成分没有任何问题,但到了七年前,他的消费行为突然转变,原先的数据可以看出,赵嘉虎有烟、酒、奢侈品、钓鱼用具等消费项目,可以说非常热衷娱乐活动;但七年前他突然不再需要这些,仅购买维持日常生活所要的必需品,且在三个月内陆续退掉了所有社团、俱乐部,从此好像成为空壳人,只要上班和满足基本需求,完全没有娱乐和发展需要;这样的离群行为同样发生在庞训和何晓德身上,而且这三人聚集成团的时间是三年前,正好赶上第一波大型黑恶势力抬头,时间点非常敏感。”
“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我们调查后发现,这些人竟然无法接触,虽然的确有邻居声称见过三人,证明他们没有空置房屋,但我们决定上门抓捕时却扑了个空,屋里根本没人,此后这些人再也没有买房租房行为,到此为止我们将这三人列为重大嫌疑人。”
“这些就是我派出所发现的重大线索,详细分析在电子版档案中写的很清楚。”陈靖做完报告,下台坐好。
台下众人听完报告,有的还在思索,但有些人脸色已经变了。
“也就是说,这宗大型案件还要考虑空间能力作案的可能。”
王队长仔细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了。于是他正对左手边第三位中年警官,正色道:“林室长,立刻发电总队,申请特大案件支援。”
“是!”
那位有些发福的室长起身出门的同时,王队长最后总结道:
“总而言之,咱们特勤大队这段时间必须继续保持高压态势,面对可能出现的犯案团伙,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警惕,把一切危机扑灭在萌芽阶段!”
“散会……等等。”
王队停下手上收拾到一半的文件,看向会议桌最末:
“谢娜联络官,你回学校之前先跟着陈靖一起,你那个失踪的同学……秋月白是吧,已经找到了,现在还在当地派出所,你过去正好节约隔离审查工作,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提人吧。”
谢娜心里一松:这就回来了,还好还好……
这样想着,她露出乐天派的笑容:
“那谢谢王队了!”
“这个不用谢,你们学校还有晚自习是吧,快点办事还能赶上上课,别耽误学业就好。”
等会议室空了一半后,王队长在原位收拾着文件,凝神思索了半天,这才暂时把这宗怪异的失踪案放下。想着处理完一天的公务,王队打算今晚多吃点放松放松。
想起刚才与通讯室的脑内交流,王队不禁摇头:
“哪有直接让刚成年的同学当监护人的道理,真不知道这孩子家里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