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皈尘接过来一看,木牌上已经刻好两排字。上一排刻着名字“叶皈尘“。下一排刻着“过路歇脚“。
“孩子!听我的,别用真名!“老头儿语重心长地说,“这沙下镇可不比别的地方,虽说有镇主管着,但毕竟是个法外之地,能在这儿站住脚的都不是善茬。不是犯了重罪的,就是在外面结了大仇的,为了活命都疑心很重。凑在一块稍有误会就会大打出手,镇主为了能稍稍化解彼此的疑心,定下规矩,每个人进镇前都必须将名字和进镇的目的刻在木牌上挂于胸前。”
夜皈尘点头称是,将木牌挂在胸前。在老头儿的指点下,走进“亭子“里,在一块七尺见方的方砖上站定。
“进去以后全靠自己了!多听少说,身上带着那么多金子,花的时候要藏好。”
“老人家!您--”
“是啊!虽然你掏金子时故意背着身,但我还是看见了!我这个老废物看得见,别人就更看得见!虽然为了招揽客商,镇主极力维持着镇中的治安,但露财总是祸啊!对了,“老头儿似乎从石凳后面的钱匣子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递给夜皈尘,“拿着!这些就算是找你的钱吧。到了下面会有人搜身,一个孩子身上带这么多钱被搜到会有麻烦的!记得一定要在守卫来搜身前用散银子贿赂他。守卫得了钱财多半不会为难你。但你脱身之后一定要立即换身行头,免得守卫起了疑心找你的后手!”
夜皈尘双手接过银钱,连声道谢。
“在'飨客回廊'那儿能找到吃食,东西虽然看着古怪,但味道还算不错。如果想知道更多关于夜天英和夜氏天民的故事,'飨客回廊'里有家茶馆,里面有位说书人,他专爱说夜天英的英雄事迹,恐怕也是全天下唯一敢在公共场合称夜天英为英雄的人了!那人不错,去找他!”
“我记住了!老人家!不如我再给您些金子,给自己买些衣物吧!”
老头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经过各国官府这几百年的迫害,天下人早已不拿夜氏天民当人看了,虽然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当你能够肆无忌惮地奴役别人的时候,谁又在乎理由呢!看到这脸上的'夜'字烙印没有,每个被抓住沦为奴隶的夜氏天民和他们的后裔都会被主人烙上,为的是不让我们忘记自己的罪人和奴隶身份。因为我有天民族的恢复能力,所以它会慢慢长好。于是镇中的巡防管带便命人每隔一段时间来给我重新烙上,将近三百年了,也换了好多任巡防管带,镇里的规矩也一变再变,可老朽的这项特殊'待遇'从未废弛过!”
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夜氏天民,但听了老头儿的话,夜皈尘的心中也翻腾起几分不平,同时感觉胸口处的印记似乎突然传来一丝抽痛。
“坐到方砖上!“老头儿说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些刺激,不过放心,不会有事的!”
夜皈尘按照吩咐,坐到了方砖上。老头回身在身后的墙壁上一按,墙壁上的一块砖顿时陷了进去。同时夜皈尘感到身下方砖一颤,紧接着突然抽离。
夜皈尘登时感觉身下一空,眼前一黑,掉进了地下……
老头儿用不舍的目光看着夜皈尘离去,重新按动机关,关闭了方砖。他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自言自语道:“小伙子!保重啊!”
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沙地上鼓起了一个沙包。沙包迅速向自己移动,片刻之间已到近前。
红沙暴起,一个黑影从地下破沙而出,伸出如穿山甲般尖利的五指一把掐住老头儿的脖子,厉声喝道:“老东西!我好想听到'金子'这个词儿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刚才你让他去哪?”
“金子?我不知道什么金子?你是谁?知不知道沙下镇的规矩?”
“我管他娘的什么狗屁规矩!那个又没本事又有钱的小屁孩可是块容易到手的肥肉!不说老子就他妈宰了你个老不死的……”
夜皈尘感觉自己滑进了一条斜向下的坑道里。身下并不坚硬,用手一抓,是沙子。这条坑道是一条用沙子铺垫的滑梯。
滑了好一会儿,前方突然出现一块红色光斑,应是出口。不知道出口外的情形,害怕摔了自己,夜皈尘一阵手刨脚蹬,试图减慢下滑的速度,可于事无补,周围都是沙子,毫无蹬踏之处。
光线渐强,借着巨大的下滑惯性,夜皈尘从出口中飞了出来,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滑下来悬崖。紧接着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但竟毫发无损,原来地面上也铺着一层厚厚的细沙。
爬起身,夜皈尘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弧形大铁笼子里,足能关下十几人。这是一座形似圆柱的笼子,铁条又粗又密,但只有圆柱的一半,罩在出口所在的墙壁上,使每个通过“沙子滑梯“进入沙下镇内部的人一出出口都最先滑进笼子里。估计是为了防止外敌通过入侵设计的,这里到底是不法之徒的庇护所。
笼子外是一间高大宽阔的洞厅:石质的墙壁上插满了火把,将原本乳白色的墙壁熏得漆黑。高悬的拱形举架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肃穆、庄严。
“来来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啊!“笼子旁,十几名外形粗矿的守卫凑在一张石桌前赌骰子。吆喝声、嬉笑声、怒骂声,在洞厅内回响,显得瓮声瓮气。
守卫们见进来的是个孩子,感觉虽然好欺负,但一定没什么油水,谁都不愿让出自己的风水宝位,前来盘查。最后还是当班的小头目连唬带劝,派了一名输了钱一脸晦气的老守卫过来盘问。
这老守卫是个酒鬼,早就灌了不少闷酒,有些醉意。得了令,抄起身旁的一把经常被人误以为是断了一根叉的鱼叉的粗制滥造的木杆铁头枪,走三步退两步地踱到笼子旁,将枪头透过铁条间的缝隙伸进来,指着夜皈尘的脸,没好气儿地喝道:“姓--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