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油灯不知何时烧尽,缓缓的熄了火苗,只留下一缕青烟。
尔冬像被惊醒似得,忙爬起来想要找根蜡烛替她们点上。
安玉景阻止了她。
三人借着夜色,摸黑躺在通铺上,却都没有睡意。
半开的窗户外,有风轻轻的吹过树枝沙沙作响,屋里静谧的只剩呼吸声。
安玉景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由一丝不见,再到逐渐清晰。
繁杂的思绪像是没有了疏通的道路,全部一哄而来。
来来去去的想了几回,记忆又跳脱到前世。
想起前世自己极为懊悔为什么没有听说幽王的别庄就在这附近……
她霍的跳了起来,唬的身边的吴嬷嬷吓了一跳也不自知。
父亲走前的样子历历在目。
尽管说的语气慎重,但从他还能拜托吴嬷嬷看顾他们姐弟来看,此行或许有点危险,却不足以影响到他回程赶路。
父亲只把危险针对在他自己身上——倘若这就是敌人针对父亲专门设下引诱他离开的陷阱呢——她不能就这样放着父亲的安危不管,她得去找齐伯,不管他肯不肯,都要让他把父亲喊回来!
就当是她年幼无知的任性,她也要闹到齐伯答应她的要求为止!
她能看得出,齐伯一定知道父亲的下落。
可身边的吴嬷嬷再一次的阻止了她,安玉景有些气恼她的不知变通,却在想要出言的瞬间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脑中那根绷紧的弦,让她变得尤为敏感。
身处黑夜,听觉就像被无线放大似得,将客栈里的异动感知的清清楚楚。
她还没得及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能力,身边的吴嬷嬷却已然爬起来摸黑的叫醒了今夏,捂着她的嘴不让出声。
安玉景蓦然心惊,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转到门口的位置。
先前的那些惶惶不安终于落到实处,“调虎离山”四个字不可抑止的浮上心间。
睡在右侧的尔冬已经按照指示猫着腰,轻巧的潜到了窗户边上,朝外瞄了几眼,对着吴嬷嬷点了点头。
被惊醒的今夏,也镇静了下来。吴嬷嬷不在束缚她,转手就将睡的四仰八叉的安向远给拢到怀里。
屋里清醒的四个人都适应了黑暗,也能清楚的分辨出东西,跟着吴嬷嬷的身影慢慢的一同转移到了窗户边上。
“什么人!”忽然一声暴喝,在深夜的客栈里异常清晰,如同一声重锤猛地砸进安玉景的心底。
那是齐伯的声音。
安玉景精神紧绷的转向吴嬷嬷,屋外的响动越来越清晰。被人发现之后,那些贼人的行动也越见迅速的开始直接踹门进去不管不顾,哄闹之间还能听到有人在呼救。
不给众人犹豫的机会,吴嬷嬷只做了一个“跳”的口型,就率先带着睡意深沉的安向远从二楼跳了下去,步履轻盈,没有一丝多余的响动。
二楼的窗户正对着马棚,安玉景一落地就听到被栓着的马匹各个都焦躁的喷着鼻息,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危机。
轮流守夜的护卫早已在变故中警醒,利落的套好马车。
吴嬷嬷带着安向远率先躲了进去,尔冬紧随其后。
“分开走,能冲多远冲多远,若是跑散了,就去听竹山庄!”安玉景发号施令,眼睛看的却是吴嬷嬷。
惊醒的安向远发现事态不妙,一个劲的想要往安玉景身上扑。
吴嬷嬷神色一凛立刻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自由行动。
安向远只能含着两眼热泪,心不甘情不愿的注视着她。
安玉景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拉着安向远的手道:“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吴嬷嬷直到脱险,明白吗?”
“我……”
不字还未出口,安玉景只留下一句“听话”,就利索的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