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到大年的这几天,何华差点儿毙命操场。当然,是他自找。
司马伯男帐下五千军士,不缺做先锋的,何华却非说要当卒长没有军功不行,必须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干一票。司马伯男拗不过他,只得每天单开小灶,教他进退之法。
多半是退的。
“行军打仗的首要原则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司马伯男正经八百,却见何华噗呲一乐,忍不住停下来看他。
听说他身怀血海深仇,怎地笑容竟如此开朗。
何华当自己吊儿郎当的模样惹得将军不爽,住了嘴,可憋不住笑,脸都扭曲了。
“做先锋却不同,只许前进,不能后退。若是现在换到中军——”
“不换。”
司马伯男料到何华不肯松口,叹了一叹。
“这几天所司给新进甲士讲武,说的应该都是枪法,以你的气力,根本用不上。”
他语气诚恳,却切中要害。什么扎刺挞抨缠、拦拿拨扑圈,早给何华背得滚瓜烂熟了,动作要领一个不落,无奈腰力手劲差了许多,使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何华收了调笑表情,对着司马伯男拱手一揖。
“请将军指点。”
“刚入伍时,云麾将军教过一招,现下对你倒很适用。”
乔松能有什么办法?
“用枪矛,使棍法。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棍棒是最好掌握的。”说罢抽了两柄长枪,递到何华手边一支。“光说不练假把式,我边比划边教你。”
说罢双手横握,掌心向下,“这是阴”,翻手又握,掌心向上,“这是阳”。
何华依样做了,心道也不难嘛,肘腕处转眼挨了司马伯男一下。“阴阳要转,两手要直。别想没用的。”不待她反应,双腿又被点到,“前脚要曲,后脚要直。动作太僵硬。”又说:“你年纪尚小,要诀太长伤脑伤神,我特意选了简单的。”
他是实话,可何华向来自负才智过人,听得这句忍不住气,挥棍朝着司马伯男打去,被他轻轻一拨就推开了。“一打一拨,遍身着力。可不是儿戏。”
何华见他像个老学究般,暗道和你拼了,乱扑过来,所使招数全无章法。司马伯男担心误伤着他,只得节节后退。“步步近前,天下无敌。但你破绽太多。”
说罢轻轻一挑,一成的力都没用上,听得一声“哎呀!”何华手中长枪已被震飞。
“还是去中军罢。”
“不去。”
“死在云梯上怎么办?”
“不是还有将军你么?”
夕阳下,一切都被镀上了金色。何华的脸红扑扑的,细微绒毛若有似无,让人想到夏天的蜜桃。怔怔看着他的司马伯男只觉满身的血都在上涌,不知自己是没听清还是不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还有将军你么?”
朝闻此语,夕死足矣。
司马伯男把手中长枪扔给何华。
“接着练罢。你这长枪若能点得中我,他日我必护你十分周全。”
何华瞪向他,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力气虽小,却有狠劲。只是司马伯男武艺极精,岂能被他轻易拿住?他又存了在何华面前显露一手的心思,眼如闪电身似游龙,转圜不停。
何华近不了司马伯男的身,却觉使棍要比舞枪快意许多,鬓角鼻尖都沁出了汗,兴致不减,一会儿刺向他肩头,一会儿劈往他面门。司马伯男只说:
“还不够快。“
何华脸上苍白,心下着恼,可体力似乎明显跟不上,一击一打,人没碰到,脚下收不住,不由自主向前飞去。司马伯男生怕他摔着,疾步回身,正撞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地搂住了何华,情急之间,这些天的问题有了答案。
喉头一凉。
“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