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自从随太子中朝议政起,表现一向中规中矩,准确的说,是多数时间她都只是在安静的听着别人参政议政。紫苏心中并未因此而懊恼,而是愉悦不已,在这朝堂之上真正的看别人议政,可比看那些书简有用的多。
只是这几日,紫苏却是渐渐坐不住了。大农丞江云枫自两年前起便接管了朝中有关盐铁官营的整顿,如今整顿初有成效他也因此深得陛下信任。只是这段时日紫苏听着他的奏报,又查看了各郡县如今的现状,渐渐觉得此法之中颇有漏洞,仍有待改良。只是如今江云枫志得意满,并无心整改。
“回陛下,臣如今共在全国各地设立盐官三十五处,铁官四十八处,如今这经朝廷规范后的盐铁产量已经大大超过了从前,且税收也得以大幅提高。“江云枫立于朝堂中间奏报,神色间是止不住的意气风发。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皇帝的面孔之上也是止不住的喜气,要知道大夏与匈奴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江云枫此举无疑是这朝中的及时雨。
紫苏还在踌躇犹疑之间,不知自己是否该将想法提出,却听皇帝唤起了她的名讳来:“紫苏,朕看你游移不定,可是对云枫的做法另有见解。“
“回陛下,臣以为,以为,这江大人此举漏洞颇多。“紫苏听到帝王已然开口询问自己,便觉得自己若是此时还推脱不说的话,未免不妥,这才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只是她的话登时便惹恼了江云枫,“哦,你不过入朝几天,便能看出我的做法有漏洞,笑话,莫非我两年来的心血是你这黄口小儿能够践踏的。“江云枫还想说这给太子做伴读的缘何都要跟自己过不去,只是话到了嘴边,想起当前的情景又咽了回去。
紫苏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心说你道我是黄口小儿,你分明年长不了我几岁,“江大人此言差矣,在下并无心践踏您的心血,只是此事事关大夏国运,臣这才不得不说。“
江云枫听了还想反驳,却被皇帝制止了,“云枫,你且先听听紫苏有何见解再反驳不迟。“
此事既然陛下开口,江云枫自然不好再说,只得压下心头怒火,听了下去。
“臣以为,如此巨大的权利若是都交给了盐官铁官处理,难免滋生贪腐。就拿这铁官来说,为了完成任务,官营铁器只注重产量,所生产的铁器多为应用很少的大农具,根本不适合农民使用。再说这盐官,盐务开支庞大难免提高盐价,如此必然使百姓怨声载道。倒不如将部分权利重新归于商贾,方能。“
“我辛辛苦苦收回的权利,你却要他重归商贾!“紫苏话还没说完,江云枫便怒气冲冲的抢了白,”你可知到处是为何要将其收归国有,如今刚收回不久你又要将他换回去,如此不明真相便信口开河,你居心何在。况且那些盐官铁官由我亲自挑选,各个为官清廉,你是在怪我识人不明吗!“
紫苏听了江云枫的话也是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即便那些盐官铁官如今清廉,大人您又如何保证他们十年后依然清廉如旧。“
二人唇枪舌剑,于朝堂上争论的不可开交,不久便听到皇帝暴怒的声音传出:“够了,你二人还要争论到何时,都拿朕的朝堂当儿戏吗!紫苏,你认为云枫的方法不妥,那你倒是说说,应当如何改良。“
二人听到帝王震怒便心知自己做的过了火,只是江云枫听完了皇帝说的话,心中便开始得以起来,“让你公开挑衅于我,看你如今又能说出什么方法来。“
只是出乎江云枫的预料,紫苏并没有胆怯,而是平静的说道:“陛下,臣以为,仅以盐官这一条为例,不如将食盐改官收、官运、官销为官收、商运、商销、统一征收盐税,商人精于算计,那些繁琐的环节交予他们去做,朝廷不但省时省力,更可精简大批盐吏。“
“笑话,“江云枫在一旁插嘴道,”若是那盐商哄抬盐价,你又当如何。”
“我自然有办法,朝廷可在各地设立常平盐仓,以平盐价。“紫苏说完,转过身来正是这江云枫,眼神之中透出的是抑制不住的自信。
江云枫本来还想再行反驳,只是细细思付之下,感觉紫苏此言不无道理,于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皇帝苏延听完了紫苏的供述,也是觉得她的方法值得一试,心中权衡是否要要让紫苏去监管此事,只是转念一想,江云枫自十三岁起便入朝为官,自己多年来对他颇为倚重,如今确实不应该为了紫苏而伤了臣下的忠心,“云枫,此事便交由你处理,照着紫苏的意思推行试试也无妨。“
江云枫心中虽然不甚服气,但是此事陛下下旨他也是不得不从,只得应了下来。
中朝结束后,紫苏正打算随慕清回府,谁知途中却被江云枫截了下来,“我始终不认为你会比我强,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紫苏心道这江云枫一时无法接受也是常理,自己有自信不会输给他,“好啊,赌就赌,若是我的方法胜过了江大人,你当如何。“
江云枫思索半晌,却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道:“我一时之间还没想好,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这样也好,只是我一时之间也是没想好,不如待胜负分出之时再做决定,如何?“
江云枫当即应了下来,只是他本想说若是紫苏说了,便要在百官面前对他道歉,并且日后唯他马首是瞻。如今这话却是暂时不好提及了,不过在江云枫心中这也并不打紧,因为在他心中,日后胜出之人必然是他自己,早晚提出也无甚分别。
“你便如此轻易的应了他?”见二人赌约已成,慕清忍不住问起紫苏来。
紫苏道:“如今现成的退路来了,我又如何不应。”
“退路?”慕清不解。
“此事我若是输了,正好以此为借口离开朝堂。若是赢了,便向陛下请旨亲自去郡县督察,想来若是途中遇到什么意外而失踪也未可知。”紫苏说完,冲慕清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慕清无奈笑骂了一声,两人便离开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