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木狠手扣住张举腰间带脉,劲力吞吐,要一击毁了张举周身经脉,废了他的一身武功。魁木掌中劲力喷薄而出,白光乍现,罩住二人。张举腰间炽热火辣,万念俱灰……
白光消逝,场下愕然,只见,魁木伟壮的身子竟跌坐在地,手掌赤红,像被灼伤一般,张举腰间衣服破损,人却好好的站立在场中,一时不知所措。罗蛇和赤月乌站的的最近,眼看着魁木制住这小鬼要穴,以魁木刚刚的劲力,他不死也要重伤。此刻怎么会安然无事,反而魁木好似受创一般跌坐于地。
两人正自糊涂,惊变又起!
有如暮钟一般的声音响起:“冲、任、督三脉同起而异行,一源而三歧,皆络带脉。举儿,今日有人助你,一举贯通四大奇经,也实属你多年尊师亲友种下的福缘。今日该你力挽狂澜,担当天下啊!”
话音刚落,一袭青影鹤立而起,飘忽间行至罗蛇身前,罗蛇闪避不及,举手来挡,一声惨叫,只见一条臂膀落于地上,罗蛇急忙退至赤月乌身前,连点天泉、天池、极泉三穴,止住流血。风云突变,一青衫高人,立于场中,前襟溅血,却面色平和,不悲不喜,不愠不燥。正是刚刚还匍匐于地的华阳掌教,玉虚真人。
只见玉虚真人,白发变青丝,脸上的皱纹渐渐平复,身材高壮,虽然比之魁木虽然还有不及,但已然是玉树临风,翩翩君子之状。张举此刻离玉虚真人最近,刚刚还在险境中,不知所措;转眼间,玉虚真人起死回生,重创罗蛇;而眼下玉虚真人容貌骤变,返老还童;从大悲到大喜到大惑,终是一声惊叫,哭出声来:“掌教真人,我师父他…。。我师父他……”
“举儿,你不必多说,眼下退敌要紧!”玉虚真人平日说话慈爱祥和,声音中有无尽的岁月感,而此刻玉虚真人态度果决,声音浑厚,好似壮年之时的振臂高呼。无论是华阳子弟,还是观礼之人,此刻都热血沸腾,跟着欢呼叫好起来。反倒是刚刚盛气凌人的魁木、罗蛇、赤月乌三人围在一团,略显委顿。罗蛇本就生了一脸病容,此刻失却右臂,痛苦难当,面容扭曲更显可怖,豆粒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滴下。
魁木慢慢用巨剑支起身子,双眼盯着玉虚真人,面容僵硬,心中骇然,暗自忖度,“这玉虚老道刚刚明明气息全无,又死又僵,而现今又如何能死而复生,江湖传闻,他鹤发童颜,一派老神仙的长相,现在观之,容貌年轻,精神饱满,意气风发,真是奇怪,奇怪!但就算他能起死回生,受了蛊毒不算,还受了洛乌的重击,如今功力必然不如以前,今日必定要试他一试,否则多年布局便付之流水了。”
魁木一改与张举对阵时单手持剑,面对声名天下的玉虚真人,他还不敢托大,双手死命握住剑柄,要一击破了玉虚的护体真气,看看他是否在虚张声势,若是一试不成,还能在其防守之际,抽身而走,再做筹谋。
魁木冲罗蛇和赤月乌使了个眼色,怒吼一声,直冲向玉虚真人。张举心急,大喊道:“掌教小心!”玉虚真人却不理不睬,闭上了双目,好似任由人宰割。
天王山三人心中暗喜,料定这玉虚真人已经油尽灯枯,无法反抗。魁木的巨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自上而下斩落于玉虚头顶,一时间,青白之光碰撞。白光霸道,誓要劈散玉虚真人周身的绿意。台上台下统统悬着心,若是玉虚真人扛不住这一招,一击之下,不但伤了玉虚真人的性命,也毁了华夏武人的精神支柱。
然而,巨剑砍出,却滞于半空,迟迟不能落下。全场之人都看的呆了,只见魁木浑身僵硬,双眼突出,挣扎良久,终于挤出一句话:“快跑!”
罗蛇和赤月乌听得明白,此时不逃,便要葬身于此,哪怕修为如魁木一般,也动不了玉虚真人分毫。赤月乌转身拽着罗蛇,便要跃起逃生,山下有大队人马接应,玉虚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兼顾四面八方,到时若要活命却也不难。
玉虚真人周身绿意氤氲,此刻明显是要将魁木一起吞噬。只见魁木双肩上方的一抹绿色越积越浓,由翠色至墨色,魁木双腿颤抖,单膝触地,双手高举巨剑。好似在玉虚面前跪拜一般,场面虽然滑稽,气氛却是凝重异常。
玉虚真人眉目微蹙,对着近在咫尺的魁木大喝一声:“青云坠!”魁木伴随着一声惨叫,应声而到,地上的石屑纷飞扬起。这一声巨响,魁木必是骨断筋折。
罗蛇听闻惨叫,从腰间解下葫芦,抛给赤月乌,传音道:“带魁木走!”竟转身奔向玉虚真人。赤月乌花容失色,变故突然,竟也呆立,不忍独自逃生。
只听罗蛇声音奇高,对着玉虚真人尖叫道:“玉虚老狗,你断我一臂,我不计较,但你伤我大哥,我却不能容你!今日让你们华阳的汉狗都尝尝万蛇蚀骨的滋味。”言毕,罗蛇一跃而起,面色紫涨,手脚毫无规律的乱甩,猛然间,罗蛇干瘪身材在空中膨胀起来,
赤月乌在罗蛇身后,惊叫一声,“不!不要!”
罗蛇模样古怪,不足一息,身材涨的滚圆,转眼间便炸成了一团紫雾。炸裂的闷响中伴随着赤月乌歇斯底里的哭喊……
紫雾不断翻滚,又不断收缩,最终凝成一个紫黑、紫红,色彩不断变换的圆球挂在高台当空。在场之人都不明所以的盯着这一团浓雾,不知其中古怪,但心头都悄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猛然间,团状紫雾吐出一道紫黑色的真气,这紫黑真气仿若游蛇一般,四处乱窜。场中都是身中蛊毒,行动不便之人,射向台下一名端坐在地,正自运气的华阳弟子。这名弟子躲闪不及,被射中胸膛,只见他霍的站起,双手扯开衣服,“疼…。。痒……疼!痒……”两手不断向胸口抓取,周围的同门自身已受蛊毒侵害不浅,勉力将其按住,却见其胸口皮肤从一点开始慢慢化开,并不流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溃烂,周围同门都吓得闪开了身,这名弟子一下没了制约,双手竟然抠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自毁五脏而气绝。尸身胸口处的一片溃烂越来越大,持续蔓延,不多时,便化成了一滩肉泥。周围的同门见如此惨怖之景心中无主,有些竟然呜咽着哭了。
紫黑烟雾不断翻滚,眼看毒气就要喷薄而出。
玉虚真人暗道:“不好!”双臂大张,青色真气凝聚成球包裹住着翻滚的紫雾,逐渐压缩,这紫黑真气一旦触碰到青色浓雾,便发出“呲”的一声,化作青烟消失在其中。
赤月乌见罗蛇使出万蛇吞天的招式,便知道罗蛇要牺牲自己为她和魁木创造逃生的机会,此刻拭去眼泪,飞身而至,趁玉虚真人控制紫雾之时,抱起魁木,转身而逃。张举见赤月乌带要逃,挺身欲追,只听玉虚真人大喝一声:“张举不可莽撞,救人要紧!为我护法!”
张举心中虽有不甘,眼看弑师仇人飞身离去,直瞪的睚眦欲裂却也无法,只得摄住心神,立于玉虚真人身畔,环饲四周,以防再起变故。
玉虚真人环抱太极,绿色真气以完美的球状包裹着翻滚的浓雾,两者之间仿佛总有一段间隔,绿球越小,浓雾便越小,但色泽也越重,反弹之力也越大,两者之间仿若角力一般一缩一胀。紫雾射出的真气越来越多,仿若冰雹一般冲击着环抱的绿球,玉虚真人两脚生根,但圆张的双臂却不住的颤抖,张举立在一旁看的仔细,刚刚玉虚在制住魁木之时,身材孔武,面容细腻,满头青丝。而眼下,玉虚真人眼角皱纹尽显,皮肤愈趋干瘪,须眉头发,由黑转白,渐渐回复到本来的面目。张举不明其理,只道是玉虚真人渐渐恢复真元,大难不死。心中暗喜,华阳经历此番劫难,掌教真人尚在,东山再起也指日可待。
然而,玉虚真人面色却越来越难看,肤色由红润至苍白再至黯淡,一身青色道袍渐显宽大,双臂上血管突出,但却越来越瘦弱,好似一耄耋老人,托着洪钟巨鼎。张举心中暗自着急,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一时不知所措,冷汗直流。玉虚真人瞳孔不住晃动,精光慑人,死死的盯着半空的浓雾,暴喝一声!只见这绿球迅速裹挟着浓雾收缩成一个小点,轰的一声,向上炸开。扩散成漫天的尘埃随风飘散。
不只是谁,在这突然静下来的天地间,哭出了声音,“天佑华阳啊!天佑华阳啊!”转眼间,哭喊声连城一片,真诚而又凄楚……
玉虚真人盘坐余地,虚弱的喘着气,冲张举一抬手,张举趋身向前,伏在玉虚真人身前。玉虚真人缓了口气,道:“快,扶我……扶我去柱国殿……”
张举哪敢耽搁,扶起玉虚真人,腾跃而起,至殿门之前,玉虚真人道:“慢,快搀起无咎真人一同进殿。”
三人相互搀扶,缓步走近幽暗的柱国殿中,只留下殿前的几千人看着满天的灰尘落进泥土生根、发芽,长成清灵而又倔强的无名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