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言语默默前行,在这方府院内东行良久,途径多处门廊仍不见诸葛先生住处所在,荀羽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而这孔四见荀羽左顾右看一脸迷茫,主动向荀羽说道:“诸葛先生乃是方府的贵宾,老爷说过诸葛先生那是隐士高人,不喜生人,常年独处幽僻之地,自是养的清雅品性,故此在诸葛先生来天安前一月余,老爷便吩咐下人将这方府的东院一隅辟出来,重建一座院落,说是作为诸葛先生的闲居之所。”
“方盟主言之有理,以在下对诸葛先生的认知确实如此”
“这就到了,院内仅有正房三处,会客正堂,起居内室,偏厅书房,稍稍简陋了些,诸葛先生却已满意,还私下知会老爷不必再添杂物”
“文人多是简洁些觉得舒服”
“诸葛先生在里面等您,小的这就先行告退,午时老爷回府时,小的自会向老爷禀报”
“有劳了”
双方行礼,孔四躬身退去,荀羽只身进的庭院,入眼处总觉得一阵熟悉。
“荀少侠,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荀羽尚未扭回视线,便从房内出来一人正是诸葛英。
此时诸葛英青丝披肩发尾束起,五官白净而显英气凛然,双目清澈内敛诸般豪气,披风裹身透出文气蒸蒸。
荀羽还未注意,诸葛英便出的正堂迎他,倍感受宠的荀羽也是稍稍快走了几步,先是拘礼揖道:“诸葛先生有礼”
“荀少侠多礼,请堂内说话,敝所有些简陋万莫见怪”
“不敢不敢,敢问诸葛先生闲居此处布局可有出处”荀羽赶忙客气而又直言问道。
“哦,荀少侠看的明白?”诸葛英心生好奇有此一问。
“莫不是那墟里烈焰枫悦居的布局,只是觉得装饰略显单薄了些,缺些什么似的。”荀羽自是眼中观得继而道出心中所想。
“呵,文人思乡情重,换不得环境,怕住不习惯,这也是方盟主有心为在下布置”没想到荀羽仍记得这布局,诸葛英也是心中欢喜。
这院内正堂门领下悬有一匾:枫悦居。
枫悦居,本是燕国南域小城青岩城一个名为墟里村烈焰坡的地方,因此处长有枫林而出名。每到季节满山枫叶红似烈焰,故而有名烈焰坡。
在这枫林环据之地,有位隐士居于此处,此人乃是当世有名的贤士,尊有雅号:枫林先生,本名唤为诸葛玉林。
诸葛玉林正是诸葛英的爷爷,族起何处不做考量,但这墟里诸葛一门也是习得古贤者之能,诸葛英自幼跟随爷爷,熟读各类文史典籍,兵家谋略,虽不及他爷爷智谋天下,却也是当世少有的奇才。
且说自那卜广元回到兴元一年有余,时刻监察朝外异常,鉴于当时形势不明却也不敢妄加猜疑,一时间竟无所获,为免以后行事不至落于他人之谋,卜广元有心请一位智者相助,这智者不是旁人正是早有耳闻的枫林先生诸葛玉林。
那时荀羽自曲陵带书信而至兴元,恰逢方德向卜广元汇报天兴祖产经营情况,见葛天成引一年轻少侠来的后院,说是受曲陵贝川先生所托带来书信一封。
“少侠可曾记得老夫?”卜广元接过书信,不忙拆开来看目光却至眼前人面带笑意问道。
荀羽心中疑惑不解不知眼前人何时见过“敢问老先生我们何处相见?”
“呵呵,难不成一年前救你之时老夫不曾出力竟让少侠忘至如此”卜广元有意调笑着。
“晚辈荀羽得罪,多有失礼,心中却有身影不甚清晰不敢妄断,请前辈不要怪罪。”荀羽赶忙行礼致歉。
“罢了,老夫与你说笑,你是乔盟主的义子?”
“正是”
“老夫正有一事要出趟远门,你可否随行?”卜广元心中略有思量便出口言道。
“前辈吩咐,晚辈自当遵从”荀羽心中有愧但凡面前老人所请,力所能及必然全力以赴。
见荀羽应允,卜广元也不耽搁,命方德备车即刻出发。三人历时月余之久方到青岩城墟里村。路途之上,卜广元与荀羽讲述江湖轶事,亲眼所见的百姓苦难,让荀羽心中颇受感触,自此心中对卜广元感佩至深。
一行三人穿过百亩枫林,行至深处临见此处世外之所,满山红叶烈焰灼灼,这林中雅居上空也受得颇多沾染,氤氲着火红的雾气袅袅,顿感周身暖和了不少。
行至门前仰面可观,古木作匾妙笔雕琢:枫悦居
竹栏架起篱笆作墙,枫叶飘零地着红妆,迎客前堂四方朱漆圆柱,悬高粱骑门领镂空采光,铺圆石做路,立横木成阶。
三人止步正堂门前,未见主人自是不敢擅闯,侧身里望目光所及,茶座布垫堂前安放,棋盘局面虽已成型却是对弈之人不见模样。
此时荀羽四顾寻着,卜广元显得淡定了许多,定身不言静候主人来见,方德却轻轻问候出言:“贵府主人何在?有远方客人前来拜访。”
缓缓出来一人年轻俊朗面容微红,青布缠发头不压冠,略显单薄的身影裹了莲蓬怕是染不得秋寒,见他起手紧了紧系带躬身行礼问道:“不知几位贵客驾临枫悦居所为何事?
“可否请见诸葛老先生面谈?”卜广元微微回礼。
“请诸位堂内稍坐,晚辈请爷爷出来见客”诸葛英将卜广元三位引至堂内,斟有茶水相敬。
“哦,想必你就是诸葛英了吧?”待诸葛英正意趋身而退卜广元出言发问。
“先生认得晚辈?”诸葛英略有惊讶。
“智者贤名在外,自然知晓,枫林双贤之名可谓是街知巷闻。”卜广元曾游历山河,途经各地,这些见识还是有的。
“先生过奖,还请稍坐”诸葛英再请。
不多时,有位白发老翁徐徐而至,虽然天意渐寒,可老者却是面带倦容,行至身前便出言:“对弈尚开,老朽便已不支,实在老矣。让诸位久等,还望见谅”
“老先生不必客气,在下卜广元,我等前来是有事相求,确应静候主人召见”
“老朽多年不曾有客不知何事?”
“在下相请老先生出山,为天下百姓出谋划策”卜广元拜请。
“这位先生言之过甚哩,老朽已近古稀阳命有终之日不远,更是一介书生何德何能岂敢担此大任?”
“老先生虽不喜智者雅称,无意于尘世俗名,可先生饱学诗书谋略之能目的为何?难不成学来只为闲时作得几篇文辞自赏,于这闲居之地诗词歌赋,自唱天下云云。”
“先生息怒,先将此话搁下,陪老朽下盘棋如何?”诸葛玉林竟面含微笑以抚卜广元微怒情绪。
“乐意奉陪”
“你我将这残局下完可好”
“依老先生之意”
两位老者双双坐定,尚有三人围至案前观棋。
观这棋面收官之局,黑子即成合围之势,白子四方突围,卜广元作为客人当持白子,只见他片刻之后便果断落子,此子自投罗网,一夫当关,局势已然明了,但此局大势已去,黑子必然获胜。
“老朽于这棋面何益?当是先生手中那颗白子于大局显然无用”诸葛玉林看着棋盘上刚刚落盘的白子轻轻言道。
“可这白子尚且出力最后反搏,虽未功成,但却生无所憾,不愧于心,不愧于民,不愧于苦读圣贤几十载,老先生以为呢?”卜广元据理以驳重申大义。
诸葛玉林躬身作揖:“先生高义,老朽垂暮之年确是有心无力,若先生用的上诸葛一门,老朽孙儿诸葛英任凭差遣。”
“老先生当真?不知诸葛公子何意?”
“老朽自然不是虚言”诸葛玉林轻抚胡须面容淡然。
“晚辈愿为先生尽绵薄之力”诸葛英躬身回请。
“诸葛公子此言不妥,不是为老夫,是为天下百姓”卜广元情绪已是深沉,仰首而望远方。
“请先生允许晚辈留在这墟里照顾爷爷,但有所请便即可赶至身前,不知可否?”诸葛英回身看爷爷老迈之躯自是出言心中所请。
“诸葛公子至孝之情,老夫自然应允”
众人辞别枫悦居,至今已是三年,三年间诸葛英多次帮卜广元出谋划策,比如这筹建商盟之意也是诸葛英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