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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处理纠纷

第四节处理纠纷

二里湾紧挨着中条山。

中条山是晋南的一座大山,山不高,但很长,从东头蜿蜒过来,走到虞镇附近,刚好拐了一个接近四十五度的弯,完了再继续朝西直奔黄河岸边走,形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弯儿。

二里湾就在这弯上,依山而建。村中有一条小溪流过,那溪水来自中条山深处,不管干旱或者水涝,溪流虽时小时大但却不曾干涸,坚持常年流淌,哗哗哗地走到山外,欢蹦着从另外一个方向也跑向黄河。

小溪无名,当地人就管它叫涧。

早些年,溪流很大,涧也有着自己的声势,水盛的时候,竟然能撑着一条小船缓行。

但多数季节,涧水并无如此盛大,涧底铺着圆润的鹅卵石,人一挽裤腿便可从涧中间淌过。到了近几年,溪流小了很多。在人民公社那当子,镇子上来过人,说是水利治理,就在溪流的边上修了一个中等的水渠,把溪流引到水渠里,在原有的溪流道上,铺上了泥土石子,压成了一条土路,原来分割二里湾东西之别的溪流就被马路代替了。

涧没有了,变成了水泥的渠,中间生长着翠绿妖娆的水草。但二里湾的人依然管它叫涧。以涧为轴线,往东走,就是东涧,往西走,就是西涧。在小溪出山的口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块冲击平原。二里湾就沿着小溪的两岸,一个在东涧延伸,一个在西涧发展,随意地顺着中条山北麓这个弯儿散乱地铺开。

顾名思义,二里湾就只有二里。如果以涧为中心,在二里湾里步行,往东走,正好一里便到村外;往西走,也正好一里就到村边。这是村子刚成立时的规模,于是便起名为二里湾。经过多年发展,最鼎盛时期的二里湾又顺着涧水的两边向山外发展了许多户人家,虽然原有的“二里”长度没变,但是“厚度”却增长了不少。

鼎盛是历史,可如今,村子的规模在明显地缩小,有些户人家和狗蛋家一样,常年挂着门锁,连锁都生锈了还听不见半句人声,看不见半个人影。

粉周家在西涧。

当天的张银学和三愣子,一路无话,在白雪皑皑的积雪中一步一滑地赶往西涧。雪后的道路有些湿滑,住在村头的张银学沿着那三轮车驶过的车印前行,还相对好走一些,不一会就到了粉周家所在的巷子口。

还没进巷子,粉周妈那独有的哭腔就从巷子里跑了出来,站在那巷口等候着张银学。

张银学对这样的哭腔再熟悉不过了。

几年前,粉周妈这样的哭腔屡屡会在二里湾的上空飘荡。那几年,粉周妈经常会和粉周爸的几个兄弟闹别扭,今天和老二闹,明天就和老三闹,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和老二闹的时候,老二媳妇叫上一家子来帮架;和老三闹的时候,老三媳妇也会叫上一家子来帮架。

老二老三的媳妇都是本地人,她们有娘家来支撑。粉周妈来自异乡,娘家还远在千里之外,因此,往往是粉周妈一人面对“众敌”,但即便面对这么多的对手,面对这么频繁的“比赛”场次,粉周妈的哭腔和谩骂也完全不落下风。

那时候,张银学还不是村里的干部,无“官”一身轻的他,常常是站在石堆上“欣赏”粉周妈哭腔表演的看客。粉周妈“表演”的多了,张银学看的也多了,印象就十分深刻。

不仅仅银学印象深刻,其实所有二里湾的村民都印象深刻。之所以印象深刻,不单单因为粉周妈使用哭腔的频次多,更在于这个哭腔只属于粉周妈一人,别人学不来。那哭腔是嚎叫着从粉周妈的喉腔发出,在空中拖得很长,完了到达空中最高时又猛地甩了出来,在空中抖两下,喘息上几秒,呜咽着,又再往最高的地方爬去。期间,夹杂着含混不清的数落。那数落,有哭诉,更有谩骂。

粉周妈的哭腔“闻名”,伴随哭腔的动作也吸引人眼球。在很多次吵闹中,粉周妈会躺在地上撒泼耍赖,也会坐在门口的石头上高声谩骂,有那么几次,粉周妈谩骂到兴致处,会不由地跳起来,一手指着“对手”,一手往屁股上一拍,身子随之一跳,那谩骂也伴随着蹦出嘴巴,来回重复,动感犀利。

最近几年,粉周妈跑出二里湾去打工,也和大木的几个兄弟少了摩擦,她的哭声也就少了,二里湾反而多了一份安静和寂寥。

在银学的内心,似乎还有些怀念那几年的光景——虽然村子里会不时飘起粉周妈的谩骂,还有别的村民的吵闹。即便这样,村里是热闹的,村里是喧嚣的,村里是活泛的。不像现在,吵架都没个人,看客更是寥寥无几。

但是今天的哭腔,张银学并不觉得它会给村里带来生机和活力。他内心依旧有一股悲凉在涌动,他在粉周妈的哭诉声里,听到了悲凉,还听到了无力和委屈——无力是对生活的无力,委屈是对生活的委屈。

这种哭腔,几年前,粉周那娃娃走的时候,张银学也听过,那天,粉周妈瘫软在粉周的棺材上嚎嚎大哭,死拽着棺材不让下葬,把周围的人看得鼻子发酸,红着眼睛。甚至有些心软的家庭主妇实在看不下去,都把头埋在深深的臂弯里抹着眼泪。

今年的哭腔比那天更甚,除了无力还是无力,除了委屈还是委屈,那哭腔就像一把尖刀,划过冰冷的雪地,冷冷地扎进人的心窝里,却不留一丝的血,但疼得人不能动弹。

站在巷子口的雪地里,张银学停顿着不前进。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破碎的家庭,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先失去儿子又失去丈夫的老年妇女,他更不知道作为一村主任的他,又能为这个家庭做些什么?

三愣子跟在后面跺着脚催促了好几声,张银学才收回恍惚,极不情愿地迈着步子朝着那发出哭腔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到粉周家门口,张银学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围了几个人,粉周妈和女儿粉丽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抱着那三轮车的前轱辘。那三轮车的确和村里干农活的三轮车不一样,轮胎宽厚,车体高大,马力估计更大些,车斗外面还沾着许多的灰沙泥浆,一看就知道是在工地上来回拉材料的车。特别明显的是,在车头的挡风铁皮上,凹了进去,还挂着一块绿绿的桐树皮。

银学清楚了,狗蛋家门口被撞倒的那树肯定就是这三轮车干的,今儿一大早听到的一些突兀的响声看来也是这车造的。

突然间,银学又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专心,会不由自主地走神,来帮村民处理纠纷,却先跑了主题,惦记起其他细枝末节来了。

粉丽看见张银学来了,就站了起来,过来拉着银学的手,哭着说:“叔啊,我爸这可是人没了,讨吃的包工头也不管,你可得给他做主啊。”

雪地上的粉周妈抬眼无力地看了银学一眼,也没打招呼,继续闭起眼躺在那雪地里哭,任由鼻涕眼泪恣意流着,淌得满脸都是。

银学用手在粉丽的胳膊上轻轻地按了按,低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出什么事村里给你顶着。”

这时,村里的二组组长王满堂从粉周家出来,看见银学来了,就走了过来。“银学,来啦。”

张银学也看见了王满堂,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粉丽说:“去,把你妈招呼好,既然事儿已经发生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重要。扶她起来,那雪地上太冷。”

粉丽啜泣着走到三轮车前头,拉了拉她母亲。粉周妈并无反应,无法,粉丽也坐到那雪地里,继续抱着母亲跟着一起哭。

二里湾村不大,满打满算就只有四个生产组,西涧是一二组,东涧是三四组。粉周家是第二生产组,王满堂是他们组的组长,他把张银学拉到隔壁家的门洞里,给了支烟,点着,都默默抽了一口,不吭气。

“咋回事呢?”张银学先开了口。

“哎——这家可真够惨的,这几年是接二连三地出事。对他们来说,大木一走,可是顶梁柱塌了。咳咳咳……”王满堂被烟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咳嗽停歇,王满堂把刚抽了一口的烟一扔,那烟落在雪里,烟头的红猛地冒了一下,升起一股淡淡的烟,在雪里灭了。王满堂把棉袄紧了紧,打开了话匣子,一五一十把他知道的事情简要地给张银学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场雪不仅凤凰塬下了,在百十来公里外的雲城也下了。雪一下,那工地就变成了冰窟窿。实在太冷,也没法施工,工头就宣布休息几日,等雪停了好加紧干。工地上的工人都是附近的农民,一看没活干,回又不好回,就都躲在工棚里打扑克赢钱。

平常吧,没时间玩。这一连几天的雪正好给了机会。大伙在那玩的昏天黑地。粉周爸大木也在那玩,运气好,似乎还赢了一些钱,满屋子都能听见他扔牌的叫声“掉主”“上王”。在众人的欢乐氛围中,谁也不注意工棚的顶上积攒起了厚厚的雪。当日快到中午时,那工棚实在承受不住,突然就塌了下来,恰巧有一根支撑的铁棍正好砸在大木的脑袋上,人当场就不行了。

事情发生后,工地嫌晦气,就炸呼呼地找工头让他赶紧把粉周爸运走。粉周妈觉得人是在工地上没得,你怎么也得多少赔偿个钱。乡下女人,也是被事情逼得,况且在雲城那地方,也没个人商量拿个主见。工头问赔多少钱。粉周妈竟脱口说了五万。那工头一看五万就能打发,直接应承,当场给了三万,并找了工地的车安排了工地的人,一路送了回来。

“那两万怎么没给?”银学不解地问道。

“哎,那工头说,剩下的钱让送他回来那娃带上,到家后给她。这话是工头悄悄给粉周妈说的,粉周妈也信了。开车那小娃也是个下苦打工的,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等今天一大早,到了家,粉周妈见他要走,却不提那两万块的事,一问才知道,工头压根就没给那娃钱。”王满堂说着,走出门洞,指着不远处墙根蹲着的一个后生说,“诺,就是他。”

张银学看见,粉周家对面的墙根,蹲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后生,耷拉着脑袋,用根棍子在雪地里画来画去。

“那后生在工地上,和粉周爸是工友也是搭档,一个开车送料,一个备料出料。”王满堂继续说,“看模样是个实诚人,不像是昧了良心要私吞那两万的。他刚才也觉得委屈,这开了一晚上的车,受冻挨饿,刮风下雪的,好不容易送到家,却热水还没喝着一口,倒被粉周妈拦着不叫走,脸上都被挠了几道道。”

“那叫他给工头打电话啊?”

“早打了。通了,但是就是没人接。”王满堂摇了摇头说道。

张银学抬头看了看天,瓦蓝瓦蓝的,空阔辽远。但是心里却堵得慌,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按理说,那小伙也是好心,黑天雪地地把粉周爸送回来,好心没得到好报不说,结果却被困在了二里湾;但是粉周妈也是没办法,要是让这小伙走了,怕是两万就打了水漂了。扣住这个小工,是目前粉周妈还能抓的住的唯一的一根稻草——都怪这工头,站着撒尿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你把那小伙叫过来。”银学说道。

王满堂听了,对着那小伙哎了一声,招了招手。

那小伙抬起头,迷惘地看了一眼,扔了手上的棍子,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走了过来。

等小伙走近,张银学掏了根烟递了过去。“这雪下得,一路上不好走吧?”

小伙子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伸出手把烟接了,然后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分别给张银学点上,也给自己点上。

“工头真没给你钱?”

“叔啊,真没给。”那小伙见银学这么问,都快急哭了,大口大口地抽了几口烟,说:“大木叔和我是工友,对我不错,我哪会干那事?再说了,大木叔走的那天,我和我们村几个小伙出去玩了,回来就看见这事。我心里说,平时大木叔对我挺照顾,看婶子在那哭得恓惶,我就主动揽下这活,哪成想……唉——谁也不怪,就只怪那工头三财,黑心。”

银学看他不像在说谎,掏出手机,“把你工头的电话给我。”

小伙报了工头的电话,银学按小伙说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嘟嘟嘟地呼叫,却一直没人接。

“打不通的。”那小伙歪着脑袋,用脚蹭着门洞口的积雪,雪上留着几个黑黑的脚印,杂乱无章。

张银学一直盯着手里的手机,直到它自己挂了。又想再重拨过去,却临了放弃了,探寻地望着王满堂。

“要不给他发个短信问问?”

“不用发了,电话都不接,短信看见了也不会回的。”银学否定了满堂提出的意见。

又是一阵沉默,在沉默里,歪在三轮车旁的粉周妈嚎哭累了,在那嘤嘤嘤地哭着,肩膀一抖一抖。

“要不把那三轮车押下,打发这小伙走得了?不让他走,也要不回来那钱,叫小伙子夹在中间,难受。”王满堂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车是你的,还是工地的?”银学问那小伙。

“工地的。矿用的,现在也就值个七八千吧。”

张银学听了,又沉思了一会,“满堂,你说的估计也是那工头一开始打的小算盘。事情到了这一步田地,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粉周妈不知道啥想法?”

“刚才你没来,粉周妈哭着闹着和这小伙吵,粉丽女婿还要上来揍这小伙。”王满堂叹着气摇着头,在小伙的肩膀上拍了拍,对着那小伙说:“家里顶梁柱塌了,你理解理解。”

“没事,没事。刚才也怪我说话躁了一些。”那小伙子倒是通情达理,好说话。

“那这样吧,就按你说的那样,粉周妈是个精明人,事已至此,处理大木后事是紧要的,她能分得清,咱们找她谈谈。”张银学说着,和王满堂走出门洞,看见三愣子还在那呆着,就喊道:“愣子愣子,去,烧些热水,叫这司机洗把脸吃口热的,暖和暖和。”

喊完,张银学和王满堂走到那三轮车跟前,来来回回地劝,说了一大堆道理,说得是口干舌燥,才好不容易算是先止住了粉周妈的哭腔,为下一步的劝说提供了可能。这时,村里有俩妇女过来帮忙,和粉丽一起扶着她妈,摇摇晃晃朝家里走去。

也许是好久没住人的原因,刚进大木家的门洞,一股冷风吹来,脸上瞬间感觉阴冷阴冷的。院子里乱得不成样子。一秋天的落叶没扫,被北风刮到柴草房的门口和雪堆积在一起,不时卷起旋子。院子里的雪也没扫,被来来往往的人一踩,黑一块白一块。那房门上估计是去年冬天挂上的棉门帘,都没记得收,泛着一种没洗干净的红,窗户上的窗纱蒙着厚厚的一层土,并且破了个大口子,风一吹,呼啦啦扇两下,像个张着的黑嘴,满院没一点生气,给人感觉萧条肃杀。

附近赶来了五六个来帮忙的村民,都不知道该干啥,坐没坐地,站没站地,要不悄悄地说着话,要不盯着走进门的银学他们看,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找见他们家的扫把,清扫着院里的积雪。

“就在这说说怎么办吧。”张银学和王满堂在屋檐下站住,等着粉周妈和粉丽一摇一晃慢慢地过来。

等众人站定,银学继续安慰了几句粉周妈,无非就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样去了对大木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节哀顺变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粉周孩子等等一类的话。

在银学劝说的时候,粉周妈斜靠在粉丽身上,一直低着头,不吭气,一缕花白的头发从脑袋边上垂下来,软弱无力地披在那沾着泥水的衣服上。裤子已经被雪湿透,裹在瑟瑟发抖的腿上。村里有妇女见了,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件棉大衣披在粉周妈身上。

张银学边开解着,边观察粉周妈的反应。粉周妈一脸平静,红着眼圈,不时啜泣几声。从粉周妈的表现来看,似乎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银学心里略有安慰。

银学开解完,王满堂接过话尾,把刚才的情况又给粉周妈说了一遍,先把车押着,打发那司机回去,如果那工头认账,事就好说。如果不认,实在不行就把那三轮车卖了,多少还能有些补偿。但是如果和说话不起作用的小孩子去闹,照这样闹下去,耽搁了大木的后事不说,也闹不出个啥结果。

粉周妈还没表态,站在后面的粉丽女婿倒不干了。“我爸是在他工地上殁的,五万本来就不多,可这到手却成了三万。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既然你说不行,那你给出个主意,该咋办?”王满堂斜了粉丽女婿一眼。

“押着他的人,叫那工头拿钱过来赎。”粉丽女婿气哼哼地说。

“那好吧。你押吧。司机就在那,你去押吧。”王满堂见话不对路,准备扭身走。

银学一把拽住了扭身的满堂。

“你也好意思押?那司机可是一片好心,几十里冒着大雪把人给你送回来了。这叫落叶归根。你老丈人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呢?这大雪天,你去呀,你去把你爸拉回来?”王满堂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看着粉丽女婿吊儿郎当的样儿,有些气不顺。

“听听粉周妈的意思。”张银学拽了拽满堂的衣袖,止住了他的牢骚。

粉丽女婿还想争辩,这时候,粉周妈开口了,并喝止住了粉丽女婿。“他叔,就按你说的来。”

粉周妈停了停,似乎在努力走出悲痛。过了一会,只见她缓缓挣脱开粉丽的搀扶,蹒跚着走到厢房门口,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又过了一会,手里捧着个手绢出来,揭开一层一层的包裹,露出了几卷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有一些零碎的毛票。

一看到钱,粉丽女婿眼睛都放出光来,努力地往前凑了凑。

粉周妈走回到原来的位置,把手绢里的钱颤颤抖抖地一股脑塞到银学的手里,说:“他叔,粉周爸的后事就交给你们了。”说完,抹着眼泪默默地走进了屋。

银学似乎还有话要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着粉丽的面,银学把钱点了点,然后让满堂登记在一个本本上。

这时候,大木家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环顾现代的中国,历史上生成的最传统的淳朴民风怕是在农村保存得最为完整。虽然,以往在村里,粉周妈的刁蛮也是出了名的,不仅仅和妯娌们闹,也没少和村里的其他村民拌过嘴、吵过架、红过脸。即便这样,当村民知道粉周爸去世的消息后,那些冤仇和嫉恨都化为乌有,还是都三三两两地相跟过来看能否搭把手、帮个忙。

人一多,冷清的院子反而有了一些生气。张银学和王满堂忙前忙后,先和粉周妈商量了后事的一些细节,完了又给村里的几个经常主事的人分别打了电话,不多会,众人陆陆续续来了。

等众人来齐之后,各自做了分工,王满堂是二组生产队长,情况熟悉,当了治丧委员会的经理;刘算盘是村里的会计,他负责管账;小学校的解校长有文化,毛笔字写的好,他负责书写挽联;三愣子腿勤快,他负责去报丧,其他妇女该生火的生火,该劈柴的劈柴……

三天下葬,这已经是第二天,时间紧张,一安排开,各自就按照不同的分工忙开了。这时候,王满堂才想起那好心的小司机来,于是,叫住了正准备去报丧的三愣子,给他们俩人分别塞了盒烟,让三愣子送那司机回去。

临走前,那小司机还专门跑到西房灵前,给大木鞠了躬,完事,在三愣子的陪同下,往村外的公路走去,坐上了回雲城的车,这事才算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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