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有得必有失。罗筱曼看了看时间,已至深夜,只能言简意赅,速战速决,揉了揉眼睛,接在上一封回复后面,以犯错的心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秦禹城,
很想如你所愿,但我现在的生活平淡而满足。
因为在这过去的时间里,我正在不断地领悟和尝试苏格拉底的一句话:
“thesecretofchangeistofocusallofyourenergy,notonfightingtheold,butonbuildingthenew.(注:改变的秘诀不是努力地和过去做斗争,而是全力以赴做全新的自己。)
你呢?相信你肯定做得也不错。
最后如你所愿,我不会送上我的祝福。因为,做新的自己,你必定更幸福。
仅此。
罗筱曼”
最后看了一遍,罗筱曼便发了出去。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回来继续,当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时,已是凌晨两点。
躺在床上,虽然困乏之极,但心坦然而满足。在合上眼沉入梦中之前,有个声音在说:“罗儿,你做到了!这样很好!”
随后的几天,并没有像罗筱曼的担心的那样,有多少浪花被掀起,溅起一身的泥水。在她看来,生活依然平静,但缓慢前行。
陆陆续续收到了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消息,有的已经在地球的另一端,有的就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不论远远近近,亲亲疏疏,那些不断更新的通讯簿,不断衔接、重叠的记忆,不断丰盈的人生,都让罗筱曼不禁感叹:每一件事总会在正确的时候到来。假如不曾失去,可能不能那么深刻地体会到拥有时的美好,所以,等待之时莫失耐心,收获之时莫忘感恩。
不过,让罗筱曼略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么多收件之中,既没有李秉坤的,也没有秦禹城的,就连写邮件很有规律的陈志远,也没有回复。“难道是因为我总是不回复,他们也已经将我拉黑了吗?”罗筱曼有时会这样问自己,继而又会用上述的体会告诫安慰自己:耐心等待,一如他们曾经等待自己的回复那样,没有来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但扪心自省,在这三个人之中,罗筱曼最害怕收到陈志远的回复:陈志远之于罗筱曼,一直是一个心思细密、值得信耐的朋友,直至她猜测到他对自己隐藏的那份朋友之外的情感。一片丹心,所托非人。她不愿意看到陈志远受到这样的伤害,更何况伤害的始作俑者还是她罗筱曼本人。罗筱曼在祈祷陈志远看到了她的回复,也看懂了她的回复。或许,没有陈志远的回复就是一种回复,那种罗筱曼期望的回复。虽然罗筱曼不希望失去陈志远这位朋友,但是,如果失去他,才是帮他,罗筱曼愿意做两人之间那第一个转身的人,她会挥一挥手,不再回头。
在这三个人之中,罗筱曼最不希望收到秦禹城的回复:秦禹城之于罗筱曼,一直是一个聪明自傲,热情却又任性的弟弟一样的朋友。初始之时,秦禹城就宣称要追到她,直至最后人尽皆知以至于都稀疏平常。可是,就像弟弟不太懂姐姐一样,口口声声要追求罗筱曼的秦禹城或许还不及陈志远懂自己。罗筱曼不确定秦禹城是否改变,但唯一确定的是,此刻的自己,希望秦禹城找到一个新的起点,而不是兜兜转转却回到从前。
至于李秉坤,罗筱曼好像没有那么多沉重的思虑。因为李秉坤之于罗筱曼,似乎一直连朋友都算不上,尽管从认识他到现在,这个人会时不时以有形的方式或无形的方式出现,但他时而吊儿郎当,油嘴滑舌,时而又沉默少言,办事周全,这让罗筱曼有一种把不着脉的感觉,所以,这个人还真不在自己的朋友序列里面,要么是下属,要么是债主。“他会不会那会儿境况窘迫,想找我还住院费呢?”罗筱曼偶尔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更简单一些?
再说公司里,入职未满六个月的罗筱曼已经毫无新人之色,虽不及事事应负自如,但正是如此,工作才那么富有吸引力;柯伊姗会时不时地通报一下晨练的进展,在抱怨她沦为有夫之妇以至于无法全程陪同的同时,也会拽着她评判一下手机上的某位男士;贺云仍然会陪着她一同加班,罗筱曼已经开始尝试尽早解放自己的同时解放贺云,但是贺云本人似乎并不领情,公司八卦风吹起的时候,总能吹到罗筱曼的身上。但得益于热闹异常的大学时代以及在国外的生活经历,罗筱曼也能和柯伊姗一起点评一番遣词造句是否精当;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责于贺云,毕竟,罗筱曼最近的动作确实也不少:吴骥尧借着过来开会,已经“邀请”罗筱曼去吃了三次午餐,众目睽睽,难免让人遐想万分,尤其是早晚还有另外一位青年才俊专车接送!
一去一来,以至于柯伊姗今天下午逮着个机会也一本正经地问罗筱曼:“喂,筱曼,如果你的两条腿不够的话,我的这两条也是可以借给你用的。”
罗筱曼只好挑一挑眉,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头数了一数:“唔,伊姗,还早了一点,现在船的总数量没有超过最大极限,我的两条腿还踩得过来。别着急,我肯定会找你帮忙的。啊?”
“好的,那我要先去买一双非高跟鞋,学你咯,做好基础设施的准备工作,这样踩得更稳。嘿嘿,我就静候佳音咯!”柯伊姗指着罗筱曼脚上穿得那双平底皮鞋,做了一个鬼脸。
罗筱曼无奈地笑了笑:这么久了,柯伊姗就是跟她脚上的鞋过不去;她朝柯伊姗竖起了大拇指:“有前途,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事项。”罗筱曼说完这个就抱着自己的电脑进了电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罗筱曼站在电梯里叹了一口气。想起刚刚吴骥尧发过来的讯息,她更加地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