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空府上的好处就是,外面巡街搜捕的军士始终没有骚扰到他们,整整三天,他们听着城中人喊马嘶,府中的宾客、徒附往来奔走,应付了数波前来询问的并州军,却没人闯进来全府大搜。
他们几个人,被安排在几间偏僻的耳房之内,只说是王允的亲眷,有数名健壮的奴仆婢女伺候,自然也负有监视看管之职。岑猛自然无所谓,反正按照他的盘算,吕布离出战也没几天了,等他们一走,自己也就趁乱开溜。
“殿下,就这么先将就着住两天吧!”
“可是……可是……岑君,我岂能住这等……”
“能什么能啊,哪儿不能住!董卓那儿地方大,房子多,你要不要回去住啊!”
“是……是……”
其实,他倒是完全不相信王允那一套什么小心谨慎,以防走漏风声之类的说法。要是没人敢闯进来,那住在哪儿都一样,要是真的带人冲进来搜,住哪儿都躲不过去。不过他也犯不着为了个住宿条件去跟那帮人呛火,自己一共也没打算呆几天。
不过最让他挠头的是貂蝉。刚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满脸烟尘灰土,黑乎乎的,谁也没怎么在意。可是等沐浴更衣之后,立刻艳光四射,那股掩不住的媚态差点让见多识广的岑猛当场就起反应,更别说王允等人,眼珠子看的都几乎掉下来。随后嘘寒问暖,提出要收貂蝉做义女。
嚯?老家伙,干爹梗你玩的挺溜啊!
说起来王允其实倒也不算很老,五十出头,搁到后世这还没到退休年龄。只是前些年宦官得势之时,他作为士林领袖人物之一,脾气又死倔耿直,自然一马当先冲上去放嘴炮,结果被著名官微张让用更猛烈的嘴炮在汉灵帝面前喷的死去活来,两次被抓进监狱,后来又逃亡了一段时间,生活艰辛,外形看起来比较沧桑。
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岑猛不太想插嘴,毕竟他来自各种求包养的年代,你情我愿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仔细想想,貂蝉差不多是惊魂未定之下,被自己董卓要屠城的言论给不经意间给忽悠出来的,再加上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未成年人,他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有些沉甸甸……
“喂喂,我说小貂蝉,认个义父什么的倒也就罢了,不过你这个义父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岑……岑君,婢名红……红昌啊,貂蝉只是宫中……”
“哎呀,别那么讲究了,你知道我是叫你就好了,”岑猛抓抓脑袋,“你记住,除了吃他的喝他的,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都别去,更别脑子一热自告奋勇去救国救民玩什么连环计。”
“岑君……何……何出此言,司空大人誉满士林,清正雄健,天下知名,岂能言行无……无礼……”
说到此处,貂蝉一下子红了脸。皇宫就是个大夜总会,再加上之前的汉灵帝是出了名的愿意乱搞,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见过的各种限制级场景却也不少,大约明白了岑猛话中的意思。
“唉……我说的重点是后半句啊,连环计!连环计你听明白了没有,他以后要是让你去舍身挑拨吕布董卓什么你可千万别去!”
“这……”貂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默默想了一会,抬头朝岑猛道,“岑君果然多智,若能为国家除此大贼,贱婢何惜此身。不如请岑君把此计说于司空大人,婢愿前往,虽死无憾。”
虽你妹啊!!多智你妹啊!!我tm都白说了是吧,你还热血上头来劲了是吧!你以为你是王佳芝啊……不对,这话说反了……
“你给我记住了,不准去!再说你去了也没用,他俩翻不翻脸跟你屁关系也没有!”岑猛一脑门子全是汗,这怎么还越说越拉不住了,“你听我的就没错,日后董卓说不定会屠城,然后把文武百官全都强行迁移到长安去。你干爹到时候肯定会出馊主意,不但没什么用,反而会连累的长安也被屠一遍。”
“哦……”貂蝉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岑猛,神情似懂非懂,“那……那岑君何以知之?”
“哎?何以知之?”岑猛被问的直呲牙,他现在对自己蓬莱弟子那一套说法完全没什么信心了,“天机不可泄露,反正我来历……你看我那件衣服就知道了。对了,你先把衣服给我……”
貂蝉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那件战斗服被她浆洗过,工工整整的叠好。此刻听岑猛说起,脸上又是一片红晕,随后起身取来,置于案上。
“岑君这件衣服真了不得,又轻又暖,人间哪得这等宝物,”貂蝉用手轻抚着衣服,一脸艳羡的说道,“怪不得岑君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
哈?我好歹也杀过凉州军,斗过王越,还带着你飞檐走壁,合着你就惦记衣服了……这面子没法要了……
岑猛取过战斗服,从袖筒里小心翼翼的把机关取下来,扣到自己的左臂上。虽然直接作用在皮肤上,用力过猛的时候会有摩擦伤,不过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接着把衣服朝貂蝉一推:
“喏,送你了!”
“啊?不不……”貂蝉一时手足无措,连忙又拜倒下去,“岑君,万万不可,婢绝无贪图之念……”
咱别跪了行嘛!!!
岑猛一见别人下跪就下意识觉得自己欠了对方多大的人情似的,忙不迭的把貂蝉拽起来。
“给你就给你了,跟我客气什么!”他站起身,随手在貂蝉头上揉了揉,“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另外看着刘辨那小子别被人坑死!”
“哎呀,岑君你真是……啊?岑君你要远行么?”貂蝉顾不得额前被他抓乱的几丝头发,一下子坐直身子,“君……君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反正不能在这等死呗!”岑猛冲她招了招手,“坐下去坐下去。现在地道也毁掉了,弘农王和王妃,只要不被董卓发现,暂时还没什么事。王子师对你心怀不轨,你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生命危险……”
“岑君,司空大人不会……”
“哎哎,先听我说。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没什么出身,又跟他们不对付,还对他们的打算心知肚明。说不定哪天就被他们给坑了!”
“那……”
“行了,说不定这一去,有朝一日我发达了,带着千军万马回来接你们!”岑猛来回踱了两步,突然觉得有种王八之气上身的感觉,“看我横扫天下,大权在握,位登九五……”
“岑君,岑君,不可乱说,”他还没说完,就被貂蝉一把拽住,“这等言语大逆不道,万万不能胡言。”
呃……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估计自己现在出去投奔诸侯的话,除了那个毛都没有,啥人都要的刘玄德,剩下的无论在哪也就是当个大头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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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如此,可也?”
烛光闪烁,两个人端端正正跪坐在堂上,王允紧握双拳,一脸激愤之色。
杨彪有些无奈,杨家四世三公,声望不在汝南袁氏之下。只是门生故吏不如袁氏提拔的多,同时深自内敛,不像袁绍那般‘好养死士,坐作声价’。要说董卓擅权,他自然也不满,但首先要顾虑的却是宗族的安危与利益。
“子师,你真的……要复立弘农王么?”
“刘辨轻佻少威,无人君之相,”王允摇了摇头,“不过董卓擅行废立,天下痛恨。袁本初已会盟诸军,举兵河内,张邈、曹孟德屯兵酸枣,只要能将刘辨送到军中,以旧帝之名传檄州郡,自然从者云集,大事可定。”
杨彪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却没说话。
王子师,你这是要拿命去博一个所谓的名声啊。你王家虽然也是世族,但高不过州郡之位,难道要拉着我们杨家给你陪葬不成。
袁本初本就有争夺宇内之心,太傅袁隗留在雒阳,不过是徇死之意。董卓若是杀了他,不但名望更臭,而且袁绍以家恨国仇。必得盟主之位。你想学他以死扬名?可是这对我们老杨家又有什么好处?
“子师,陈留王、弘农王本为兄弟,董贼擅行伊、霍之事,无不切齿,可你我这等,岂不是……?”
“我所忠者,汉室也。谁人为帝,谁人为王,不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