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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按理是不能睡的,十七也不觉得很困。她总觉得自己有一些不大安心,难道是没能在徐善才那里跪一夜吗?她自嘲地笑笑,安心下来和三个伙伴一起抱膝讲故事。除夕进宴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都说帝后生气之时就会倾覆雷霆之怒,十七也很庆幸自己只看到他们和蔼可亲的一面。
进宫时日越久,十七与其他伙伴的关系相处愈加融洽。本来就是孩童般纯真的年纪,宫廷的阴暗还像从未存在过,仅仅是在这间屋子里。
雪在前半夜就停了,后半夜寂静无声。
纷扰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有人喜,有人悲,这喜悲隐藏在雪里,待到雪化了,喜悲也就没有了。
当十七早上打着哈欠与其他人一起去给高座在教坊主殿的各位大人们拜年时,还是没有见到徐善才。正在偷偷四下张望时,却发现坐在上首的教坊使许兴向外招手,唤了一个人进来。
“这是俞善才,从今以后,她就接替以前的徐善才,成为教坊舞乐姬的总掌管善才嬷嬷。”许兴对着俞善才一点头,算是给俞善才刚刚优美的行礼回了一礼。
下面马上就出现了窃窃私语,都在问一个问题,“徐善才去哪里了?”
许兴显然不用听就知道下面议论的是什么,他端起金银滚边青云盏饮了一口香茶,说道:“徐善才昨夜已被皇上临幸,今晨被封为嫔,赐字‘琬’。以后咱们都得尊称她一声‘琬嫔’,听到没有?”
“是。”大殿里的人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是许公公,徐善才……啊……是琬嫔,她现年已经三十了呀……”十七右上方的一个舞姬低声说道。
“哼,陛下的喜好岂能容我们下面的人忖度,在座的各位如果有这嫉妒的时间,还不如好好修炼技艺,只单单一曲就能让陛下也如此看重。”副教坊使袁有任说道,他显然对徐善才颇有赞许。
此时,教坊使许兴接着说道:“除了除夕进宴,宫中还要大宴三日。这几日还有歌舞节目的可以下去准备了。十七你留下。其他人也下去吧。”
之前还聚集的人纷纷下去了,贺莲心走之前还关切地看了十七一眼。
十七并没有注意到那眼神,她的小脑袋在听到徐善才的事情后有些转不过来,虽然皇帝也有三十好几了,怎么凶巴巴的徐善才会被临幸?太夸张了吧……
“十七!”许兴发现了十七正在走神,于是喊着她的名字。
“是,许公公。”十七慌不迭地回答道。
“你跟着我来。”许兴说道。
“是。”
当这二人走出主殿,走到了九曲回廊下,看着远处池塘中的积雪假山。
许兴顿了顿,说道:“在进宴的时候,其他的三个孩子都因为紧张出了一两个动作失误,十七你这孩子却跳得很出彩。”
“我没有顾得上她们的动作……”
“无妨。太后已然许诺让你多去云庆殿陪陪她,估计每隔几日太后就会派人来长乐坊接你。我决定给你指一位善才来教导你舞艺……”
“那绿烟她们呢?”十七问道。
“她们也各自回有一名善才教导,不过你的会更好。之前安排琬嫔教习你们舞蹈是因为时从权益,除夕进宴耽误不得,她之前可是教坊位分最高的女子呀。今后你和绿烟、张鸾、贺莲心会一起修行,但也有各自的善才教导,懂了吗?”
“是。”
“还有一件事。”
十七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教坊使,只见许兴穿得是褐色的官袍,官袍上用金线绣上了莲叶,从领口直到下摆。他手里拿着琥珀鼻烟壶,壶嘴是翡翠的。拇指上也套着一个扳指,这是京中近年流行的,任何的达官贵人都有一件,只是人不同,物也不同罢了。
许兴道:“我有意收你为义女,你可否愿意。”
“这……”
“我送你入宫,你也机灵聪慧,在礼乐这方面极有天赋。而且义父也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机会。花支你也见过了吧,她是光宅坊教坊使曾书河的义女。”
十七此时浮现起花支那一身华贵的霓裳,还有娇花似的容颜,问道:“我也可以成为她那样的女人?”
“只要你认我做义父,听从我的吩咐,我自会让你成为长乐坊,不,是左右教坊的花魁,就像以前的泷山一样。如何?”许兴的声音不带,却有种诱惑,十七无法拒绝。
十七点了点头,喊了一声:“义父。”
“好好好。”许兴抚掌而笑。
庭院树上的积雪压断了树枝,枯枝“咔”的一声被压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