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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果然出事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远远地看到,院门外的竹林里已是火光冲天,浓烟四起了。
车厘子看到,那个老仆夏伯竟然是个法力高强的人,正独自一人阻在门外,虽已身中数箭,但依然力战那些不断进攻的黑骑士。辟疆和杀手们也正在联手发起攻击,但是夏伯却毫不畏惧,用强猛的法力不断引燃他们周边的竹林,使他们疲于避火,攻击力难以一时施展。
易花裾让车厘子和释灵欢躲在暗处,千万不要出来。然后她一声怒斥,从敌后冲入了战群。好个易花裾,好个小魔女!竟然在她祭出的漫天的草刃花刃和毒蜂毒蝶的掩护下,将黑骑士的队伍冲击开了一道缺口,然后冲进了木屋。
“娘,你在哪里?”易花裾进屋便喊。
“小裾,娘在这里。”易花裾的母亲在女仆小菊的保护下躲在了木屋的最里面。女仆小菊并不会武功,这时候躲在夫人身边,已吓得瑟瑟发抖。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们人多势众,你快走!”夫人冲着易花裾大喊。
易花裾奔到母亲身边,叫道:“娘,快跟我走!我保护你。”
“不行,带着我们,你是冲不出去的。”夫人望着女儿,“你施展自己的本事,快点逃走吧,不要管我们了。如果你能跟着你夏伯一起走最好,他还能跟你有个照应,我们却都是你的累赘。”
可是,此刻门外的夏伯已经快顶不住了。身上重创数处,箭簇满身,却依然死命抵抗,但是体力已然渐渐不支了。这时候,已有几个黑骑士越过他的防线,攻击到了木屋的门前。
“快走!”母亲一把推开易花裾,“只有你活着,才能保护好少主人,才能让为娘不负主人的重托……”
这时候,门口的黑骑士们并没有攻进来,而是将手中的火把纷纷抛向了木屋,围廊、屋顶、门窗、地板都瞬间被点燃,升腾起了熊熊的烈焰。
“快走……”母亲冲易花裾怒喊,母亲从没这样怒斥过自己,易花裾明白,一直外表温雅的母亲到了关键时刻,只有以自己的死,才能换来女儿的生。
火势越来越大,易花裾满含热泪,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然后愤然冲出了木屋。在冲出木屋的时候,她听到了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话:
“原谅你的父亲,他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你父亲是个有责任的人……”
易花裾满眼含泪,再次幻出驭灵术,将面前的几个黑骑士狠命击倒。
在漫天的火光中,夏伯也倒下了,易花裾在奔过他的身边时,深情地看了这个自小到大保护自己的老人最后一眼。
易花裾不断狠命祭出杀招,将阻在她面前的人,悉数击倒,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直奔车厘子藏身的方向。车厘子和释灵欢一看易花裾奔过来了,就赶紧起身与她会合,然后向远处疾奔。但是,易花裾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怎能逃出这个重重的包围呢。
正在紧急关头,忽然他们听到背后一声轰响,电闪雷鸣般闪烁出一道异光,离他们最近的十几个追击的骑士迅然腾空而起,四分五裂了。后面的人,都被骇得不敢再追击了。
车厘子感到,从自己的头顶上方,忽然跃下来一位黑衣蒙面的女子,将他们三人用宽大的黑色斗篷一罩,一跃数丈,瞬间就将他们救走了。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千里碧野的山谷。只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望着烈焰中不断倒塌的木屋的残垣,闪动着点点的泪光……
眼前模糊一片,耳边只有呼啸的风。
车厘子他们三人是被罩在一面黑色的斗篷里,所以除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厘子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再次踏在了地面上,眼前一片漆黑,远处的空中有几颗孤星在隐隐地闪烁。
天已经黑了。
等他们逐渐适应了周边幽暗的光线,才看到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位手持银色长剑的黑衣女子,因为其头戴黑帽、面罩黑纱,连双手都带着黑色的手套,所以他们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只能隐约看到黑纱之后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烁烁闪光。
“感谢出手相救!”车厘子拉着释灵欢和易花裾一起向黑衣女子深施一礼,车厘子道:“敢为恩公高姓大名,以待来日重谢!”
一直默然不语的那黑衣女子这时说话了,声音很好听,她说:“不必言谢,我只是顺手施以援手而已,并非刻意来救你们。”似乎是感觉到此话有些生硬,便又道:“如果你们真想谢我的话,那就不要把我救你们的事告诉他人。”
“为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救了我们三条命,您老都可以造二十多层高塔了,如此功德,为什么说不得?”释灵欢说。
黑衣女子闻言,却冷颜道:“不让你说,你便不说。难道你是想让我顺手再把你捎回蝶花谷?”
释灵欢一听,吓得不敢再多言了。心想,这女人竟然连恭维话都听不进去。他用眼睛瞟了一眼易花裾,却看到易花裾正用大眼睛瞪着他。
黑衣女子问他三人:“你们哪个名叫苏摩遮?”
车厘子他们三人相互看看,都摇头说不是。
他们三人也看不到黑衣女子表情,只是看她沉吟了片刻,随后说:“据说,原本今天会有人来蝶花谷接走你们,但是不知道来接你们的人路上发生了什么状况,并未按时到达,蝶花谷也发生了不可预知的重大变故,所以……”黑衣女子顿了顿,似乎在考量自己后面话的可行性,又说:“所以,你们要去一个叫石湾村的地方,去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车厘子问。
“他就是那个原本要来接走你们的人。既然蝶花谷已毁,你们只有去找他了。”黑衣女子道。
“可是,恩公,这……”车厘子欲言又止。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黑衣女问道。
“不,不。”车厘子赶紧摆手道:“是恩公救了我们,我们哪敢还这样去想?只不过我们这一路上遭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对前路已经快没有信心了。”
“记住我的话,找到那个接你们的人,他会带领你们走上正确的路。”黑衣女子斩钉截铁地说。
“您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易花裾这时候问道。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还得你们自己去走。”黑衣女子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此地西北三十里,石湾村,飞鱼祠。”
黑衣女子离开了,一袭黑衣隐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这女人,好冷!”释灵欢对着黑衣女子去的方向摇头说道。
“你说你,”易花裾一把拽过释灵欢,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我是在恭维她,连恭维都不行?”释灵欢辩解道。
“你说人家‘您老,您老’的,那个女孩子愿意让你说老啊?”易花裾一句话点在的关键的问题上。
“我是这样说的吗?”释灵欢歪着脖子回忆道。
“错不了的,我听得一清二楚。”易花裾肯定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释灵欢若有所悟的说道。
车厘子拍了一下释灵欢的肩头,说:“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启程吧,我们越快找到那个来接我们的人,我们越能走出这看不头绪的迷宫一样的路。”
月亮升起来了,照着山路斑驳陆离,像穷人家衣服上的一块块杂乱无章的补丁。
“哎,小魔女。”释灵欢故意拿易花裾逗趣。
“你才是老魔头!”易花裾反唇相讥。
“小魔女,您老今年高寿啊?”释灵欢变本加厉。
“好啊,你个老魔头,还敢这样说?!”易花裾言毕,便追打起释灵欢来。
车厘子看着在跟释灵欢一路上打打闹闹的易花裾,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女孩的母亲刚刚火海罹难,如果在某一刻平静下来时,她会是怎样的难过啊!在此刻,他忽然有点感谢这个永远也没有正形的释灵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