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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花谷,一个好听的名字。
但是车厘子和释灵欢并不知道,在这个好听名字外表下隐藏着重重的危机。
身后疾如飞蝗的箭矢,令他俩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这条被荆棘灌木掩映下的开满野花的山间小径。跑了一段,已经累得吁吁带喘的他俩才发现后面的那些追兵并没有马上追进来,而是在外面大呼小叫。刚才跑的时候,他俩只顾脚下了,这会儿才得闲抬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这条小径幽暗深邃,看来这条小路人迹罕至,原本供人行走的石阶由于多年无人踩踏,已经绿苔满阶,石缝中长满了长长短短的杂草。顺着这条幽暗的小径往远处看去,前方光线却似乎顿然明亮,空间也似乎豁然开朗。他俩紧走几步,走出了这条幽暗的短径,只见前方遍地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葩,花朵上上下盘旋着团团的蜂蝶。再极目远眺,奇峰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四下里一片云遮雾绕,这片山野恰似一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五彩的轻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草木,葱葱郁郁;
山花,丝丝簇簇;
蜂蝶,团团飞舞。
好一片翠岭花坡啊!
但是,面对这样一片仙境般的天地,为何那些追兵却没有立刻追进来呢?远远听来,那些官兵依然在外面吵吵嚷嚷,隐隐地,似乎在争辩到底要不要追进来。
其实,车厘子他俩不知道,这片叫做“蝶花谷”的山谷,看似叠翠满坡、奇花妖娆,却处处充满了杀机,是当地人的一个禁地。在很久以前,因为风景秀丽无双,这里一直以来游人络绎,笙歌不绝,可是在十五年前的一场大雨过后,突然在山谷里遍野升腾起了一种怪异的瘴气,这瘴气不仅有毒,还会使人神经迷乱,遇到瘴气而胡走乱撞地跌入山谷而亡者不计其数。这盘踞在山谷十多年的瘴气,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大锅盖给盖住了一样,永远也消散不去。但是,比起瘴气来,更可怕的却是山谷里的蜂蝶。看似柔美漂亮的小生灵们,本来还好好的在林间逐花戏蕊,可是转瞬间性情大变,要是一下子发起疯来,能把一头犍牛蛰死咬死。虽说如此骇人,但也怪了,自从生了瘴气,蜂蝶变异之后,山谷间的草木却更绿了,花枝却更艳了,景色更加秀绝天下。但是,遍地的毒蜂毒蝶,加上漫天的瘴气,如此秀丽的山谷再也无人敢来欣赏,竟成了禁足的死地。
当然,车厘子和释灵欢并不清楚这些,不知者无畏,反正不明就里的他俩此刻已经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住了。正当他俩东瞧西看的时候,忽听头顶上一声大喝:“嗨!站住,干什么的?”
他俩大吃一惊,猛然循声抬头,发现那声音原来是来自头顶上的一枝树杈上,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漂亮的女孩子,却像只猿猴一般稳稳攀固在枝头。
“我偏不站住,”释灵欢见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开玩笑地说,“我偏要走,这又不是你家的路。”
“嗨,这你可就说对了。”树上的少女将眼眉一挑,下巴一抬,神气地说道:“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地上的每一块石头,天上的每一只鸟雀,每一只蜜蜂和每一只蝴蝶,统统都是我们家的。”
“切!”车厘子一听这少女大言不惭的话,撇了一下嘴角,翻着白眼说:“你穷疯了吧你?!”还把手往地上一指,讥讽道:“喏,那有一堆鸟屎,也是你家的吧?”
“嗨,别说什么鸟屎,连长虫屎蚂蚁屎都是我们家的。”看着少女理直气壮的样子,车厘子觉得这女孩子又无理又好笑又可爱。
“就算这些都是你家的,你怎么能证明是你家的?”释灵欢说。
“你怎么能证明不是我家的?”少女同样咄咄逼人。
“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有归属,也都是属于大家的,见者有份嘛,可不会只属于你。”
少女挠挠头,然后说:“要是我能让所有的东西听我的话,是不是这些东西就是我的?”
车厘子和释灵欢相视一笑,让世间万物都听你的话?怎么可能!看来这女孩子还没睡醒吧。
“好吧好吧,那你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喽。”
“可是,”少女一下子面露很为难的样子,“怎么展示好呢?我得有攻击目标才行。”她四周看了一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车厘子忽然见到一只蜜蜂和一只蝴蝶竟然飞到了少女的耳边,一边一只,在她耳边盘绕了几下,又飞走了。少女一下子笑逐颜开了,说:“好,就拿你们后面的人作为目标吧。”
“后面?”车厘子和释灵欢急忙回头一看,哪有半个人影?
车厘子和释灵欢打算再次笑话一下这个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女孩子,忽听远处从他们走来的那条幽暗的小径内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定睛细看,原来是那些追兵追来了。因为小径狭窄,那些追兵不能一拥而入,只能鱼贯行进。
车厘子和释灵欢见状,顾不得再跟眼前的女孩废话,只想夺路而逃。却被少女大声叫住了:
“哎,别跑!要想活命,就站着别动!
别动?要是被追兵追上,那才叫没命!他俩可不管少女的无理恐吓,一心只想逃命。可是还未等他俩迈开步子,就感到身边发生了无比怪异的现象,林间无数的草叶、花瓣脱地面,慢慢升腾起来,漫天遍野都处在一种极为魔力的状态下。那些悬浮上升的草叶和花瓣极有规律,那动作是缓慢上升的,似乎是一株草只升一根叶,一朵花之升一片瓣,直上直下地缓缓腾空而起。那少女的樱唇一噏一张地念动符咒,结印的双指向外猛然一弹,只见那些本来还悬浮在半空中的草叶花瓣,忽然便瞬间结聚在一起,然后上大下小,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旋风一样,急骤地旋转起来。少女的右臂再画个半圆,然后一伸,将右手食指的指尖指向那群前呼后拥奔跑过来的官兵的方向。那些旋转的花草旋风发出一丝“嘭”的声响,向那些官兵的头顶疾飞而去。
“啊呀……啊呀……”
随着一声声惨叫,只见那些草叶、花瓣如片片锋利的刀片,以比落雨还快的速度向闯进来到官兵的头脸疾削过去。
“啊呀……啊呀……”
那些官兵看来是听说过蝶花谷瘴气的厉害,进来时都用布条捂住了口鼻,但是这些快似刀片的草叶花瓣竟然将布条生生割开,弄得官兵们满脸鲜血。
终于,飞旋的草叶花瓣飘落尘埃,似是一夜风雨过后,飘落满地的是落英的余香,草叶花瓣柔柔静静地躺在林地上,好像刚才血腥的一幕从没发生过一样。
惊魂未定的官兵们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是眼看着前面远处那两个他们要抓的人,却不敢再往前行进半步,只能眼睛往后去找领队的大人。其实,在车厘子和释灵欢钻进进入蝶花谷的这条小径后,在后面督队的朔犀和辟疆想命令官兵立刻随之进去。可是,却被一个当地的官员给挡住了,当地官员向他们说了关于蝶花谷瘴气和毒蜂毒蝶的事,劝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里,并没有追进来。在外面吵嚷了半天,朔犀一横心,对辟疆说,自从这两个小子自上都城逃脱以来,这是最有希望成功抓捕的一次,呼獠王命令一定要抓住,作为给皇后乌玄机的寿诞贺礼。虽然他不清楚大王和皇后为何如此看重这次抓捕,但无疑这两个小子是对朝廷极其重要的人物。辟疆思忖了一下,后来也同意进去抓捕,事先让官兵都用布条裹住了口鼻。
见前面队伍里出现了惊恐的杂乱,后面的朔犀和辟疆挤进来一看,也被眼前的满地带血的草叶花瓣和官兵们的血肉模糊的脸给惊呆了,看来这蝶花谷真的是有着令人难以意料的魔幻之力。
车厘子和释灵欢看到辟疆和朔犀都进来了,只好夺路而逃,想着树林深处逃去。可是刚跑出不足三丈,忽然从面前飞来一片乌云,吓得他俩赶紧趴在地上躲避,那片乌云从他们头顶上直掠而过。
他俩回头一看,哪里是什么乌云,原来是几万只蜜蜂蝴蝶汇聚在一起,乌乌洋洋地飞向了那个少女。那少女口中还在念动着什么咒语,蜂蝶围绕在她的周围陀螺般旋转飞舞着,似乎在接受她的指令,然后少女手指又迅然指向官兵的方向,这团乌云般的蜂蝶如支支离弦之箭,冲着官兵们疾飞过去。
见过惨的,没见过这么惨的。这些蜂蝶像发了疯一般,不分眉眼口鼻,不分脑袋屁股,向着官兵猛扑过去。蜂的长刺,蝶的长须,像一根根的尖锐锋利的钢针,刺向官兵。
一片哭爹喊妈的惨叫声再次响彻山谷。
辟疆和朔犀也是挥着各自手中的兵器抵挡蜂蝶的进攻,可是蜂蝶越聚越多,不一会儿,每个人头上身上都落满了数不清的蜂蝶,都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人形怪物。有几个受不住蜂蝶的毒咬,已经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快撤!快撤!”
朔犀和辟疆大声喊叫着,命令官兵撤退。可是出谷道口狭窄,他们在惨叫声中拥挤了好一阵子,才完全退出了山谷。
车厘子和释灵欢仍然趴在地上,可是眼前的一切他俩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是多么匪夷所思而又骇人心魄的一幕啊!
少女看到那些人都退走了,双脚依然站在树上,两手在胸前绕来绕去画了个圆圈,然后将双臂往外一展,口中说一声“去”,只见那些毒辣的蜂蝶都向四面八方渐渐飞远,不见了。
少女跳下树来,一蹦一跳地来到车厘子和释灵欢身边,低头咯咯一笑:“你们这两个胆小鬼,还不快起来,他们都跑了。”
车厘子好释灵欢摸摸头,坐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
“看什么看?”少女竟然嗔怒道:“再看,抠瞎你们的眼睛!”
这位小魔女怎么这么喜怒无常啊?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里,可不能惹着人家。车厘子赶紧恭维面前的少女道:“你家喂的蜂蝶可真厉害啊!”
小魔女一听,又咯咯地笑了起来。问已经爬起来的两个人:“没听说我家这里的厉害吗?怎么还敢闯进来?”
“我们哪知道你家这么吓人啊?要是知道,让我们来还不来呢?”释灵欢嘟囔道。
小魔女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车厘子说:“从上都城来。”
小魔女思忖道:“上都城?”
释灵欢却说:“你自己慢慢想吧,我俩该走了。”他拉上车厘子就走。
小魔女道:“站住!这里可是我家,你们胡走乱撞的怎么可以?再者说了,你俩还敢这样往前走吗?要是惹得我家的蜂蝶们不开心……”
那还是别乱走了。他俩一听少女这样说,就立刻不敢再往前走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车厘子问那少女。
少女说:“我可不是在救你们,只是我觉得有点奇怪,想弄清楚它。”
“你有什么奇怪的?”车厘子问。
“奇怪你们啊?”
“我们?我们有什么可奇怪的?”释灵欢心里说,你倒是挺奇怪的,却没敢说出来。
“我在纳闷,为什么你俩不怕我家的瘴气和毒蜂蝶。”少女道。
“这有什么可纳闷的?你家的蜂蝶蛰的都是坏人,我们是好人,你家的蜂蝶当然就不伤我们啦。”车厘子道,“算啦,小仙女,你快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走出去吧。”
虽然这是狡辩,可是女孩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也就没有反驳。
女孩说:“以前,凡是来到我家的人,都会中毒受伤,或是被蜂蝶攻击,现在来看,你俩一没有中毒,二没有受到攻击,看来真的不是什么歹人。既然不是歹人,那就看做是我家的客人吧。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主人还没发话,你们怎么能走呢?”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啊,我想起来了,难道你俩就是我母亲所说的,是我家一直在等待的人?”
“等待?我们?”车厘子大惑不解。
“可能是你们吧,如若不是你们,注定会非伤即死……。”女孩却又疑虑地喃喃自语道,“可是,我母亲说的是在等一个人,可你们怎么是两个人啊?”
“买一送一,等一来俩。反正你家是赚了。”释灵欢信口开河地说。
“我家赚了?我看未必。”女孩一笑,“本来是一个,却来了两个,不是还得多管一个人的饭?”
“那就先回家让我母亲见见再说吧。跟我走吧。”少女对他俩说。
“非得去?不去不行吗?”释灵欢斜眼瞅瞅车厘子。还是尽快逃离此地,一面节外生枝。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快走!”少女却面上一横,又露出了小魔女的本性。
面对四面八方都是难以捉摸的危险,要想保命,也只好跟着少女走了,最起码还能混口饭吃吧。
他们顺着弯曲的河谷,穿入幽深的竹林,绕过翠绿的林涧,山峰在袅袅云烟中若有若无,显得宏伟险恶,让人觉得它不仅神秘而秀丽,而且狷介而冷傲。
在路上,少女问了车厘子和释灵欢的名字,他俩也知道了这个像小魔女一样的女孩子名叫易花裾。
一路上风景如画,只见近坡处繁华锦簇,高远处氤氲隐秘,森林茂密苍郁,溪流碧澄清澈,在山谷的深处,连空气都洁净得纤尘不染。
终于,在花裾姑娘的带领下,他俩在翠竹成阴的一处陡峭的山壁下,看到了掩映在竹林里的几间木屋。
木屋并不高大,更不华丽,但结实朴素的外表看起来让人感觉心里十分得踏实。门口的井台上一个仆人模样的老人正在汲水,看到有人来,便停下手里的活计,面含笑意,道:“小姐回来了?”老人又望着车厘子和释灵欢二人,眼睛里闪出一丝诧异。
“夏伯,我母亲可在屋里?”易花裾问那老人。
“老夫人刚刚带着婢女到屋后竹林里采笋去了。”老仆回禀道。
“哦,那就麻烦夏伯去告知夫人,就说家里来了客人。”
“是,小姐。”
那个叫做夏伯的老仆往后山去了。
二人随着易花裾来到木屋里坐下,只见屋内干净整洁,在屋内摆放着许多用竹子制做的生活用具,竹桌、竹椅、竹凳、竹帘、竹榻、竹席,甚至连门后挂着的蓑衣都是用竹叶做成的。一只竹制的香薰炉内,不知放着什么东西,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飘散出来,香溢满屋。
释灵欢问易花裾:“哎,我说大小姐,我俩都是你家的贵客了,还不给弄口茶水喝喝?要是顺便能再来口吃的那就更好了。”车厘子瞪了释灵欢一眼,心想这小子永远也改不了嬉皮赖脸的本色。
易花裾却说道:“你先别想美事!你们是不是我家的贵客我说了不算,如果呆一会儿我母亲说不是,那么你俩不仅没有水喝,而且还会被拖出去喂了我家的蜂蝶。”
一听易花裾这样说,释灵欢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如果他俩真的不是人家所等的人,还不知道会还有什么结果等着他俩呢。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原本漂浮在屋内的芝兰似的香气,现在他俩也感觉不到什么香了。
院门外忽然有了动静,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小姐,夫人回来了。”
未及话音落下,易花裾就奔出了木屋。车厘子一看,从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个头不高,背后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放着几个褐皮的竹笋,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一位中年妇人。
“娘!”易花裾亲热地叫着,用手来搀扶那个妇人。
“慢点跑,这孩子。”妇人嗔怨一声,然后道,“你说咱家来了客人?”
“是啊娘,让我给碰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说是两个?……”
母女俩说着话,走入了西侧厢房,易花裾往盆里倒了清水,让娘先洗净了手,然后又搀扶着娘来到了木屋正厅。
看到夫人进屋,车厘子和释灵欢赶紧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夫人可好,晚辈们今日讨扰了。”
夫人在竹椅上坐下,抬眼盯住车厘子看了看,又看了看释灵欢,然后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车厘子,”车厘子答复道,又一指身旁的释灵欢,“他叫释灵欢。”
“哦,”夫人点点头,看一眼易花裾道:“有客人在,怎么不上茶?这孩子。小菊,上茶来。”门外的女仆小菊答应一声,备茶去了。释灵欢幸灾乐祸地瞥一眼易花裾,易花裾却向他翻了一个白眼,还“切”了一声。
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对易花裾低斥道:“小裾,不得无礼!”转首又问车厘子:“你们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无论说什么,但是要记住,要说真话。”夫人虽是一字一句地说,语速也并不快,但是却蕴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车厘子就把莫名遭到官府的追杀,逃离上都城,以及这一路所遭受的磨难如实地说了一遍。
夫人听车厘子说完,点点头,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车厘子说:“我父亲叫老车,我从小到大都是听别人这样叫他的。可是在上都城郊外的那个父亲救我们的晚上,有一个朝廷的人叫他什么卫煌,也不知道我父亲是不是叫车卫煌。”
夫人听到“卫煌”这个两个字,脸色忽然为之一变,语气也略显急促:“你说你的父亲是卫煌?”
“是的。”车厘子颔首应道。
“怎么证明你父亲就是卫煌?”夫人忽然语气又严厉起来。
“这个……”车厘子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个东西,说:“这是我父亲临死前要我从他身上取出来的,这个能证明吗?”
释灵欢一看,车厘子手里拿着的这个亮闪闪的东西,便是那块从车老伯左腿里取出的那块银色的铭牌。
夫人接过来仔细地端详,车厘子看到,从她的眼睛里慢慢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来。夫人忽然又对车厘子说:“你父亲有没有给过你一件贴身之物?”
“贴身之物?”车厘子摸摸自己的头,看了看释灵欢,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件,对夫人说:“不知道这个东西算不算,从小到大父亲就让我戴在身上,不可丢弃。若是一日不戴,父亲发现便会打我一次”。
车厘子从脖子上摘下的是半块玉佩。看到这半块玉佩,释灵欢也记起了车老伯在临死前还叮嘱车厘子保存好玉佩的事。
车厘子看到,夫人在接过这半块玉佩时,双手竟然有些颤抖,眼睛在车厘子和玉佩间来回地看了几次,忽然对易花裾说:“小裾,快把你的那块玉佩拿过来。”
易花裾走近母亲,也在脖项上取下半个玉佩来,交到了母亲手里。
夫人颤抖着双手,将两块半个玉佩轻轻的对在一起,不偏不倚,组成了一块正圆形的完整的玉佩。
只见夫人两眼望着对圆的玉佩,眼中顿然闪出激动的泪光,慌忙整衣离座,对着车厘子倒身便拜,口中还颤声喊道:
“十年了,十年了!少主人,终于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