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寸风与徐凡天小谈了一会,确定好了去省城的路线,耳畔还有音在绕:快去快回,不要被拖住了腿。
走到半路上,想起了杨师匠和他的徒弟,本想去打个招呼,但一想到他们也将出发,便没有去耽误时间,徐令公总会告知的。
徐家门外停着几辆车,最耀眼的还是那两辆小轿车,一汽大品牌,让人暗暗咋舌,本来有个车就已经是重量级人物了,还是这种大品牌的,让人浮想联翩,徐家得有多少钱啊,肯定不止于万元户。
徐瑶慵懒的靠在车边,扫了师匠们一眼,忽然发现没见寸风,不禁问道:“爸,寸风哪里去了?”
“哦,他啊,一大早就走了。瑶瑶,少拿点东西,你需要的东西你妈在省城都买齐了……”
徐凡天话未落,徐瑶就抓狂了,“你怎么就让他一个人走了,是不是你赶走他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恨你!”
徐凡天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没有赶走他,是他自己要走的。放心吧,他会在省城和我们碰面的,看把你急的,好像一天不见他就过不下去一样,对你爸要是有这心就好了。”
徐瑶破涕为笑,“臭爸爸……”
徐凡天早已心痛如刀割,血流似成河,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自从寸风出现后,“叛逆”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完全没把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说啥一口喷,想啥全不知,做啥更是肆无忌惮。不知道给寸风的那个承诺,对将来有没有好处。
日光正浓,七月七,热死人。寸风稍作歇息了一番,喝了口茶水便再次启程。这趟路要轻松的多,担子和背架都托徐凡天先运往省城,仅仅只背着一个包袱。
“咚咚咚!”
忽闻一声小鼓响,这条从凤凰镇通往招摇外庄的山路还是比较主要的,有时来往着一些山民,有探亲的,有赶马匹的,当然不缺少卖物什的。
“卖茶叶咯!”鼓声过后,人声又起,寸风看到一名山夫逆向走来,边走边喊,挑着一但小箩筐,竹编的很条理。
刚要擦肩而过时,茶夫喊道:“家客,买点茶叶吧,上好的籽母茶,纯野生,只有招摇山才有的。”
闻听招摇山,寸风停了下来,“夫主来自招摇山?”
“正是。”
寸风一想,自招摇山外者,能生存下来自是不易,不禁问道:“这茶,怎么卖?”
“四分币一两,不贵。”山夫说道:“籽母树虽易寻,但难采摘籽母,至成品,耗费时间颇长。”
“嗯。”寸风点了点头,“给我一斤吧。”
“好勒!”
寸风见其熟练的手法,干这行也有些年头的样子,籽母采摘确是件不易之事,一颗颗的如芝麻般大小,就是一个个个的圆珠子一样,开水一泡之后,籽母开裂,爆出里面的籽母嫩籽嫩叶,味香茶浓,常喝者可醒目健体。
黄昏。
寸风已行至篱笆庄,看天色有些落寞,便不想再往前走,于是进入了村庄之中,看到许些脚夫扛着木头一根接一根的堆积在雇主家门前。
木料大如斗,有长有短,寸风暗自佩服,这些出大力的脚夫来自不同各地,有结队的,有单个的,正和师匠们一样,来这些大山里面赚些钱财就图为家里人好过点。
或许还有个原因并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不管是师匠还是脚夫等,都要去往那些大山中劳务?俗话说,靠山吃山,原因也极为凸显,大山中有成山成岭的木料,大城市里面需要,当然有商人采购,但交通不便,又不利于砍伐,只有雇佣脚夫从山上一根根的扛下山。有的是商人采购,有的是自家需要,或是建新房所需。
寸风在村庄口看了看,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抽着,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了香烟的味道。
“抓贼啊!”
突然,一声大喊在村东响起,家狗鸣叫,村民们迅速围堵,一时间鸡飞狗跳。但由于窃贼灵活,一直逃跑到村庄口才被擒住。寸风看到不远处围着窃贼的多名村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老王,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道。老王说:“此人跑家里面偷东西。”
几人讶然,一人道:“看这模样也不像是个贼啊,倒像个叫花子,一身臭烘烘的。”
寸风透过人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况,“窃贼”是个年轻人,蓬头垢面,浑身上下的衣裤之物破烂不堪,卷着身躯瑟瑟发抖。
老王又说:“刚在伙房里面蒸熟了一锅小米饭,转个身米饭少了一半,回头一看,这小子偷吃了米饭还找酒喝……”
“现在怎么办?”
“打一顿!”突然有人这样说道,接着有人附和,“对,不打不长记性,挺结实的一个年轻人做什么叫花子还偷东西,不打下次还这样。”
然而,有人说道:“偷东西虽然不对,但我们打人就更加不对了,所偷之物不过是几筒米,下不为例吧。”
“吴老弟,这样太宽恕他了,你读了几年书也是硬不心了吧?”
有意者,有异者,议论纷纷,犹豫不决,寸风上前一步道:“我觉得,还是让此人说说原委吧,古人有云,不得已之,象者岂过?”
“有理!”姓吴的男子眼睛一亮,看向寸风,忽皱眉,但依旧抱拳道:“我吴松,不知仁兄高名,不是本村的吧?”
“开口一个寸单字一风!”
寸风道了一语,又说:“我只是鄙人路过,正想借宿,哪只听闻抓贼,便来看了看,请诸位见谅!”
话落,对众村民抱了抱拳,继而又语:“既我说之有里,大家不妨问问看看,如果原委确实可待,我们不妨就暂时饶他一次,错不大,心不正。”
几人点了点头,但有者不服,蹦出来道:“你哪里蹦出来的孙猴子,说有理就有理,咱们村的事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吗?!”
语毕,顿时一阵沉默,寸风笑了笑,“当然,我无权,但论人性,诸位若是痛打一番,人性则无,焉知?”
“少咬文嚼字的,欺负我们没读过书是什么地,去去一边去,没你的事。”一名大汉五大三粗,扬手势作推状。
“呵呵。”
寸风退至一旁,看着吴松,吴松叹了一口气,挡在“叫花子”身前,“今天谁要是敢打此人,便从我身上踏过去。”话锋一转,对“叫花子”说道:“不要怕,说吧,机会给你了,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为什么偷东西吃?”
良久,“叫花子”才开口:“我叫欧阳冲天,来自青丘百里,本来是和我们村里的师匠一起出来的,想参加凤凰镇徐家的聘选大会,但是路过堂庭山一带时迷了路,和师匠们走丢了,我又不知道回去的路,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借食充饥。”寸风突然哈哈大笑,说:“冲天,抬头看着我,我是谁?”
“寸风,是你!”
欧阳冲天惊喜万分,一咕噜爬起,脏兮兮的一身给了寸风一个熊抱,顿时臭气熏天,不动则已,一动则一发不可收拾,众人后退了数步,只闻他流着泪哽咽道:“我……终于找到阻止了,寸风你知道吗,我……我好苦啊!”话到最后,放声痛哭,惹得众人也有些鼻酸,毕竟他的遭遇还是让人比较同情的。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两个认识的人不远万里,竟硬生生的能碰到一起,还是这种场面的相遇。
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但寸风硬是赔了一餐饭钱给其家主人,家主人也不是大恶之辈,自是懂得那些纲常,听闻寸风是要借宿,便主动腾出了一间空房,让其两人居住一起也好叙旧。
寸风静静坐着,喝了一口籽母茶,淡淡道:“行路之师,不其上过,走出岐古村也有数次,在外,需是求和,向善。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以后莫要再行此作。”
欧阳冲天捋了捋身上干净的行装,点了点头,说:“自是与村中师匠走丢之后,便一直在寻找,我想他们必然是会去凤凰镇,但我身无分文又无滴水之粮。一开始,还能撑得住,最后无奈……”
“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寸风语:“说说看,堂堂数名师匠结伴,怎么迷了路走丢?”
“说来也怪,堂庭山一代地形颇为复杂,我才是上了个茅厕,就找不到回去的路。起初以为是妖邪作祟,但没有,确实是普普通通的迷了路。”
“呵呵。”
寸风笑了笑,不再言语,欧阳冲天忽然神秘兮兮的问道:“寸风,你现在怎么样了,当初分道扬镳之后,可是找着了什么匠活?”
“你说呢?”
欧阳冲天摇头语:“出发前,村里的师匠们说过,独行的师匠是不会被人雇请的。看你一无担子二无行架,光零零的一个包袱,是无奈回家吧?”
“回家又怎么样,家中无人,村中无友,自是无牵挂,回不回都无所谓。只是挣些钱财,每逢年末,能给父母亲上炷好香罢了。”
“哈哈。”欧阳冲天大笑,“不就是没媳妇,你要是能拿出点钱财,还愁没人给你牵线搭桥姑娘不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