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妈聊了有2个多小时,老妈说累了,想睡觉,让我也休息下不要受凉。等到老妈睡着了,我拿出手机看何夏给我发的信息,刚才给老妈看何夏照片的时候,我看到有信息提醒,不过没点进去看。何夏发了一条微信问我是不是搬家了,来电提醒里还有两条何夏的未接来电。看完了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想回又放弃了,就这样散了吧。少了一个朋友其实也不会少什么的。过一段时间一切又都会变好的。
我趴在老妈的身边睡着了,拉着老妈的手,这样老妈醒了,如果她想要什么,只要她一动手我就可以知道。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有人拍我肩膀,我醒了,看见老爸猫着腰在我耳边说让去躺一会,他在这里看着老妈。我说让他休息他不肯,他说我做飞机也很累,僵持了一会我只好服从。松开老妈的手起身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好像都倒悬了一样,我楞住了,整个人笔直的倒下去,老爸一把扶住我。我回过头看看老妈,就刚刚,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是温度,是触觉——老妈的手是硬的。我瞪大眼睛看着,灵魂像跑出去了一样。老妈还在床上躺着还是好好的模样,可是那种冰凉的触觉却怎么都从我脑子里抹不去。我趴到床边忽然就哭起来了,我清醒的意识到了——那种冰凉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感觉——老妈不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像个木头一样被人拉拉扯扯。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车上了,车上坐在3、4个邻居,都在低着头抽烟,老妈躺在车的中间,我跟姐姐坐在车尾,姐姐靠在姐夫身上还在哭,小外甥倚在她怀里。车窗外的天大亮。老妈躺在车上,睡的正安详。我看着老妈,傻傻的,忽然不理解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了。曾经是老妈的那个人去了那里。那躺着不能动的是我老妈吗?曾经会说会笑,会缝衣服,能做好吃的饭的人,现在为什么不能动了。是细胞停止代谢了吗?但那哪些细胞才是我妈。那留下的只是一些没有任何意识的死的细胞,而那我有思想有情感的老妈去哪里了?什么是生命?什么事意识?什么是灵魂。
“妈、妈”我扑到前面,拼命摇老妈的手。
“别喊了,咱妈已经不再了。”姐夫拉住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找回老妈,一个邻居把我扶到座位上。我哇的一声又哭了,姐姐也哭了起来。那个躺着的人,看样貌很熟悉却已经不是老妈了,老妈到底去那里了?
老妈的遗体在家停了一天,我跟姐姐总是在老爸一遍遍的督促下才肯吃饭。平常冷冷清清的家,现在多了很多人进进出出。没多久,原来房间里乱起八糟的东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老妈被放在堂屋的中间。黑白相片在中午的时候被摆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蜡烛,香,焚纸钱的火盆都俱全了,被整整齐齐的摆好了。一群街坊大姨大妈坐在我的家里,挤满了屋子。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拿着针线缝制孝服还有人专门教你丧葬的礼仪。院子里不久也搭好了做饭的灶台,一缸煮好的茶叶水冒着热气,西屋也挤满了人,不停的有人拿着菜进去。如果有人来,会有人专门负责接待,有人接过他们提来的馒头,有人专门帮忙点纸钱,还有人站在堂前喊默哀。好像排列好的剧本,我和姐姐跪在老妈旁边,穿着赶制好的孝服,灵堂旁还跪着一些堂表哥弟这类的小辈亲戚。我旁边站着一个街坊阿姨,她告诉等有人来烧纸钱的时候就要趴在地上哭,而且要哭大声。如果我哭的太久了她也会过来把我搀起来。我已经不知道做什么了,别人说什么我就怎么做。
等到晚上,吃了一碗大米粥,天气变的阴冷,门口的白幡在空中摇啊摇。人已经很少了,只有熟悉的街坊和叔叔家还在。雾蒙蒙的天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屋子里灯火通明,我跟姐姐两个人守着老妈,小外甥可能因为太困了,哭闹着,姐姐就去哄他睡觉了。我一个人在灵堂,一天了,膝盖都跪烂了。我忽然想起来我一天都没有看到老妈了,我甚至都忘了躺在灵堂中间的就是她。我站起身来,看看,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给老妈换上了寿衣——漂亮的新衣服。我正打算走到老妈身边摸摸她的手的时候老爸来换香了。臃肿的身体裹在一个破旧的大袄里,老爸用他粗糙的像破麻布一样的手小心翼翼的拨香,他脸也臃肿,像气球,红扑扑的,才一晚上就把他折磨成了这样子。
“去睡一会了吧,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没人来了。”老爸点完香跟我说,他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什么哀伤。
“嗯”
点完香老爸在旁边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我也坐在旁边。我们两个都不说话,我本来跟他说话就不多,他低着头发呆,我看着老妈发呆。过了一会,有人来他就去招待。我还坐在不动,该怎么办,又该做些什么。我从暖壶了倒了一碗热水,然后回到桌位上喝。以后就剩老爸一个人,以后这种日子还算日子吗?以后该怎么过?为什么人一定要有死?
姐姐跟姐夫回来了,坐在我旁边,给我又拿了一些吃的。我跟姐姐两个人在吃东西,可是老妈不能再吃了。人死了,还怎么吃东西?
吃了些东西,姐姐又给我拿了些厚衣服披上,就像小时候经常照顾我那样——给我系扣子,帮我穿衣服。两个30岁左右的人,一个像小孩子一样笨一个像大姐姐一样尽职尽责。如果时间从没有走该多好。姐夫待了一会后就睡觉了,只剩下了我跟姐姐。我们两个也有10多年没有单独在一起聊过天了,我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因为也只有小时候的事情是可以回忆的。上初中以后我们就开始了各过各的生活,生活也没有什么共同的回忆。小时候的生活是多彩,一件小的事情就是一个不错的故事,长大了生活就变的千篇一律。
小时候,每到过年除了买年货另外比较喜的事情就是大扫除了,每到这个时候总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一大早妈妈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把家里的被子单子全晒出去。小时候家里的院子是很大的,房门口的槐树到院子里的枣树之间系着一根铁条,有10多米长,大扫除的日子,上面就挂满为衣物。以前冬天,为了保暖,床上铺的都是稻草,后来在我上学校,大概96年才换成海绵垫。如果是稻草大扫除的时候我就把稻草从床上抱到院子晒,只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姐姐和老妈就可以忙其他的。如果是海绵垫,就还需要老爸老妈还有姐姐一起努力才能抬出去,厚厚的海绵垫经过一个冬天,潮湿的都快能滴水了。搬家具的时候我也会帮忙,我最喜欢就是搬东西,因为搬完家具后,经常可以在家具下面发现弹珠、戒指、纸青蛙还有青铜宝剑。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爆米花球了,1毛钱两个,我有很多小玩具都是吃爆米花球吃出来的——外边一层大米花里面是空的藏着戒指、卡片、宝剑、小放大镜等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