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越以来,亭真一直觉得自己挺幸运,身边有得力猛将,省了她不少事。
刚这么想完,封封就过来朝她扔炸弹了。
“你大爷的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儿?”含笑不敢置信地拍着桌子,“为啥非要考会从证?当初在国内的时候你不都憋着没考么?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封封直叹气:“此一时彼一时,你们都不是不知道,我当初恨死我那专业了,是我妈非要我学。现在不一样了,我查了书,要在安提利亚从事财务管理这方面的职业,必须去瓦伦城参加一年一次的职业财务管理考试,由大学士亲自颁发证明。”
“而且他要是没有证明,我还真不能雇他,不然我和他就是知法犯法的典型,要被拿去游街还要缴纳巨额的罚款。”亭真把文献扔在桌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逃过了CPA,逃过了ACCA,却没逃过…哎…”封封喝了口水,表情惆怅。
“你把加尔带上吧,路上有个照应。”亭真说。
“不行!”封封说话匆忙,半口水都喷到了衣服上,“我把他带走了,你们就一屋子都是女孩子和未成年,万一那些装修工人起个歹心,等我回来你们连渣渣都不剩了。”想了想,“我带着赵恒去吧。”
说到赵恒,亭真心里一直有一个疑虑:“那什么,我招他的时候没考虑妥当,他今年是十六了吧,那个,在这边算童工么?”
“不算,安提利亚十六岁就成年了。虽然国王考虑把年龄提高到十八岁,但议会提案还没通过。”封封快速道,“只是我走了以后,老板娘你可就辛苦了。我们的门卫还没找到,先让加尔顶一阵,迪亚可以帮你算账——简单的加减法你还记得吧…算了你数学从来不及格,我去找含笑。你去告诉加尔。”
封封脚踩风火轮,走了。亭真忐忑地往厨房走,去找加尔。她觉得难以开口,本来说好了一个月十两银子只负责洗碗,现在不仅要洗碗还要做门卫还要帮她切菜甚至有可能还要兼职烧火。没想到有一天,她成为了自己天天咒骂的资本主义。
加尔正在练习片肉,神情专注。亭真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草稿,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就是开不了口。
“哟,老板娘,你怎么来啦?”加尔不经意间转头,正看到亭真蹲在地上画圈圈。
“咳,我过来看看我炖的花生汤。”这局面真是尴尬,从来都是主管对她说一些尴尬的事,比如加班没有加班费啊迟到扣工资啊什么的,今天换做她去告诉别人要加班,实在不习惯。
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咬牙一跺脚就过去了。
“对了,封封要去瓦伦城考试来不及招门卫而且还要带上赵恒你以后可能要辛苦点兼职一下洗碗门卫帮厨烧火就是这样我先走了你慢慢切。”
留下没回过神来的加尔,亭真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这老板娘,做的实在是不够气势。想想唐顿庄园的大小姐,白王后里的王后,她整个一上不了台面的小丫头,亭真躲在书房拍脑门。
“你干嘛呢?”背后突然声响,那么让人惊吓的事只有含笑干得出来。
“哎,你进门前就不能发出点响动啊,我差点心肌梗塞。”她没好气。
“你只有干了缺德事才会躲起来拍脑门,这回你又干什么了?”含笑一屁股坐下。
“我刚告诉加尔,未来的一个月他要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你说他反应过来之后会不会过来打我啊?”想起刚才那一幕她就小心脏直哆嗦,加尔的体积比她的两倍还多,站在那儿切菜后背像一堵墙,气势惊人,如果再加上《食人狂魔》四个大字就是恐怖片的标配。
“啊?你等等,”含笑把腿从书桌上放下去,“你去告诉加尔要兼职?封封不是早上就和他说了么?”
“诶?”亭真愣了愣,“你大爷的封封!!我要把他吊起来打!!!!”
“我这不是为了锻炼你么。你除了和人抢菜的时候强势点,其他时候简直温柔,怎么做职场白骨精啊!”封封真的被吊起来了。
亭真斜睨着含笑:“你又出卖我!”
含笑十分冤枉:“姐姐啊,你那一篮子松茸十一两银子啊!封封是财务主管我必须如实汇报啊,难道你要我报假账?”
“我用我自己的钱不行啊!”亭真气鼓鼓地。
“哪儿有你自己的钱啊。”含笑回她,“这都是灶王爷留下的创业资金,等运营起来以后我还准备攒一点,万一那些坑神回来要我们还钱怎么办?”含笑对她简直恨铁不成钢,指头差点戳到她额头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怎么还那么天真。”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亭真举手投降,“我是讨好型人格嘛,你们不要心急.。行行行,我以后拿出资本主义压迫者的样子来还不行么。”
回到厨房,迪亚正把写好的甜品方子一页一页用线装订起来,加尔坐在凳子上休息,赵恒在清洗水池。
“老板娘。”加尔一看到她就咧嘴一笑,“封先生都和我说过了,这个月暂时给我加五两银子,顶替一下,等找到合适的人手,我还干洗碗工。”
亭真在心中塑造了良久的铁面老板娘形象不攻自破:“那就辛苦你啦!”
“对了,我今天去图书馆,看了《安提利亚简史》和《巴珐城志》,简直被那些官方套话烦死,你们是当地人肯定知道很多。
亭真招手示意他们围拢过来:“它上面说,菜根香当年生意十分火爆,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明百姓都愿意去那里消费,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这个啊,”加尔摸摸脑袋,小声道,“因为菜根香的老板得罪了某个大人物的妹妹,一夜之间就没了。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菜根香的菜也没多好吃,比起您的手艺差远了。”
被人拍马屁还真是很舒心啊。
“得罪了某个大人物…那老板怎么做到的?”赵恒问。
而迪亚盯着地板的缝隙,发起呆来。亭真记得她说过她妈妈是甜品师,说不定家里和菜根香有类似的经历,哎,人生无常啊。
“食材不新鲜。”加尔摇摇头,“那老板钻钱眼子里了,为了谋取暴利,连放了半个月的死鱼都敢端出来。”
听者纷纷表示真是作死。
“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老板。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名声在餐饮界臭了,说不定还会传到别的商业圈。活该!老板娘,你可千万别跟他学啊!我们都是想过安稳日子的人,不在乎钱多少。”
“实话说,我本来就挺理想主义的。觉得开餐馆就要用最好的食材和烹饪手法,可刚翻了一下封封给我的采购名册,发现成本确实需要控制,按照我理想中的那种做法,不出两个月就要倒闭。但无论如何,我的底线我会坚守的。臭鱼那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店里的。”亭真表明了决心。
“那我们就做好本职工作支持你!”赵恒说。
“是!”
老板娘的心中泛起一阵感动。
亭真趴在床上,看封封扔给她的采购名册。
封封中午临走前,千叮呤万嘱咐,告诉她有不懂的就按照合约和名册上写好的来,千万不能因为对方说什么家中老人重病就心软降价。
“一钱银子也是钱!”封封把脑袋探出车窗,“我们还没开张只能靠余粮过活儿,你要再跑到鹿塘买一篮十一两银子的松茸,我就辞职!”
“你放心我肯定打断她的腿!”含笑催他,“你赶紧走吧!”
“喂,我好歹是老板啊,你们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这位老板请你以身作则,不要天天挪用公款出去吃喝。”含笑比封封还不客气。
“说的就跟你没吃似得…”亭真只敢小声吐槽,心里含泪对松茸鸡枞说拜拜。
没了封封,日子就难过了。躲在小厨房做菜的悠闲时光彻底没了,她要和供应商联络感情,去图书馆查资料恶补安提利亚文化,还要调解含笑和装修队的矛盾。幸好请来的工人省心,不然她三天都撑不过去。
“乘风破浪号的船长回来了,封封走之前就帮你们预约了一起吃晚餐。”含笑拿着封封的记事本提醒她。
“什么船长?”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就是大当家,他家有海盗文化么,职务都是以海盗的规矩来定。你一定要带上加尔,多吃菜,少说话,争取完好无损的回来。”
亭真干笑两声:“都什么时代了,海盗那简单粗暴的一套不流行了,就算我说他们的海鲜不够好,他们肯定也不敢对我直接动手的!”
含笑一本子拍她脸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你别嬉皮笑脸的啊,封封说那家人傲的很,还有爵位在身,是巴珐城数一数二的豪门,我现在严重怀疑菜根香的老板就是得罪了他家,你要敢让我们赴了菜根香的前尘,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直到侍者端上海鲜浓汤,被含笑打过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
特纳家在城外有一座四层楼的私人别墅,晚餐就在那里进行。特纳船长——头衔是里兰伯爵,里兰是巴珐城的一个郡,也是船长家的封地。
这几天她恶补安提利亚知识,知道这里的城相当于大陆的市,郡相当于一个县,等量代换一下,这个伯爵大约算是个县长级别的人——这么说应该对吧?
这一任特纳船长长得很帅,面部结构立体五官深邃,含笑看到一定尖叫,可亭真没心情犯花痴,含笑和封封的威胁犹在耳边。
“浓汤不好喝么?”见她心情低落,船长关心地问。
“没有!红酒滋味浓郁和番茄搭配的很好,洋葱微微炒过,甜味释放很恰当,鮟鱇鱼处理的不错,扇贝青口时间也刚好…。哎,对不起啊,我又犯职业病了。”
上帝保佑含笑知道了不会打她。
特纳船长微微有点吃惊:“你把制作顺序和食材都尝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句话当然不能呢过说出来,她耸耸肩:“职业要求,我要连这个都做不到,还开什么酒楼啊。”
船长一歪头,做了个鬼脸:“说的也是。我看你那么年轻,总是不能把你和那些啤酒肚圆圆的大厨联系在一起。”
噗!这话说得,伯爵确定你家的大厨听到了不会在你的汤里多加一把盐。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她强忍着笑拽了一句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