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叶天恨在千寻峰安顿下来后,陆真每天一早都会来西峰教他念书习字,这样的场景已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叶天恨虽是山野农人之子,可在习字读书上却是颇具天赋,只要是陆真教过的文字,次日再去考他,都能被叶天恨一笔不差的写出来,这让陆真在惊奇之余更是欢喜。
这日风和日丽,千寻峰峰高入云,并无尘世间的炎热,似乎峰上并无冬夏之分。
陆真跟往常一样,在石屋里教习叶天恨读书识字,待到中午时分,叶天恨跟陆真一道从石屋中走出,向着平日里几乎没人的用膳房走去。
一路上,陆真都在跟叶天恨讲一些奇闻异事,惊得叶天恨直呼“奇怪”。
“……那三眼蟾蜍居然会喷火,不过最后还是被那条长着翅膀的蜈蚣给吃掉了。”
陆真一边走一边说着,叶天恨听得入迷,感觉眼前真的有一只三眼蛤蟆跟长着翅膀的蜈蚣在打架一样,这要比之前村里的张爷爷讲的精彩多了。
一想到张爷爷,叶天恨心中又是一痛,只是他明白,不能将伤心在大师兄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将心思一转,开口说道:“大师兄,你这样每天都来辅导我功课,难道你就不用去修炼神仙术么?”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叶天恨已没有了先前的羞涩,跟大师兄陆真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只是这小孩子喜欢胡思乱想,那日听得陆真的话,又想到他并未像其他师兄一样去修行,心里这些天颇觉奇怪。
在陆真讲述奇闻异事的时候,叶天恨突然想起了这个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于是大声问了出来。
陆真听过叶天恨的问话,一怔,脸上微微有了一丝红晕,似乎有些尴尬。
那天恨小娃,又哪看得出这些,见大师兄没有回答,还以为是未听得清楚,便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陆真的脸却是更红了,心里叹了一句“罢了”,随即开口说道:“因为大师兄在练功途中遇到了一些困难,这段日子里是练不得了,所以就来辅导你识字了!”
叶天恨似懂非懂的“哦”了一下,便是不语了。
而他身旁的大师兄,此时到是心情颇不宁静:“困难?我这还叫困难?都已经是废人了,我还练得了功么?”
陆真想罢,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或是他想起往事,太过投入,忘了身边还有个小师弟,竟是有些失态。
叶天恨听得大师兄的笑声,便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陆真摆了摆手,以示无恙。
“哦,对了,师父昨天晚上过来问我话了,问我你的进展,我说你进步很快,师父听了很高兴呢!”
陆真接着说道。
“啊?师父他问你关于我的事了?”
叶天恨听见大师兄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问道。
“是啊,小师弟,其实师父很关心你的。前些日子师父主动提出外出查探魔教行踪,但以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他其实是为了调查小河村的事。师父昨天晚上就下山了,临走前叫我好好照顾你呢!”
陆真说完,对着叶天恨笑了笑。
“师父……我会好好听话的!”
叶天恨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哦,对了大师兄”叶天恨听陆真提到师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那****在弘德殿上,听得师父说我们这一脉实力不及其它三脉,难道说那三脉的人都很厉害么?”
听到此言,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大师兄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快速向前走了两大步,走到了一处竹荫下。
叶天恨见此情景,还以为是自己问错了,连忙跟上前去,低声道:“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问。”
陆真见自己小师弟误会了,赶紧道:“不关你的事,小师弟。我是因为想起这件事心中就不顺,你没有做错什么。就算你今日不问,我后面也告诉你这里边缘由的。”
说着,陆真寻得一石块弯腰坐下,打算是要细细长谈。
叶天恨见到,也赶紧搬了块石头放在大师兄旁边,用嘴吹去上面灰尘,便是坐下了,静候着大师兄的回答。
原来,此话还得从千年前说起,而在这之前,又不得不说一样宝物。
这中土大地,自古便有天材地宝一说,凡是地上所长蕴含大量灵力以及世间少有的事物,都称作天材,而那些具有巨大威力的仙兵魔器,便是唤为地宝了。
在众多天材地宝中,声名最响的是一件名为五龙棍的法宝。
相传,五龙棍身长一尺九,带五棱,粗约小孩手臂大小,通体乌黑,呈不规则棍状。这五龙棍传自上古,乃洪荒异宝,噬魂饮血,为普天下第一凶器。
千年前,游方散人浮云子在中土西北方位白骨平原偶得五龙棍,因其修为有限,被该法宝惑乱心智,屠戮天下。
那时是,浮云子所到之处,涂炭生灵,哀鸿遍野。不论是正道名宿还是魔道奸雄,通通于棍下含恨,各仙家法宝大多土崩瓦解。
由此,浮云子名声大起,人人闻之色变,其中真正让人胆战心惊的自然是那噬魂饮血之物,五龙棍。
不久后,浮云子扰乱至太乙门,与太乙门时任掌门赤诚子相斗数日,凭两人绝世神通,硬生生的削平了太乙七峰中的三峰,可谓伤亡惨重。待浮云子执棍击毁那太乙神剑,便是退去了。
那一役后,浮云子与五龙棍就一齐失了踪,有传说其已羽化飞升,也有人说他是遭五龙棍反噬而死,更有甚者传言其已遭太乙神剑重创,不久后就死了。
无论事实如何,此后千年时间里,浮云子与五龙棍再未出现却是不争的事实。
待陆真向叶天恨说到这里,早已过了吃饭的时辰。
陆真手叉着腰慢慢站了起来,伸了伸腰,便又坐下接着道:“就是自那过后,我们千寻峰一脉便是灵气大减,门内弟子无论作何努力,想要引灵气入体都是艰难至极。
这实在让人费解,就连历代长老也都探不得个中缘由,自然而然,我们这一脉便就实力不济了。可最奇怪就在于,这等怪事就只在这千寻峰上发生,另外三脉都一如往前般灵气充裕。
这样一来,但凡有上佳资质之人前来拜师,都是择那三脉,时间一长,我峰内弟子就被其它峰内之人嘲讽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就在各位长老师叔面前抬不起头。”
说完,陆真长叹了口气,怕又是在为此事伤神了。
叶天恨到也没觉得有什么,当日柳逸南掌门都说了自己资质平庸,从师父跟凌若初二人口中,更是可以听出自己在修炼一途无任何天分,于是也就不把心放在这等无望之事上了。
可是这茫茫尘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料得今后之事?
那陆真言语一来,便是有不止之势,硬是空着肚皮说到了傍晚,两人才匆匆来到膳房,盛着大碗的米饭狼吞虎咽起来。
叶天恨大口吃着饭菜,突然想起先前大师兄说过的话,说修炼之人达到辟谷境界便是可以不食五谷,可通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大师兄一日三餐都是陪着自己的,心中很是奇怪,但最终没有开口去问为什么。
修道之人,从修为境界讲,有筑基辟谷一说。
对于刚步入修炼一途的人来说,若是能顺利的将天地间灵气引入体内,奠定修真炼道的基础,便是达到筑基境界了,也就标致着真正踏进修炼一途。
若是再修得一段时日,能够将引入之气化为己用,化作维持自身活动之能,就可以不食五谷不畏严寒,也就是所谓的辟谷境界。
辟谷过后,就无什么特定境界之分了,只因不同修炼之人实力到了后期相差天远,再加上所练法诀尽不相同,除那筑基辟谷境界相同外,便是不可同一而语了。
山上的时间似乎过得要比坊间要快上许多,一转眼便是两年过去了,期间穆天涯来看过叶天恨好几次,虽然未说几句话,可叶天恨心中却是大感温暖,只是由于穆天涯总是板着个脸,叶天恨对这个相貌确实丑陋的师父心中还是有点畏惧。
穆天涯从未向叶天恨提起过小河村的事,只是陆真偶尔向叶天恨说说,至于调查结果如何,陆真也说不出来。
两年间,这千寻峰内,除去大师兄和最初一段日子里见到的那三位师兄,叶天恨也就只认识师父穆天涯跟膳房张姓厨子了。
这千寻峰中弟子,因本峰缺乏灵气,想要取得大成就着实困难,可是又不甘心被其他同门嘲讽,便是整日里闭不出户,想要修出点名堂。
这样一来,平日里峰内少有人走动,只有在练习术法时,才会时不时传出一些震天的声响。
一段时间后,那之前见过的三位师兄也不去膳房了,陆真告诉叶天恨,这是因为那三人已经达到辟谷境界了。
修炼之人达到不食五谷的境界是很快的,一个资质上佳之人只需半个月便行,若是资质一般,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可是因这千寻峰上灵气稀少之由,那三人却是耗了半年光景。
叶天恨已是十二岁了,身材也更为高大,稚气亦是褪去大半。
因整日跟着陆真习字,叶天恨慢慢忘了灭村一事,重新过上了平静日子,看着天上云卷云舒,这日子还算是惬意。
两年时间里,叶天恨将大师兄所教知识全部记得,一些名家经典也是说得朗朗上口,若再加上摇头晃脑,到有那么几分书生样。
若可以,这一生就只当个识字书童也是很好的,叶天恨心中偶尔会生起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