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芙便叫清弦在外面候着,自己走上白玉石阶,一进门便大声道:“是妾身渠氏,妾身是九爷的妾,今日碰巧路过,九爷已经离家有些日子了,听见九爷的声音,便驻足细听,不想打扰了各位家主,请各位家主原谅。”
渠芙说完,低头认错,静候下音,然而屋子里一片静寂,良久,终于有人问:“你说的是老九?”渠芙感到一阵窘迫,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叫的九爷是老九啊,“是”渠芙只好抬头答道。这一下恰好看清了屋里人的座次,左上首坐了一老者,白须白眉,着黑色衣袍,倒颇有些仙风道骨,右上首坐一四十岁左右中年人,面容严肃,这两人居中,两人侧边刚好一边两人,是四位中年男子,渠芙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堂中央站着一人,正是自己刚刚从亭中遇到的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白衣面具男子。
“你一个贵妾,竟敢偷听家主们议事了,竟也学的像老九一样不懂规矩。”刚刚责怪邵玦的那个声音道。渠芙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体型精瘦,面色黝黑,脸上蓄了黑色胡须,遮住了半边脸,可这仅露在外面的半边脸此刻却是一副恼怒之相,这让渠芙想到了一脸尖酸样的三夫人,那这人更该是三老爷邵池了。他说这话竟是连带上了老九,渠芙想,自己这是与邵玦第二次见面,若那个书生打扮的人叫秩诚,那个武人模样的人应该就是邵玦了,可是万一,书生模样的人是邵玦,“秩诚”只是他的字呢?自己嫁过来三月了,竟连夫君长什么样都不知,真是可笑得紧。
“三叔您这话可是说笑了,您身为邵家家主之一,自是最懂规矩的人中的一个,连带着您的夫人,也是颇具权威的,刚刚妾身就是被三婶就此事指点一番,才粗略听说了这事的,妾身仅在新婚之夜见过九爷一面,随后九爷就出征了,想来妾身这规矩不是从夫君那里学的,而是从三婶那里学到的更多些。”渠芙说完又低下头,但她还是瞟见了一眼三老爷脸上的表情,他真是黑脸气得更黑了,没办法,自己以后可是要靠邵玦罩呢,现在就算顶撞长辈,维护老九的话还是要说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大家,三夫人可是比自己更喜讨论朝中大事一些,而你邵池,连自己妻子都教导不好,还来教导你大哥大嫂的儿媳要知礼数,这无疑是在各位家主面前落了三老爷邵池的面子。
坐在上首的老者咳了两声道:“行了你们,刚刚不是讨论让老四家的收养石头吗,怎么就拐到这来了呢,”此话虽是严肃,可在渠芙听来这老者却是憋了笑的,不免多看了这个老者两眼,“那么,邵徐,石头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看啊?”老者又向着那右上首面容严肃的中年人问道,渠芙暗想,看来这中年人就是袭勇候邵徐了。
“七伯,侄儿自然是同意的,四弟无子,有个儿子,自然能够防老,石头将来也能尽孝道。”袭勇候邵徐答道。渠芙暗暗摇头,刚刚众人对三老爷对你儿子的指控不发一言时也不见你出言相帮,现在也是为所谓兄弟情义把儿子送出去了,除非这里有什么隐情,不然你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啊。
“父亲此言甚是,只不过五姨娘年过三十得此子,也是因产此子难产而去,弥留时嘱托父亲要好好照顾石头,如此过继给四叔,怕是父亲要食言了。”刚刚那不疾不徐的声音又说话了,渠芙顺着声音看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夫君,原来是那个身着白衣的面具男子,是那个有着空洞麻木眼神的男子。
“你不要忘了,大夫人才是你真正的母亲,五姨娘虽是你和石头的生母,但她已不在人世,莫要记挂她了!”袭勇候答道。
“行了,既然孩子的父亲都同意了,老四,你们那边没问题吧?”老者问。
“七伯放心,四侄与宛氏定当待石头如亲子。”下首一略矮,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起身道。看来这人应该是四老爷邵殷了。
“是啊,石头是个好孩子,生性纯良,咱们邵家这一脉后嗣单薄,你们一定要好好待他啊!”老者感慨地说。
“四叔,石头已经十四,而且淘气得很,又如何能够很容易就认新的父母?如此说来倒不如新生儿认父认母,刚刚未来得及禀报,儿子的贵妾渠氏已有身孕,侄子保证,等这孩子一降生,立刻抱到四房去,如此便可省去许多麻烦,您觉得如何?”邵玦仍旧不放弃,渠芙一听,低着头眼睛都瞪圆了,渠氏?是在说我吗?我怎么可能怀孕?我嫁进来那天可是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刚刚说见过你一面只是脱口而出,做不得数,何来身孕一说?这都哪跟哪啊?
“渠氏,是这样吗?”前头传来袭勇候威严的问话声。
渠芙想,若这一切说辞都是邵玦为了阻挠石头过继给四老爷邵殷,那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既然自己已嫁给邵玦,那两人就在同一条船上,若自己此时说出没有身孕的实情,这舟就要覆了,当下快速反应,换了一副小女儿的羞怯状,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前一阵妾身在给九爷的信中说了这事,不想九爷今日就说出来了。”说完还假装责备地看了邵玦一眼。
那老者竟起立拍手,笑着连声说:“好好好,我们邵家,终于有了点枝繁叶茂的态势啊。”渠芙心虚,你若是知道这是假的,不知道又要被气成什么样呢!
“那四叔,您觉得如何啊?”邵玦问,依旧是低沉的,不疾不徐的语气。
邵殷略思考了一下说:“也好。”渠芙有点纳闷,这四老爷竟能这么快答应收另一个孩子为继子,看来这邵玦的弟弟石头不是一般的淘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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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散后,邵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