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一甩手从家里出来,起初真的想到过直接去伏牛山,然而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真的跑了,妈妈和兄嫂一定会担心的,再说事情没有弄清楚,大家心里都疙疙瘩瘩的,我这一走了之,难道要家里人替我背黑锅么?
然而弄出这么大的误会,现在真的没办法说清楚了。原只听说丢了些鸡儿羊儿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今就连牛也丢了,这可就是个大事儿了。
更为紧要的是,我范癫子居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且就连我亲娘也确定了我就是小偷,简直欲哭无泪啊!
报官么?不行不行,哪个官老爷会给你好好破案子,能给你一个清白呢?说不定直接把你拉出去咔嚓了!
要不请师父来做个证?不行不行,这样闹心的事怎可把师父牵扯进来呢?再说就算师父作证也不见得有用。
看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出真凶来……
特么这都什么事儿嘛,糊里糊涂就躺枪了!
范蠡在小河边徘徊了半日,夜色渐深,又冷又饿,干脆暂且回家算了,不信母亲和兄嫂真的会把我给赶出来。
伸手一推柴门,发觉里面并没有扣上,发出了吱呀一声响。他是故意要妈妈和兄嫂听见的,心想看你们大半夜的会不会赶我出去?如果那样,真的就没有爱了!
妈妈和兄嫂的屋子里各自亮起了油灯,看来他们都没有睡觉。
范蠡迫不及待钻进伙房,揭开锅盖,伸手一摸,抓出两个不小的饭团,而且还热乎着呢!才发现灶膛里燃着一点暗火,这分明就是妈妈或者嫂嫂特意给他留的热饭。
心中涌起暖意,狼吞虎咽吃完饭团,躺在床上思绪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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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山,听课训练,该干嘛干嘛,似乎昨天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儿。
现在的定力越来越强了,很容易将思绪集中起来,全神贯注于某一件事情,而不受各种情绪的纷扰。
况且听师父授课的机会可能不多了,一定要十分珍惜!
下午骑马下山,顺手猎获了一只兔子,然而心情并不愉快。想到亲人冰冷的目光和村邻们怪兮兮的眼神,他就觉得心头发毛。
远远地看见村口聚拢了许多人,就像开会的样子。看到范蠡骑着马来了,大家都转过头向这边张望。
范蠡闭着眼沉静片刻,坦然地来到人群前面,下马作揖道:“诸位邻里好!今儿个为何这般热闹?”
“哟,范……少伯发达了啊,骑得如此高头大马!”说话的是站在人群前面的路右大哥,眼神中满是讥诮。
范蠡道:“不就一匹马么,大哥见笑!”
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哟,范少伯说得好轻松啊!骑着用人家耕牛换来的马,也能这么自在么?”
范蠡面色一沉道:“婶子,请勿乱说好么?”
那女人尖着嗓子道:“哟,你能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原以为就一个癫子,没成想还是一个贼子!”
“哗……”,人群中传出一阵笑声。
范蠡怒道:“无礼妇人!如此胡言乱语,小心我割断你的舌头!”
那女人的男人突然冲出来道:“哟呵,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耍横是不?好……,老子也不跟你多费口舌,今儿个你就跟老子见官去!”说着伸手抓住范蠡的胳膊拉扯起来。
“休得无礼!”范蠡眉头一蹙,反手抓住那人的胳膊,轻轻一扭一送,那人便噔噔噔向前扑去,差点一个狗吃屎。
“好啊你个贼子,居然敢动起手来!来啊,将这贼子捉拿起来!”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个青年壮汉,大喊一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丢了耕牛的郭大叔的儿子,郭风。
“好啊,打死这个****的贼子!”
“打!打他个半死,再拿他报官!”
众人听到郭风的喊声,纷纷喊叫着扑过来,有人手中还拎着棒棍绳索一类的家伙。
范蠡纵身向后一跃,倏然拔出短刀,怒道:“谁若再敢向前一步,休怪我刀子无情!我范蠡本无苟且之事,你等却妄自揣测,是何道理?
如今真相不明,诸位邻舍请勿栽赃范蠡!若是诸位信得过我范蠡,容我时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郭风怒目而视道:“哼哼,说得轻巧!你能有个什么交代?既然你如此无赖,我等也不与你争斗,免得弄出人命来,你就且等官府的兵差吧!”
正在此时,只见范平从人群中出来,面对大家鞠躬作揖道:“诸位请息怒!诸位失盗,范平也十分痛心,既然大家以为此事是我家兄弟所为,那么我这做兄长的不能不管。
好在家里还有点薄产,勉强能够赔偿诸位的损失,范平愿意承担一切!只求诸位父老乡亲不要将他交给官府,也好留他一条小命!”
郭风道:“范大哥,你是好人,我敬重你!然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不想让你牵扯进来,你还是别管了吧!”
“是啊是啊,你家也就一头耕牛,几亩薄田,若是赔完了,一家人怎么活呢?我们也不能在你母亲和媳妇的口中夺食吧。”旁边几个人纷纷说道。
范蠡思绪复杂,将短刀插进刀鞘,对哥哥道:“哥,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掺和进来!再说了,我压根就没做那龌龊的勾当!”
然后转头对大家道:“诸位父老乡亲,我范蠡没做亏心事,天地可鉴!大家容我数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哼哼,你能交代个屁……”
“装的倒是挺像啊……”
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范蠡拱手作揖,说一声告辞,然后翻身上马,回到家中。
看到一家人都是愁容满面,冷冰冰的样子,范蠡感到心中别扭,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干脆什么也别说了吧,说多了白的都变成黑的了!
其实他不知道,一家人为他的事商量一整天了。赔偿的事是范平先提出来的,这让妈妈的心中很是欣慰。这件事她不能提出来,因为这牵扯到一家的活路,总不能为了救小儿害了大儿吧?
只怪这个不争气的孽障啊!妈妈又想起他刚生下来的那一声叹息,心想这都是命啊!
?范蠡胡乱地拨拉了几口豆饭,坐在那儿思索片刻,拎起那只野兔,抬脚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