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来到师父面前,静候师父发话。
师父道:“徒儿,自明日起,为师一并教给你御驾之术,徒儿需要做些准备。”
范蠡道:“师父,何为御驾之术?”
师父道:“御驾之术,便是驾驭车马之术,此乃经世致用必学之术。”
范蠡恍然大悟道:“哦,徒儿明白了,不就是骑马么?徒儿非常喜欢!”
他前世就希望自己是个策马驰骋的将军,只可惜除了在森林公园里骑过那种驯养得比绵羊还乖的马,再也没有机会骑过。
师父略略疑惑道:“六艺所指的‘御’,乃是车驾之术,徒儿为何要说骑马?骑马只是乡野之人偶尔所为,并非六艺所指啊!”
范蠡突然才意识到,的确很难见过贵族士大夫骑马的,就连乡野之人也很少骑马,反倒是骑牛的居多。
于是疑惑道:“师父,难道现在的人不骑马么?”
师父道:“贵族士大夫认为,骑马乃是一种粗鄙行为,远没有乘坐马车那样平稳与高雅。然而为师曾经游历北戎之地,看到胡人骑马射箭,甚为彪悍,狩猎作战十分便捷!“
范蠡始才想起,前世的教科书上讲过,胡服骑射是战国时候赵武灵王的事儿,距离现在还有两百多年,然而师父居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了!
于是道:“师父,徒儿也觉得骑马比驾车好,干净利落多了!”
师父道:“徒儿若是喜欢骑马,为师便教给你胡人的骑射之术吧,至于驾车之术,徒儿可以不用学了,为师也不期望徒儿做个马夫。况且,眼下也没有车驾,就算学习,也只是口头论道而已。”
范蠡欣喜道:“是啊是啊!……不过,现在也没有马匹啊,骑什么呢?”他的眼中泛起失望之色。
师父笑道:“没有马匹,徒儿便去买一匹吧。”
范蠡搓着头发道:“师父,这个……徒儿恐难办到,徒儿哪有钱呢?”
师父朗声笑道:“徒儿有钱的,不过都存在师父这儿了。”
范蠡一头雾水:“师父,你说什么?”
师父道:“徒儿每日送来一坛好酒,两条活鱼,为师都抽空拿去坊市卖了,日积月累,徒儿已经有上千个铜钱的积蓄了!”
“啊?”范蠡瞪着眼睛惊叫一声,随即感到胸中热流涌动,扑通跪下道:“师父恩德,徒儿没齿难忘!”
师父目光慈爱道:“徒儿起来吧,这都是你劳动所得,为师不过是替你保管一下罢了。”说着从石床下面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递给范蠡。
范蠡将沉甸甸的布袋子抱在胸前,忍不住热泪盈眶。师父啊,我范蠡此生,若是辜负了您的厚望,便是猪狗不如了!
师父道:“徒儿今日早点下山去吧,也好去坊市挑一匹良马。自今日起,徒儿不必打柴换酒、下河摸鱼了,安心学业便可。”
范蠡稍稍一愣道:“然而,徒儿已经习惯于此了,徒儿还是每日打柴换酒吧,就算师父再替徒儿存几个铜钱。”心中突然又想,怎会如此厚脸皮,难道还要师父替你卖酒么?
师父目光犀利道:“徒儿无非是割舍不了醴姜姑娘罢了!难道徒儿一定要违背为师训诫么?”
范蠡面色羞红道:“徒儿……不敢!”
师父严肃道:“为师三番两次,苦口婆心,徒儿却置若罔闻!徒儿若是一定割舍不了,那就去娶妻生子吧,天伦之道,为师也不敢阻拦!”
范蠡慌忙叩头道:“师父息怒!徒儿再也不敢了,徒儿一定要严守师父训诫!”
师父微微闭着眼睛道:“嗯,如此便好!徒儿下山去吧。”
范蠡拜别师父,下山途中,抽出柴刀正要打柴,才想起已经不用了。
若有所失来到山下,遥望醴姜家的方向,心中涌起莫名的惆怅和酸涩。
醴姜姑娘啊,范蠡就要辜负你了!请你一定要忘了范癫子啊,希望你尽快找到一个能够带给你安定和幸福的如意郎君!
强忍着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发疯一般直奔宛城的坊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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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在坊市转悠了半日,终于瞅准了一匹马,却见此马形体彪悍,精神头十足,应该是一匹良马。
与马老板几番侃价,最终以五百个铜钱成交,范蠡感觉物有所值,于是交付铜钱,牵着马屁颠屁颠出城而来。
到了郊外,范蠡心痒难耐,将马儿牵到一处田埂之下,抓住马鬃,一跃跨上马背。
却未料惹下大祸!马儿呼呼地打着响鼻,抬起后腿尥起蹶子,呼腾呼腾几下,将范蠡硬生生扔到地下,差一点就将坚硬的蹄子踩在他的肚子上!
范蠡赶忙拉紧缰绳,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尼玛何必如此凶狠,大不了老子不骑你罢了!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马匹牵回家中,心想又请个爷爷回来了!怪不得那个卖马的拿到铜钱之后,暗自偷笑起来,原来这是一匹卖不出去的劣马!
次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马匹牵到洞前,心想花了几百个铜钱却买来一匹劣马,师父一定会责备的。
师父轻抚银须,打量了半日之后,目光赞许道:“徒儿好眼光!此马形体彪悍,皮毛光亮,乃是北方良种野马,十分难得!”
范蠡目光忐忑道:“然而……,此马十分暴烈,别说是骑它了,就是摸一下它的皮毛,也会暴跳起来,只怪徒儿一时眼拙,买了一匹无用的劣马!”
师父笑道:“真正的良马总是桀骜不驯,正如真正有才之士总会有点脾气的,难道徒儿不认为如此么?”
范蠡道:“呃……好像如此!”
师父从范蠡手中抓过马缰绳道:“徒儿且看!”,
范蠡抬眼看去,却见师父慢慢收拢缰绳,伸手向马脖子挠去,并试探着抓住马鬃,马儿呼腾跳跃几下,渐渐安静下来。
乘此机会,师父突然纵身一跃,稳稳地骑跨在马背之上。
马儿突然长嘶一声,疯狂地跳跃起来,先是前蹄一纵,飞跃而起,接下来后蹄飞扬,疯狂地尥起蹶子,足足跳起丈余之高,差不多倒立起来了!
范蠡的心跳到嗓子眼儿,生怕那匹马一个蹶子,将师父摔下马背,然后再踩上一蹄子,那就万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