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的时候,宛城的一家小客栈里,住进了一个外地口音的年轻男子。
此人身着青灰色衣服,戴一顶青色发冠,背着一个麻布包,留着两撇八字须,看起来倒也普通。
住下之后,他拿出两个铜钱,买了一坛米酒,与店家对饮攀谈起来。
那人问道:“请问店家,邑令公孙大人府邸在哪个方位?”
店家打量一下,眼神疑惑道:“你……,要去找公孙老爷?”
那人笑道:“哦不不,在下一介草民,能与公孙老爷有何交结呢?在下只是要找一个他家的下人,一个马夫。”
店家也是个健谈的人,说出公孙府的方位之后,又问道:“公孙家的马夫好几个呢,请问客官要找的哪一位,或许也有在下认识的。”
那人道:“哦,此人年约四十,刀条脸,听说一直给公孙家的嫡长子公孙豹驾车,请问店家可知此人?”
店家道:“哦,你说他呀?此人……,在下高攀不起!听说他如今升官了,做的是公孙府的厩丞,而且还是公子身边的红人,请问,客官与他相熟么?”
那人疑惑道:“何为厩丞?”
店家鄙夷道:“厩丞也不懂么?就是专为公卿大夫家管理车马的官。”
那人道:“哦,看来是个肥差啊!然而,他为何还要从别人手中借钱呢?……哦,是这样,我有个亲戚,去年来贵地做个小买卖,被此人借去了五十个铜钱,今次我正好路过此地,亲戚托我来讨要一下。”
店家轻轻一笑道:“怪不得,原来如此!客官啊,小的奉劝你还是别去讨要了吧,免得讨债不成,反倒讨来一通鞭打!”
那人吃惊道:“这是为何?难道此人如此恶劣?”
店家摇头道:“非但恶劣,简直……不堪一提啊!此人狗仗人势,为虎作伥,处处行凶作恶,莫说是榨取几个铜钱的小事了,就是人命都在他手中出过几条!”
那人瞪着眼睛道:“如此卑劣残暴之人,难道他家主人不管么?”
店家一撇嘴道:“他一个奴才,若不是主子撑腰,岂敢如此张狂?”
那人道:“如此说来,他家主人也非善类?”
店家摇头摆手道:“提不得,提不得!尤其那个公孙豹,横行宛邑,欺男霸女,百姓见他如同见着豺狼,实在是祸害无穷啊!”
那人扔下酒碗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能如此昏黑!”
店家恍然道:“客官,小的看你面善,又是个外乡人,所以才敢如此说来,还望客官不与外人说起,免得给小的惹来祸患!”
那人道:“知道!我看店家也是个实诚之人,又能好心提醒在下,在下十分感激!也罢,不如再来一坛酒,我与店家喝个痛快!”说着又掏出两枚铜钱。
店家也不推辞,拿来一坛酒,两个人边谈边饮,竟如故交一般。两坛酒喝完,都已醉意醺醺,热情告别,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夜色深深,到处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
那人轻轻从客房出来,四处张望一番,来到院墙边,纵身跃上墙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公孙府的高墙外面,一个黑影沿着墙角轻捷而行。四处逡巡一番之后,躬身来到一棵数丈高的大树下面,看看四周无人,便蹭蹭蹭爬到大树顶端。
借着微微的月色,向围墙里面看去,只见一个方圆百丈的大院子,到处是黑魆魆的建筑,院子中央,是一个差不多三丈高的夯土台,上面是高低错落的亭台楼榭。
仔细辨认之下,能够隐约判断出院子四周的建筑和场地,何处是大门,何处是人舍,何处是草房,何处是马厩,偶尔还能看到走动的人影,估计是值夜的兵丁。
那人憋着嗓子,汪汪汪学了几声狗叫,然后仔细倾听,却没有听到院子里狗叫的声音,看来公孙府上是不用养狗的。
再仔细察看一番院子里的场景和布置,脑子里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印象,然后蹭蹭蹭从树上下来。
并没有立刻回到客栈,而是一路上沿着墙角或者光线昏黑之处,迅速向宛城的城门潜行而去,脚步轻捷如飞,丝毫没有声息。
在一个高大建筑的掩映之下,仔细向城门口看去,却见门口只有两个守兵,一个偶尔走动,一个坐在墙角打瞌睡。至于楼门上面还有多少守兵,那就不得而知了。
做完这一切,迅速原路返回,潜入客栈。路过店家房间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传来酣畅淋漓的呼噜声。那人暗自窃笑,看来两坛酒钱没有白花。
次日清晨,那人早早起来,向店家辞别,说是有点小生意去做,晚上可能还要来。店家自然高兴,直说昨夜的酒喝得畅快,晚上来了再喝,他请客。
当晚,那个人果然来了,身上的布袋子鼓鼓囊囊,说是从当地收购的一些土产干货。
店家是个讲信用的人,非要请那人喝酒不可,并且弄了两盘下酒菜。那人欣然应邀,只是非要出酒钱不可,店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两枚铜钱。
然而最终喝了四枚铜钱的酒,两坛。两个人开怀畅饮,相谈甚欢,店家说他很长时间没有遇见过如此爽快豁达之人了,这两场酒喝得痛快!
夜色深深,店家早已酣睡,不多的几个房客也沉浸在梦乡之中,四周一片寂静。
那人再次悄然越墙而出,直奔公孙府而去。
在公孙府墙外,按照昨夜观测的情况,找了一处院内比较僻静之处。
从布袋里掏出一盘绳索,绳索的一头拴着几个连钩带刺的铁蒺藜。这种铁蒺藜并不是铁打的,而是一种天然灌木,弯如钩,坚如铁。
仔细聆听院子里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凝神静气片刻,抓住绳索,慢慢抡起来,越抡越大,越来越快。
倏然松开手,铁蒺藜飞快向数丈高的围墙上窜去,然后听到沉闷的一声响,绳索搭在墙头上了。
再慢慢拉动绳索,感觉铁蒺藜已经扣住墙头了,用力拉拽,确定非常牢靠之后,那人嘴角一抹笑意。
抓住绳索,稳稳地向上攀援,很快到了墙头。俯身向院子里面看去,却见里面和昨夜一样的安静,只是看得比昨夜更加清楚。
收拾好绳索,纵身飞跃而下,竟如大鹏展翅,稳稳地落在地上,并无多少声息。
长舒了一口气,沿着墙角,向马厩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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