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孙稍稍一愣道:“呃……王法?对对,本邑令身为宛地父母官,又是世袭的邑大夫,自然要尊循楚国的王法。既然如此,本邑令便宽大为怀,暂且放你回去,然后再行三媒六聘之礼,如此可好?”
醴姜道:“不好!醴姜不愿意嫁给你家公子!”
老公孙面色愠怒道:“小丫头怎可如此无礼?我公孙家已对你仁至义尽,你岂能如此不知好歹?况且男女婚嫁讲的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如今已由不得你了!”
醴姜道:“如何由不得我?心是我的,身子是我的,我若不愿意,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老公孙怒拍桌子道:“野丫头休得放肆!来人啊,暂且将她送回去,免得我公孙家落一个强娶民女的名声!”
醴姜起身道:“不用送,我认得自己的家门。”
但是她最终还是被强塞进一辆简陋的马车,直到交给她的爹娘。
又到次日,那个管家登门“说媒”,留下两包礼物,撂下几句话道:此事必须答应!若是不答应,便拿出百金赔偿。若是拿不出赔偿,便要没收牛车与牛,查抄酒坊,私人是不可开设酒坊的!
老公孙此招,看似有所退让,实则更加狠毒,就是用断绝季醴一家活路的手段来威逼他们就范,这样既可以达到娶人之目的,又不至于名声太坏。
醴姜的哥哥嫂嫂是支持的,在他们看来,这是醴姜攀了高枝儿,以后自己也可以沾点亲戚的光。
醴姜的爹爹虽然知道公孙家并非善类,尤其他家那个公子,横行宛邑,恶名遍野,心中不愿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做个没有名分的小妾。
然而,不答应又能奈何呢?家中没有田产,就靠那个酒坊维持生计,若是被查抄了,全家老小就没有活路了!无奈,只好动员女儿嫁给公孙家了!
妈妈虽然长吁短叹,哭眼抹泪,但是顾及全家的生计和女儿的安危,也只好苦苦说教。
醴姜在一家人的苦口婆心之下,整日以泪洗面,觉得自己活着实在是一种累赘,一个错误,还不如快点死了算了!
一次次想起范癫子,心想就算是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帮助,只要临死之前见见他的面,诉说一下心中的苦楚也行啊!
无奈,平时家人看守的十分要紧,不能脱身,今天便是乘着爹爹和哥哥在酒坊忙碌,妈妈操心哄孙子睡觉,嫂嫂在伙房做饭的机会,偷偷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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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听完,深思半日,慢慢舒展眉头道:“醴姜,公孙家钱多势大,你若嫁过去,穿丝戴金,吃香喝辣,将来你的子女也有个国人身份了,总比做个草民好吧?依我看来,这的确是好事啊!”
醴姜怒目圆睁道:“范癫子你又在放屁!难道你真不知醴姜的心么?”
范蠡笑道:“你不就是不愿做小妾吗?那也没有什么,你长得如此娇美,只要你把那个公孙豹侍候熨帖了,得到他的专宠,还不和正妻一样的地位么?”
醴姜倏然推开范蠡,满眼不可思议道:“好啊范癫子,原来你也是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浊物,怪我醴姜瞎了眼睛!你以为我醴姜是为了争宠还是求荣?况且……,好了,不跟你说了,简直枉费口舌!”
范蠡笑道:“况且什么呢?”
醴姜愤愤道:“况且我瞎了眼看上了一个人,满脑子装的就是他!若是……若是要我做那个脏猪的小妾,想想都恶心得要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范蠡搓了搓鼻子道:“这么说,你果真不愿嫁给他?”
“废话!”醴姜瞪了一眼。
范蠡收敛笑容道:“然而,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醴姜终于明白,范蠡刚才是在试探她的真实意思呢,这个癫子!
于是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你说。”范蠡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
醴姜深情道:“你带着醴姜跑吧,跑得远远的!只要你愿意,醴姜现在就跟你走!”
“唉……,醴姜啊!范蠡学业未竟,不可半途而废啊!再说了,就算我们跑了,那些恶鬼能放过你家老少几口吗?”
醴姜眼中刚刚闪现的火花又熄灭了,绝望道:“难道……醴姜只有死路一条了么?”
范蠡道:“如今,你只能答应他们,才是唯一出路!”
醴姜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也罢!醴姜只好答应嫁到他家,然后再死在他家算了,然而醴姜绝不会让他玷污了身子!”
范蠡心中一震,轻轻捧起醴姜的面颊,眼含泪水道:“醴姜,范蠡不会让你死,范蠡也不会让你嫁到他家,范蠡要让你好好活着!”
醴姜睁开泪眼,欣喜道:“你有办法了?”
范蠡盯着醴姜,目光温柔而坚定,“从今日起,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梳妆打扮,并且让你爹爹回个婚贴,就说你家答应这么亲事了。三日之内,我范癫子给你一个自由之身!”
醴姜迷惑道:“你……到底怎么办啊?”
范蠡道:“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三日之内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管,不可问,不可说,你如今只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待嫁之人,明白不?”
醴姜盯着范蠡的眼睛,目光渐渐沉静下来,认真点了点头,说道:“范癫子,我信你!”
“放心去吧!”范蠡用力搂了搂醴姜的肩头。
醴姜倏然转过身来,扑进范蠡怀中,泣不成声道:“范癫子!你抱抱醴姜吧,醴姜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夕阳余晖中,两个人紧紧相拥,舐泪而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