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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帝君之魂

入夜,在振威镖局的耳房内,一位神秘人揭下斗篷,中肯地说道:“那侯易今已把持朝政,夏氏百年基业,岌岌可危。太虚殿之变,夏王追悔莫及。只盼一凡殿下早日回朝,集二王之力,拨乱反正。老臣深知王将军与一凡殿下情同父子。为了万千夏民,老臣恳请王将军出手相助。”说罢,老泪横秋,倒头便要跪拜。

王振卿忙将他扶起,动容道:“殷都统快快请起,一凡殿下的个性,想必殷都统亦是深知,这事急不得!老夫心有一计,不知可否?”殷侯心中一喜,忙说道:“王将军但说无妨!”王振卿在房内又踱数步,缓言道:“叶镇长对一凡殿下的才能甚为欣赏,此番力荐殿下到联防队任职,只是铺垫,实有意将镇长之位托付!依老夫看,大可在平乐先行某事,再伺机暗助夏王。”殷侯眼中金光一闪,拱手喜道:“此计甚妙!言兵法,王将军还是当人不让啊!”王振卿谦和道:“殷都统过誉了,事关重大,还需细细商议。”

俩人谈得正欢,门外便传来弟子的叩门声。王振卿平和问道:“什么事?”弟子在外禀报道:“师傅,叶镇长请您到定安府一聚。”王振卿眼珠转动一阵,即回道:“知道了,我就过去。”说罢客套道:“殷都统不若在寒舍先行休息,老夫去去便回。”殷侯摆手道:“朝事繁重,殷某就不久留了。”

出了后门,殷侯便拱手道:“王将军多保重。”说罢披上斗篷,恢复那一副神秘的样子。王振卿亦拱手道:“殷都统亦多保重。”待殷侯上了马车,王振卿即转身往定安府走去。

进了定安府内堂,王振卿便在简木桌旁自个找位置坐下。叶归根看了看,平乐三老洪朝闻、振威镖局王振卿、联防队长赵南星、副队长夏一凡已到齐,即笑道:“大家都来了,我们就先请赵队长通报一下近期的商业和治安情况。”赵南星脸露喜色,笑笑道:“近年,自西子书院更名以来,平乐集市人气大增。幸来人多是求学书生,闲杂人比较少,联防队多是协助搬抬货物,扑救燃火,一派安然气象。”

叶归根点点头,又问道:“白虎山有什么动静?”赵南星思索片刻,认真道:“年初至今,佯攻有十余次。”叶归根眉头一紧,复问道:“夏队长,防御工事进展怎么样?”夏一凡喜道:“幸得乡亲们支持,外加将士们努力,目前进度还是比较理想,已接近完工。”洪朝闻插一句道:“待城墙修建好,乡亲们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众人乐呵一阵,叶归根继续问道:“王总镖头,货物配送方面怎么样?”王振卿得意道:“白虎山能人不少,振威五虎,虽能勉强抗衡,人手还是不足。再来粮食和货物需求逐年提升,压力比较大。幸近年采用了洪老先生的乔装之法,使得白虎山辩不清五虎所在,货物抵达目前还是有保证的。”

叶归根平和道:“有王总镖头在,我们还是放心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最后,我们再谈谈水源的事。近年,虽有夏夫人施术求雨,用水方面可勉强支撑,但也不是长远之计。此次唤大伙来,主要还是希望集思广益,解决用水的问题。”洪朝闻缓缓道:“平乐地质干渴,相亲们曾多地打井,亦无所获。联防队事情也多,寻访水源一事也不便劳师动众,不如交给西子书院,也好让学子们增添历练。”

叶归根思索一阵,忧心道:“书院的孩子,是平乐的未来。出了平乐镇,万一碰上白虎山的人,可不好办。”王振卿笑笑道:“叶镇长不必过虑,书院不是还有平乐三子吗?培育十余载,晚辈们总不会太丢人吧?”众人一阵哄笑。叶归根谨慎道:“都去,怕也不现实。不如先由洪老先生挑一些孩子去试试,大伙觉得怎么样?”王振卿点头道:“老夫赞成!”众人亦附和一阵,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次日清晨,夏紫琪睡得正香,翻转之际,忽然感觉枕着一个软绵绵的物体。迷糊间,她又伸手摸了摸,似乎床间确实有一块异物。良久,当她缓缓睁开眼时,只见一个男人躺在身侧,呼呼大睡。一阵尖叫,艾雯和夏一凡便急急冲了进来。雪姬和漫雨虽也是睡意朦胧,却也跟随在旁。男人虽仍在大睡,众人却是一阵惊愕。细细一看,竟是一个死魂。他身着金边海岬,那菱角分明的脸,几分俊朗,却英气逼人。

夏紫琪怯怯地用指头推了推,男人方才缓缓醒过来。“难不成是他?”艾雯心头坎坷不安,但事关儿女,亦不能放任,便张口问道:“你就是魔子?”男人慵懒地支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平静地说道:“他们瞎忽悠!朕本是夏朝开国皇帝夏馨宇,被那些老家伙关在小黑屋里有一些年头了!”夏馨宇缓缓叙述着,时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希历892年,是夏氏王朝建国第三年个年头。这个夏天,银江的洪水又泛滥成灾,国民虽在夏馨宇的鼓励下强修防御工事,却收效甚微。百般无奈之际,夏馨宇即命人遍寻治水良方。一日,藩王夏新泽秘密求见,献了一道远古密咒,言说可使大水退去,夏馨宇即欣然接受。筹备半年后,夏馨宇终于集得巫师百人,立坛施法,规模之大,空前绝后。

****前夕,夏馨宇亲临祭坛检阅。身旁的爱妻江伴月却忧心道:“陛下,此乃远古禁咒,天理不容,若遭天谴,那可怎么办?”夏馨宇安慰道:“皇后,只要利及夏民,朕甘愿受罚。”

数日后,百巫齐诵,祭坛结界处缓缓开出一条甬道。夏馨宇大喜,便从甬道进去。道中漆黑无光,他又行了一阵,方见着狱火。穴中一牙床之上,悬浮着一团黑雾。随即,那雾张开百只红色眼,感慨道:“我儿,你可算回来了!”

夏馨宇不解,徐徐问道:“朕乃夏氏帝君,原七星镇人,双亲早逝,何来此言?此是何处,你又是何物?”黑雾沉声道:“本尊乃创世魔族,魔尊罗刹。神魔大战败北后,便被古月神封印在这黑暗之渊。你是本尊与护教王潘朵儿所生。因护教王对魔族素有偏见,便私下将你送走了,而后你才被那夏姓人收养。”说罢,一阵乌风袭来,夏馨宇魔力渐渐恢复,方回想起,儿时生母将自己投入小舟的情景。

罗刹缓缓又道:“我儿,你今日到来,是否有事相求?”夏馨宇思索片刻,灵光一闪,即转态道:“陛下,儿臣不负所望,几经波折,终于统御了希地一方。惜那古月之水,害我子民。故特来求教父王,那治水之法。”罗刹听毕,愤慨道:“区区古月天地之灵,不足为惧。你体内流淌的是我魔族的血,在记忆恢复之时,魔功应该也已经恢复了。今封你为我罗刹麾下第一魔将,授不灭之魂,召唤之力。另赠混沌魔珠,以生血供奉后,投入水中,即有奇效。”

说罢又是一阵飓风迎面扑来。黑气徐徐凝结,夏馨宇本是矫健的躯体更显神武。他的手中,亦缓缓现出一颗黑**珠。夏馨宇百般叩谢,方从甬道返夏。

月圆之夜,夏馨宇便在银江前立坛祭拜,杀牲取血。而后,方将混沌魔珠置入水中。江内一时翻起千层浪,地貌瞬息万变,河道随即迁改。众人大喜,齐膝向夏馨宇跪拜,众口高呼:“吾王万岁!”

但好景不长,次年春,偏安西北的陆吾军团借口夏馨宇私改河道、逆天从魔,发兵来犯。同年夏,藩王夏新泽亦起兵讨伐。夏馨宇领兵奋勇抗敌。战时,陆吾军当代七部使全部阵亡,当代族长最后启动陆吾之力,方将夏馨宇击毙,并以生命之力其魔魂印在魂珠之内。

夏馨宇心头一时感慨万千,将往事细细说了一遍后,坐在床沿,仍若有所思。艾雯沉思片刻,脱口问道:“你是怎么解开这冰镇之术的?”夏馨宇随意道:“孩童之术,困不了我。只叹岁月蹉跎,爱妻及仇人亦已不在。我生无可恋,便不愿出来。只是在异界待久了,有些闷,偶尔出来透透气。”

夏馨宇的所述,在《希地野史》上早有记载。除夏紫琪外,众人对此亦略有所闻。就夏一凡而言,夏馨宇是太祖;就艾雯而言,陆吾军确实有愧于他。艾雯本还不愿夏馨宇和女儿同房,但他是魔魂,和雪姬等法魂不一样,他寄居于人身,即与夏紫琪一体二魂,想罢也确实不好将他们分开。众人商议一阵,还是让夏馨宇在清辉阁住了下来。

简单地用过早点,夏一凡急急就去了联防队,夏紫琪亦抱着书卷踏上去书院的路。清晨的平乐镇,劳作的人们提着蓄来的水,灌溉那干涸的田埂。为满足学子的需求,商贩们亦是早早忙碌。集市中包子和油条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摊位上也坐满衣带整齐的正在用膳的书生。夏馨宇附在夏紫琪身上,时不时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走了几步,夏紫琪已是虚汗淋漓。她一面喘着气,一面叮嘱道:“小宇,一会儿别现出身子来,不然会吓到人的。”夏馨宇捏了捏她的脸蛋,不悦道:“怎么说你也是夏家的后人,朕是你的长辈。”夏紫琪摸了摸脸,噌道:“疼,疼啊!哥哥!”松开手,夏馨宇淡淡道:“那还差不多!你放心啦,他们一般是看不到朕的。人与魂的世界,本不在同一个纬度。你之所以能看到朕,主要是因为体质特殊。换句话说,塔布族是神使之后。拥有塔布的血统,便是长了天生的魂眼。而一般人,需要经过常年的修行或以擦拭牛眼泪等方法,打开魂眼后,才能感知异界的存在。”“哦……”夏紫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看着集市上一片安泰繁华的景象,夏馨宇感慨道:“这些年,希地变了,变得更有生机了!朕在世的时候,还没有油条。那时候,巫山神农氏尝百草,后来才有了耕作;升龙黄帝作灶,煮海为盐,才开始蒸谷为饭;我夏某曾告诫世人,酒能乱人心智,而今这魔汤却已是席中不可或缺之品。”夏紫琪安慰道:“我相信天地万物,总有它的造化的。凡事自有因果,哥哥就不必多虑了。”

夏馨宇笑道:“没想道你小小年纪,还是挺有见识的嘛!”夏紫琪喘洋洋自得道:“书院洪老先生教的。我们平乐的孩子,自八岁入学,便修习洒扫、应对、进退、礼乐、书数;十五岁的时候,便学习穷理、正心、修己、治人。可惜我身子差,射御、武技总练不好。”夏馨宇不削道:“武技差又如何?有哥哥在,你还怕被人欺负不成?”夏紫琪眉头一皱,谨慎道:“万物皆有生命,你可不许胡意伤人。”夏馨宇摆手道:“你放心,朕身为一国帝君,行事自有分寸。”

说罢,夏馨宇神色一肃,认真又道:“你不是身子差,只是承受了太多,光是寄宿朕的魂身就得虚耗不少元神。待我找到栖身之所,自会还你一个清净。”夏紫琪天真烂漫道:“反正你也在我这待了十几个年头了,慢慢再找呗。机缘到了,你自然会找到自己的去处。”夏馨宇仰空长长叹了一口气,俯身又看看夏紫琪,心里暗暗想道:“难不成她真没有察觉,身体内除了朕的魔魂,还依附着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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