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不是傻子,对方能设下这等天衣无缝的毒计,难道就为了陷害自己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
对于孔波为人,身为父亲,自然是清楚的很,这小子打架赌博什么都敢,但若是说让他**掳掠,相信孔波还没胆子。可是,对方证据齐全,若非如此,自己焉能相信?
一思至此,不由得心中一惊。若是自己在愤怒之下杀死孔波,事后真相大明,自己又将作如何感想?
还有,此事若是针对自己,那么,对方恐怕仍有下着。自己一个处置不当,其结果,实难预料啊!
当下不由得低头沉思,不发一言。
池莫白咳了一声,淡声说道:“不错,开儿所言有理!如今我破世宗正值多事之秋,眼下若是天羽有难,势必是雪上加霜,相信背后设下此等毒计的人真正目的,恐怕便是如此!”
孔天羽默然点了点头,叹道:“弟子也想到这一点了,可是,对方此计天衣无缝,证据十足,弟子亦想不出如何才能正确处置此事!”
杜开呵呵一笑,道:“这件事,表面上看,虽是天衣无缝,可是,细一想来,却是破绽百出,相信要察明此事真相,也不算太过困难!”
“嗯?”这次就连池莫白都是吃了一惊,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怎么杜开却说是破绽百出?
“怎么样才能察明真相?”孔天羽急忙问道。毕竟此事身关自己父子二人,若一个处置不当,自己官职丢失倒是小事,连累了破世宗,那自己可就百死莫恕了。
杜开淡淡一笑,自信的目光扫视诸人,心中只恨没有一把纸扇可以让他腾地打开,配合此番光景。否则,自己那英明睿智的形象,一定会深入诸人脑海。
“这破绽,说多不多,但只要略一想来,却也有三条!”杜开高挺胸膛,淡然说道。
“其一,此时正值浓冬,天寒地冻的,那女子孤身一人,跑到城外干什么?景都治安向来不佳,那女子出来之前,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人惦记上?”
池莫白、石天长与孔天羽三人不住点头,甚觉有理。
“其二,那女子家中既然是开店铺的,那为何孔波送她回归之时,店内会空无一人?这岂不是有故意制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嫌疑?况且,昨日天高气爽,正是店铺生意正隆之时,店里空无一人,那掌柜的就不怕有盗匪闯入?”
“其三,我大景民风甚紧,女子闺房,非父母至亲不得擅入,那女子便算对孔波一见钟情……”杜开看了一眼孔波那又大又黑的一张脸庞,乱虬似的短须,暴铃似的牛眼,瞪起来足以吓哭小孩子。就这付尊容,会有人对他一见钟情?
顿了一下,续道:“也不至于初次见面,便邀请孔波到她闺房,还弄了点酒菜?所谓酒能乱性,那女子便再糊涂,也该知道这其中的后果吧?如果说她已想到,那又怎么会拒绝孔波,以致于尸首两分,惨死闺中?”
这三点说完,池莫白等俱是不住点头,孔天羽甚至猛地一拍大腿,叫了起来:“杜师弟这么一说,这件案子果真是破绽百出啊,我就说嘛,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孔波一声痛呼,脸都痛的揪成一团,满脸苦容:“爹,你拍就拍嘛,干嘛不拍自己的,非要拍我的大腿?”
孔大人牛眼一瞪,喝道:“臭狗蛋的,老子拍你几下怎么了?你有意见?”
孔波的黑脸立马转变,讨好似的嘿嘿一笑,道:“没,没意见,我这不是怕父亲您老人家把手拍疼了嘛,要不,您老受累再拍几下?”
池莫白脸上绽开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杜开肩膀,笑道:“想不到开儿思量的如此周全,这一会儿功夫,竟发现这么多破绽?”
杜开谦逊一笑,道:“其实还有一点,以孔波酒量,这区区一小坛酒,就能把他灌醉?”
孔天羽又是一拍大腿,顿时孔波脸色再度一变:“对啊,这小子酒量可好的很啊,不要说一坛了,就是三坛五坛,这小子就当喝凉水似的,嗯,这点可疑,很可疑!”
石长天听了半天,突然插话道:“那依开儿之见,这件案子,该如何去查呢?”
见石长天这个捧梗如此上道,杜开满意地对着自己三师叔微笑点头,随后正色说道:“很简单。第一,从那些小混混着手,派人拿住这些小混混,严刑拷问,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些小混混定是受人所托。只不过……”
沉吟了一下,复道:“最让人担心的是,这些小混混如今恐怕已不在这人世间了!”
池莫白也是点了点头,道:“这点最让人担心!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们此番的对手,恐怕并非简单人物啊!”
“第二,从那女子二老着手,昨天他们在哪,到哪去了,在此之前几日,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们,哼,相信就算我们对手再心狠手辣,这二老却是非要留着不可,否则,可是欲盖弥彰了。”
“第三,这便要从跟着孔波出去的那帮属下着手了……”看了一眼孔天羽,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不行!”孔天羽断然叫道:“这绝对不行!对那些小混混,我可以严刑拷问,可是,跟孔波出去的,那可都是跟我一起浴血沙场多年的将士,我孔天羽可以怀疑天下所有的人,但绝不会怀疑我的兄弟们!”
杜开叹道:“我也知孔师兄有些难做,可是,孔波这一出去,那边便发生了这件事,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好,若是说这当中无人通风报信,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当然,孔师兄询问的时候可以尽量婉转一点,不一定非要把他们当作敌人一样拷问,适当的用些手段,也完全可以嘛!”
池莫白也叹道:“开儿说的不错,天羽,对待自己的兄弟,自然必须肝胆相照,但是,对待自己的敌人,可不能心慈手软啊,既然那人主动背叛,你自然也不能一味的顾念旧情!”
孔天羽虎躯一震,过了好长时间,方才悠悠一叹,低声说道:“弟子明白!”
“这第四嘛……”杜开再度开口。
池莫白一怔,这还有……第四?
当下惊讶地看着杜开,这一细看,顿时让他发觉异样。眼前的杜开,虽然外貌还是从前一样,但是,无论是其眼神,还是浑身上下散发而出的无形气质,都与往常有了明显的区别,那种睿智、自信、坚毅的神采,让他恍乎之间,竟有种第一次看见杜开一样的错觉。
“这第四,孔师兄可以从那坛酒着手,以孔波酒量,一坛就能把他灌醉,那除非这酒中另外加了东西,只要拿那酒坛找到一些练药师,一查便知!”杜开说道。
“我天星大陆,用药门派不知繁几,但大都各有特色,只要能查出里面的东西,相信逐木求缘,定能查出背后真相!”杜开语气坚定,双目之中,精光暴射。
听完杜开的讲述,众人一时之间俱都沉默不语,各有各的思考。
过了一会儿,孔天羽抬起头来,道:“杜师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想不到师弟小小年纪,才智如此超绝,我破世宗有师弟相助,相信日后定如腾龙出海,更胜一筹!”
说罢,对着池莫白与石长天二人拱了拱手,躬身说道:“弟子这就回去安排诸多事宜!小东西,还不快随我回去?”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孔波说道。
杜开摇了摇头,止住孔天羽道:“现在孔波回去,不但于事无补,恐怕会更生事端,我看不如先留在破世宗为好!”
孔天羽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开,点了点头,道:“也好,就让他先留在这吧!小畜牲,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宗内,没有允许,哪里也不许去!否则,老子决饶不了你!”说罢,对着杜开也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出院外。
孔波茫然而立,过了一会儿,突然杀猪似的嚎叫一声:“爹呀,你还没说清我要得到哪个的的允许,哪个地方不能去啊?你总不能让我就站在这院里,连房间也不能去吧,爹,你话说清了再走啊……”
众人俱都忍住微笑,憋的好不难受。
看见孔天羽离开,池莫白目视杜开,淡声说道:“开儿,从刚才你对此事的一番分析来看,你如今考虑事情已是十分周详,所思所虑,便是为师亦已无话可说,看来,这段时间,你的变化,真是远超为师所能想象。日后,纵是离开为师,自保应无问题,为师也就放心多了!”
杜开奇道:“师父为何这样说?杜开此生自然是常伴师父左右,又怎会离开师父?”
池莫白与石长天对视一笑,道:“这天下何其辽阔,你又见识到几分?所谓雏燕终有离母日,恶狼尚须自觅食,破世宗不过一小小门派,又岂能护你一辈子?”
说罢,复又一声长叹,道:“破世宗如今,可以说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宗毁人亡的下场,如有可能,你……还是自行离开,却看看这天下是何等的风景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杜开,便是石长天亦是怔住,俱都吃惊地抬头看向池莫白。
“师父……”杜开先是一愣,复地高声叫道:“不管破世宗如何,只要弟子在世一日,便与本宗共存亡,又怎会临危而逃?师父这话,也太小看弟子了!”
池莫白幽幽一叹,拍了拍杜开肩膀,不发一言,缓步向院外走去。
杜开茫然看着离开的池莫白与石长天二人,内心不由得一阵激荡。
他又怎么不明白池莫白的一番苦心?可是,自己能脱身事外吗?自己自小便在破世宗长大,破世宗便如自己第二个家一般,如今,家中有难,自己焉能离开?
内心一阵苦叹,杜开摇了摇头,不管破世宗未来如何,眼下的这番危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与破世宗一同面对的了。
“恐怕此事,并非我所想的那么简单,真正的危机,尚未到来啊!”杜开心中暗自想道,双手却紧握成拳,眼中射出不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