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果然与杜开猜想的一致。
第二日早朝,景都府尹秋暮雪当朝奏上一本,直言兵部尚书孔天羽之子,仗势行凶,****妇女,杀人灭口,畏罪潜逃,扬扬洒洒,共计十项大罪!
景威宗当庭勃然大怒,痛斥孔天羽,并立即下旨,责令都察院、景都府尹、刑部三堂会审,并责令孔天羽立即缚子投案,否则,父子以同罪论处!
孔天羽自然知道景威宗是借题发挥,然则把柄落于对方,自已毫无辩解余地,也不争辩,于朝堂之上服讫认罪,并哀求景威宗宽限三日,三日之后,他定当携子归案!
朝后,孔天羽急冲冲回府,于一秘室之中,连下数道命令,一时间,各方人马暗潮涌动,人人自危。
首当其冲的,便是景都之内的一些大小帮派,其首脑人物,纷纷被请去尚书府喝茶谈心,且这茶一喝,便足足喝了一整日不见归回。
这下,这些帮派里的属下们可都急了,纷纷请人打听,打听来打听去,到最后这才知道,原来尚书大人竟然是在找几个小混混!
有没有搞错?找几个小混混而已,有必要搞的这么大张旗鼓,众人皆危吗?
那些帮派的二当家们纷纷发出帮派密令,召集全帮上下,一齐发动起来,满天下的去找。开玩笑,看尚书大人这架式,这几个小混混一天找不到,咱们帮主们可是一天回不了家啊!
而就在整个景都所有的小偷、流氓、抢劫犯们都在发疯似的找人之际,杜开却孤身一人,来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之上。
整条大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品、衣服、玩具,一眼望去,数不清的行人正驻足于此,还价声、争吵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嫂,那家店铺怎么关门了?”杜开驻足于一张街铺之前,一边挠有兴致地拔弄着摊上的货物,一边有意无意地向那老板打听着。
巡着杜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老板脸上生出一丝惋惜之色,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家人可怜啊,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这么让人糟蹋了,还弄的死无全尸,真是造孽啊!”
“噢?”杜开装着一付好奇的样子,问道:“那凶手呢,抓到了吗?”
那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满地嘀咕道:“抓?上哪抓去?人家可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有谁敢抓?唉,只是可怜了那冤死的玉儿,还有她年迈的双亲,听说,这几日,玉儿她娘都哭晕过好几次了!”
杜开惋惜地叹息一声,点点头,道:“唉,真可怜,这凶手怎么这么可恶,好好的,把人杀了干嘛?”
“谁说不是呢?”那老板赞同地点头附合道:“这玉儿一死,不但她父母痛苦,还有她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听说这几日也是哭昏在家好几次,还生了一场大病呢!唉,也不知那小伙子这次能否挺得过去!”
说罢,那老板一个劲地摇头叹息,深为这可怜的一对情人而感到惋惜不已。
杜开心中一动,追问道:“这玉儿还有未婚夫?他怎么了?病的重不重?”
那老板点点头,道:“听说蛮重的,到现在都还没醒呢!唉,也该让我那婆娘去看看了,说起来,他还是我二姨家的表外甥,这么痴情的一个小伙子,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多了!”
杜开呵呵笑道:“是啊,未婚姻妻出了事,竟然能哭的晕迷不醒,这样的小伙子,确实很少见!”
那老板不住点头附合,忽然似乎想起什么,猛地抬头,警觉地盯着杜开,眼神中满是怀疑:“你不会是衙门的密探吧?是不是故意来套我的话?”
杜开一愣,失声笑了起来:“哈,大叔,你可真爱开玩笑,你看我像是衙门的人吗?”
那老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杜开好久,方才点点头,道:“嗯,看上去不像,衙门里的人不会这么客气地和我说话!”
杜开微微一笑,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情况,拿起地铺上一件雕刻粗糙的小玉器,问道:“老板,这件多少钱?”
那老板一见,立马将刚才的警觉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呵呵笑道:“公子好眼力,这可是当年先帝曾佩戴过的通灵宝玉,说起来,这块宝玉可大有来历啊,想当年,先帝尚为太子之时,有一日,太子忽然偶感重病,多少御医都束手无策,突然之间,天空风雷大作,乌云密布,一道闪电震憾景都,随之,一道亮光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太子的枕边。太子的下人这才发现,这道亮光竟然是块玉石,于是将这块玉戴在太子身上,你说奇不奇怪,太子的病立马好了!直到太子顺利登基,这块玉便一直戴在身上,从没有拿下来。后来先帝驾崩,这块玉也就被人偷了出来,几经辗转,这才到我手里。”
杜开瞪大双眼,吃惊莫名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有着一对细小眼睛,长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心中暗暗感叹,果真是高手在民间啊,这么一块一眼就知道是破烂货的玩意,这老头竟然能编出这么一大段故事,不去说书,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老板浑然不知杜开的想法,依旧在大吹特吹,吹了半天之后,直到唾沫星子溅湿了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这才堪堪住口,颇为感慨地总结道:“今天小老头与公子有缘,也就不赚公子钱了,成本价,三百两银子!要知道,昨天还有人要花五百两跟我买,可我小老儿就这臭脾气,看不顺眼,你再多的钱我也不卖!”
杜开只觉脑门上汗珠快要滴落下来,不敢再与这老头过多纠缠,呵呵笑了笑,道:“依我看,这块玉不要说三百两了,就是一千两,那也绝对值,简直是太值了!开玩笑,先帝的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三百两,根本就相当于白送!”
那老头不住地点头,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看着杜开,越看越觉得像是一块大银块,恨不得上去一把就抱走。
“要是我有三百两银子,二话不说,立马买下!”杜开摇头一声苦叹,脸上带着无尽的惋惜:“可是,我身上一块铜板也没有……”
那老板的笑容立马僵硬在脸上,过了半天才回味过来,大喝一声:“滚!”
…………
打听了半天,杜开也觉得有些累了,看到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前坐了一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的长须老者,杜开走了上前,于桌前坐下。
随手拿起桌上的签桶,摇了几下,掉出一根。
“人生如梦亦如幻,不知前路在何方,老先生可否为我解个签?”杜开笑眯眯地问道。
那老者看了看杜开一眼,猛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滚犊子,吃馄饨就吃馄饨,不吃就滚蛋,没事拿我筷桶乱摇什么东西?”
杜开顿时落荒而逃……
街道之上,依旧人流如潮,杜开摇头晃脑,如纨绔一般,不时在某个店铺前停留一下,时不时地询问一些货品的价格,以及与老板、伙计随聊一番。
不过,更多的,却是被人当作疯子一样轰出门外,有的人甚至还追出店外几十米,仍然骂骂咧咧,气愤不休……
长街尽头,一辆华丽的马车停足在那,车外一名小厮附耳车边,听车内的人吩咐了几句,点了点头,便往杜开这边走来。
“杜公子请留步!”
杜开停下脚步,回头奇怪地看向走来的那名小厮。
那小厮来到杜开身前一尺左右,停了下来,躬身说道:“杜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你家老爷?”杜开巡着小厮所指方向看去,看到那辆马车,奇怪地问道:“你们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尊讳姓孔!”那小厮恭敬地答道。
杜开点了点头,不要说,一定是孔天羽孔师兄了,只是他一向都是骑马出行的,什么时候改为乘马车了?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关键时期,要是骑马出行,被人认出的话,说不定从哪地方就会冒出一块萝卜、黄瓜和臭鸡蛋什么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乘马车的好!
跟随小厮来至马车之前,果不其然,孔天羽那浑厚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杜师弟,上来吧!”
杜开翻身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只见孔天羽满脸愁容,端坐在车内,看见杜开进来,微一点头,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师兄怎么这么愁眉苦脸?难道一点进展都没能查到?”杜开笑问道。
孔天羽叹息一声,道:“看来果真如师弟所说,那几个小混混恐怕真的被人灭口了!我把全景都大小帮派的头头都找了过来,让他们发动全城手下,寻找那几个人,可以,到现在都一点消息都没有!唉,以那些人的本领,就算是只苍蝇,恐怕都能找出来,现在却完全没有消息,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几个真的不在人世间了!”
杜开点点头,问道:“那女子的父母呢?师兄可曾问过他们两个?”
孔天羽摇了摇头,道:“哼,最可恨的是,景都府尹将这二人保护起来,谁都无法见到,我派人去问,竟给轰出府外,还说什么为免他人逼供,任何人未得皇命,都不得擅自询问他们二人!这该死的秋暮雪,等这件事过后,看老子怎么对付他!”
杜开叹道:“现在人家恐怕都恨不得你们什么消息也查不出呢,又怎么会让你去见那二人?对了,那坛酒呢?该不会也……”
孔天羽恨恨地骂道:“也被这该死的秋暮雪收起来了,说是什么物证,老子派人好话都说尽了,却一点面子也不给!”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驶动,吱吱辘轱声伴随着孔天羽的恨恨骂声,显的那么的刺耳。
杜开沉默半刻,忽然说道:“杜师兄,看来我们之前把对方想像的太简单了,我们能想到的,对方又怎会想不到?看来,这三条路暂时来说,都是行不通了!”
孔天羽恨恨地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让老子是谁在背后使坏,非一刀砍死这家伙不可!”
杜开笑道:“他既然在背后,自然便不会让你知道他是谁!噢,对了……”
当下把自己与那卖玉老板的对话讲述了一遍,之后说道:“我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奇怪!就算未婚妻突然死去,感情再深,也断然不会伤心的晕迷不醒吧?”
孔天羽亦不是笨蛋,当下立即理会,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杀人灭口?”
便是此时,杜开心中警兆顿生,猛地抬头向车顶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