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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柳家寨——01

洪天赐和田莲芯坐上了从武昌夏口码头去往蕲州方向的第一班客船,去英山柳家寨报信。

去柳家寨的路很远。要先坐船到长江下游湖广黄州府的兰溪镇,再从兰溪镇码头换船经下段的巴河、中段的浠水和上段的白莲河,一路逆行到安庆府英山县码头,下船后还要走二十几里山路才能到达柳家寨。虽然很辛苦,但是洪天赐很愿意走这一趟,一方面可以帮江湖大家阎久平通风报信,这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同时还可以打听出弹弓的来历。从阎久平那里知道了柳家寨弹弓的故事,洪天赐就更有兴趣把自己家这个弹弓的来历弄清楚。

在码头等船时,洪天赐还是有些担心,按阎久平说的,孟雄等人很有可能也要去柳家寨,万一碰上就麻烦了,所以心中有些紧张,好在船开了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子,才稍微放了心。

因为船是顺长江往下游走,所以行船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刚过就到了黄州府兰溪镇码头。洪天赐很高兴,因为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最多再有三天就可以赶到柳家寨了,一定会赶在张小仙一伙的前面。

洪天赐他们的运气确实不错,两人下了船正要寻找去英山方向的客船,就听到附近的一只船上有人叫喊去英山,原来这是一条要去英山的货船,因为船上的货物不太多,船家想顺便捎上几个客人,正在吆喝招揽客人,洪天赐过去跟船家一问,不但船费只要普通客船的一半,而且船马上就开,洪天赐赶紧拉着田莲芯上了船,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船家没有说谎话,没过一会儿船就开了。船上的客人不多,洪天赐和田莲芯半坐半躺在用麻包装好的货物上,不但舒服而且视线好,两人一边看两岸的风光一边跟船上的船员聊天,心情特别好。

洪天赐跟船员聊起柳家寨,果然柳家寨的名声很大,船员都知道柳家寨是个很大的村子,盛产非常名贵的雨雾茶叶,而且也知道柳家寨人的武术也非常好。他们这条船就帮柳家寨运过货物。

因为这一路是逆水行船,而且越往前走山势越高,所以船行的速度不快,再加上船上装着货物,虽然船员划船很卖力气,可是前两天每天只能走三四十里,第三天竟然只走了三十里,比步行的速度还慢,同船的客人都是短途乘客,早就下光了,只剩下洪天赐和田莲芯两个人,看着旁边不时超过去的客船,两人都有些着急,不知道张小仙他们是不是已经超过去了,索性也不往四处看了,蜷缩在角落里打盹。

第三天经过沿途码头时洪天赐曾提过想要下船换乘快一些的船,被船家说“就快到了。”给劝阻了,结果到达英山县码头时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了。下船后洪天赐在码头附近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就匆匆赶路了。因为在船上洪天赐就计算好了,如果抓紧时间赶路,从码头到柳家寨的二十几里山路,两个时辰完全可以走完,吃晚饭时就可以赶到了。

洪天赐走山路走惯了,后一段乘船又有些耽误,心里就有些着急,所以在前面走的很快。田莲芯一开始还行,可是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些走不动了,远远地落在后面。洪天赐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等他。

“小弟,走快一些呀!”

“人家已经走得够快的了。”

洪天赐看了一眼越来越阴沉的天空说:“看样子就要下雨了,如果不快些走,一旦下起雨来更难走了。”

“天赐哥,我脚疼得厉害,实在走不快,歇一会儿再走吧?”

洪天赐急忙走回来,要田莲芯把鞋脱下来看一下,可是田莲芯不让。

“不用看,没事。”

可是他刚一迈步就疼得咧了一下嘴,洪天赐不由分说地把他的鞋脱下来,看到田莲芯脚上起了血泡,已经磨破了。

洪天赐心疼地责备他:“脚都走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吱声。哎,你这小脚丫,根本就不是走山路的嘛。”

洪天赐看了一眼前面的大山还是离得远远的,知道照这样走下去天黑前根本就走不到,黑天走山路就更难了,想到这里他说:“小弟,来,我背你走一会儿。”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别客气了,等你休息好了就放你下来自己走。”

“不用了,我。。”

看田莲芯还坚持自己走,洪天赐吓唬他说:“别嘴硬了,再不快走天就真黑了,小心山上出来个野兽把你吃了。”

这句话很有效果,田莲芯不再拒绝,乖乖地让天赐背在背上。

“我这些年走山路早就习惯了,再说你也没多沉。真的,你的身子可真轻。”

田莲芯没有回答。

洪天赐背着田莲芯继续赶路,虽然田莲芯身子不重,可是俗话说远道没轻载,走了一会天赐也有些累了,虽然天气并不热,但是天赐却出了一身汗,额头上冒出汗珠。

听见洪天赐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田莲芯知道天赐累了,他扭动着身子想下来。

“天赐哥,放我下来自己走一段吧?”

“别动,我再背你走一阵。”

又走了一阵,天色就开始发黑了,洪天赐看着总也走不到的大山有些着急,刚好转过一个弯看到前面是一个小村子,洪天赐十分高兴。“太好了,到村子咱们可以休息一下,顺便吃点东西再走。”

来到村口洪天赐把田莲芯放了下来。“小弟,这样走快多了吧。”

“哼,快是快了,就是你一身汗味没把我熏死。”

“没良心。真应该把你扔道上。”

“人家又没让你背。”田莲芯嘀咕着。

“不管你了,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这时刚好有个农民经过,洪天赐跟他打听了一下,知道村子的另一头有个大户人家设的茶亭,就领着田莲芯穿过村子来到茶亭。茶亭里并没有人,但是茶水还温,两人就坐到茶亭里,拿出吃的东西一边喝茶一边吃东西,正好歇歇脚。

两人都累了,田莲芯的脚还有些疼,吃完东西又多歇了一会儿,等他们两人准备动身时,天上竟下起雨来。雨虽然不太大,但是前面都是大山,两人没有遮雨的东西,如果冒雨往前走衣服就要淋湿了,只能避一下雨再走。

两人坐了半天,雨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样子,两人都有些着急。

这时一个穿着蓑衣的农民从山上走下来,田莲芯看着这个农民说:“唉,要是有蓑衣就好了。”

洪天赐看着已经变黑的天色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村里看看能不能找两件蓑衣。”

田莲芯把他拦住了。“天赐哥,还是我去吧,你背着我走了那么远太累了。”说着他顶着雨向村里跑去了。

可是田莲芯一去就没影了,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回来,洪天赐有些着急了,怕他出什么事儿,急忙去村里寻找。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因为是雨天,又是各家吃晚饭的时间,所以村子里基本见不到人影。洪天赐在村里四处寻找,村子虽然不大,洪天赐在村里还是转了半天,最后在村中唯一的一个小客店的外面找到了田莲芯。见他正贴墙站在客店的一扇窗户外面。

洪天赐放心了。不过他好奇田莲芯站在这里干什么,就悄悄走到田莲芯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把田莲芯吓了一跳。

“小弟,你。。”洪天赐问道。

“嘘!”田莲芯急忙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把洪天赐拉到一边。“小声点!孟雄和冷萧萧他们在里面。”

洪天赐心头一震。“什么,他们来了,几个人?”

“一共五个人,张小仙、冷萧萧和孟雄都在,还有另外两个没见过的人。现在正在里面喝酒,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你来的正好,帮我到旁边放哨,如果有人过来就扔石头告诉我一下。”

洪天赐立刻找了一个能看到饭店门前的隐蔽位置,给田莲芯放哨。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行人走路的声音,很快借着客店门前的灯光看到一个人影牵着马匹走过来,他走到客店门前把马匹交给客店的伙计,然后走进客店。伙计便把马匹牵到后面的马棚了,洪天赐急忙给田莲芯发了警告,两人一起躲了起来。

等伙计回到客店,田莲芯又回到窗户去偷听。

又偷听了一会儿,可能是里面的声音太小,田莲芯的头紧贴着窗户,被里面的什么人看到了,随着一声喝问:“什么人?”没等田莲芯走开,窗户就被推开了。

“你是干啥的,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人伸出头来,看到一个男孩在外面,厉声喝问。

洪天赐听出是冷萧萧的声音。原来他正好坐在靠窗户的位置。

“我,就是这个村里的,刚路过这里。”田莲芯冷静地回答。

“你是哪家的?”洪天赐心里一惊,心想:这下可要麻烦了。

“我是村头李二柱家的。”田莲芯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别疑神疑鬼的了。”这回说话的是孟雄。

洪天赐听到窗户被关上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很快田莲芯过来了。“快走!”

两人回到茶亭。

“哎呀!刚才太危险了,要是他们认出你就麻烦了。”洪天赐还有些紧张。

“没事,他们那天根本就没有看到我的脸。”

“小弟真机灵,随便说个名字就混过去了。”

“这有啥,他们就是诈你一下,只要你回答的快一些就糊弄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得赶快走,留在这里不安全。”

刚好这时雨慢慢停了,虽然道路依然湿滑,但是基本上可以走路了。

“太好了,咱俩可以走了。”

两人又开始赶路。

走了几步洪天赐问道:“小弟,快说说刚才的事。”

“我去找蓑衣时,刚好看到张小仙他们几个人来到客店,我就躲在一边看情况,看见他们坐在一个角落像在商量什么事,恰好旁边有个窗户,我就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阴谋,当时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都听到什么了!”

“一开始听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后来听他们在念叨一个人,好像是什么船帮的,那人迟迟不来让他们很着急,担心这个人今天来不了了。听他们议论说如果这人来不了就要影响他们的计划了。后来那个人就来了。那人知道张小仙他们拿到了弹弓很高兴,说有了这个弹弓就更好办了,别人一定会相信那些事就是柳家寨人干的,那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后来听到冷萧萧把弹弓交给了那个人,我就想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结果我一不小心让他们发现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总算知道他们确实有什么阴谋了。看来咱们还真应该感谢这场大雨,要是没有这场大雨咱们碰不上他们,也就没办法知道这些事了。”

“天赐哥,你说他们想干啥?”

“看来他们就是想让别人跟柳家寨打起来。那些人应该就是你听到的什么船帮。可是他们怎么能让那个船帮跟柳家寨打起来呢?就用一个弹弓吗?”

田莲芯想了一下,“如果是我,我就对船帮做一些坏事,然后跟船帮说那些坏事都是柳家寨人干的。那个弹弓应该是个证据。因为只有柳家寨的弹弓是一般人拿不到的,当证据最容易让人相信。”

“有道理,这样就能理解他们非要这个弹弓不可了。”

“看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有人想对付柳家寨,但是他们自己斗不过,就想借用船帮的力量,看来这个船帮一定势力很大了。这伙人必须对船帮做什么坏事,并想办法让人以为是柳家寨人干的。正好这伙人知道阎久平家有柳家寨的弹弓,就想用这个弹弓让船帮相信这些事就是柳家寨人干的,这样船帮和柳家寨就打起来了。”

“这件事应该尽早让柳家寨人知道,走吧。”

两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雨虽然停了,但是山里起了浓雾,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一片,道路也看不清楚,两人就这样在大雾里不停地走了快两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了人家,从时间上判断这里应该离柳家寨很近了,两人都很高兴。正好看到一户人家还有光亮,洪天赐就过去询问,这才知道走错了路。原来两人在一个岔路口走错了,因为路上看不到行人,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洪天赐在山里生活了几年还没什么,田莲芯却是头一回走这样远的山路,早就有些坚持不住了,是硬挺着走过来的,一听说走错路了,感觉脚疼的更厉害了,说什么也走不动了。这户人家只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孙子,知道洪天赐他们的情况后,好心地要留他们住一晚。洪天赐开始还想继续赶路,可是看田莲芯的情况心也软了。心想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走山路确实有些危险,不如明天早点起来赶路更好,也就同意住下了。

这户人家很穷,连条像样的棉被都没有,洪天赐和田莲芯和衣挤在一起过了一晚。

走了大半夜,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潮湿了,洪天赐把衣服脱下来晾上后就躺下了,也是走的太累了,几乎没眨眼就睡着了。等洪天赐睡醒睁眼一看,外面早就亮天了,一骨碌坐起来叫田莲芯,却发现田莲芯不知什么时候蜷缩到自己脚下,连外面的衣服都没有脱。

洪天赐使劲把田莲芯叫起来,连早饭都来不及吃,给这家人留下一些铜钱就去赶路,两位老人千恩万谢的看着他俩走远。

昨天晚上休息了一下,两个人都精神多了,走路也快了许多,田莲芯也不再喊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回那个岔路口。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太阳也出来了。洪天赐担心他们这一耽搁会误了事,加快脚步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路,远远就能看到人烟了,并且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有挑担子的,有赶毛驴的,走路的速度都很快。洪天赐对山里一大早有这么多人有些怀疑,担心他们是去柳家寨闹事的,越看这些人越怀疑,悄悄找了一个山民模样的人询问情况,得知再往前走就是三合镇,今天是三合镇赶大集的日子,而且是新年前的最后一次大集,这些人都是去赶集的。果然这时再看这些人,都像普通的农民,洪天赐这才放了心。

山民告诉洪天赐,三合镇周围有三个大村子,分别是北面的范家村、南面的大石村和东边的柳家寨,只是柳家寨最偏僻,从这里去柳家寨起码还有十里山路。两人一听柳家寨还很远,只得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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