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只觉着头昏脑涨的厉害。那老五靠在我床边睡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他,只是睡了许久嘴巴实在是干燥着,支撑着起来要去够那床头凳子上的水。
“阿姊,”老五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公子公子——”他那声音大抵能把楼下烧火的大爷给震醒。我努力伸长了手去够那杯水,老五大抵也是渴了。先我一步拿起来,当着我的面,一口饮尽。
“水——”我一开口,声音哑了,挣扎着起来,去桌上足足灌了自己一壶水,再开口还是哑着。我指着自己的喉咙,老五也急了,他要将我拖回那床上去,正在此时,那大腿带着一个老大夫进来了。
“姑——娘——,怎——么——下——床了。”这老大夫说话就跟唱戏似的,一句话拖得老长,我听着觉得自己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不是憋死的,是急死的。大腿铁青着一张俊脸,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我,丢到了床上。
身后一声闷响,我觉着我这一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我这脑子里全是糨糊,看人都是模糊的,已经完全不转了。大腿不知从哪掏出来两大床被子,亲自为我盖上,将我闷了个严严实实。我苦于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真挚地盯着大腿,希冀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被子盖得太多我要被压死了以及谁能给我解释一番我这到底是一时哑了,还是从此之后就成了个哑子。大腿见我瞅着他,支颔思考了一下,“是太冷了?”他即刻吩咐道,“来人..”我急得从床上弹起来,指着自己的喉咙。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无灵犀全不通。
“姑——娘——”好在那老大夫像是明白了我的心意,挤进我床前围着的乌压压一片人,凑上前来,悠悠道:“我——见——你——阴——阳——不调。”老五干脆插过话,“姐,老大夫说你因为下水太久,又在岸边逗留了许久,发了高热,喉咙也因此哑了。”还是老五靠谱。
我示意他过来,在他手心写:
什么时候能说话?
老五砖头问那老大夫。
老大夫提了一口气:“一..。。”
“周。”他这口气总算是接上了。大腿将我按回床上,“这一周你就安生给我呆在床上。”
我想了想我那小老鼠最惹人怜爱的就是乞食状,依葫芦画瓢,用那样的表情对着大腿。大腿略一沉吟,“你想躺两周?”他俊俏的眉毛挑起。
我连忙摇头,他宽慰般笑了,“我这几日都不用出房门去,便留在你屋子里陪你好了。”
老五终于开口,“公子,你二人虽是未婚夫妻,这日夜休息在一间屋里,未免也。”
他抬眼看了一眼老五,欲说还休,还有那么半分难以启齿的羞涩。羞涩你个大头鬼。老五便试探着开口问道,“公子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哎..”大腿看了一眼我,复又叹气,“你姐姐也不是第一次轻薄于我.。。”那委屈的样子比我不知要传神了多少。我这厢说不出话来,老五震惊地看了看我,又望了望那大腿。两厢一对比,怎么瞧着我怎么都更像是色迷心窍,轻薄大腿的登徒浪子。
老五叹气,指了指我,看我时那股子失望——同看他那三哥左拥右抱姑娘时的神情没什么两样。我当真是百口莫辩——况且还是哑了的一百张嘴。我认命般闭上眼睛。
大腿吩咐下人将他的物件搬到我这屋子里都带着那股子委屈他这还演上瘾了。我心说等爷好起来,看爷如何调教你这颗不听话的小草。大腿眼底那一抹狡黠,尽数落到我眼底。我终究是斗不过这只修炼多年的人精。
我熬过了七日,这第八日一起来,只觉神清气爽,恨不得高歌一曲,响遏行云。大腿在我屋子里呆了七日,我日日被裹在被子里,偷偷窥一窥他的侧脸。他一转脸,我便望着那窗外的风景。
有一日大腿终于逮到了我在看他,四目相对,大腿将笑意藏在眼底。我窘红了一张脸,闭上眼睛在床上躺尸装死。大腿转了大半个身子过来,翻动他那书本,不徐不疾道:“我觉着我的左脸更好看一些。”
这七日间,大腿除了我洗澡和上茅厕,几乎与我寸步不离。我第四日瞥见门口听着老五在同小二嘱咐着什么。我这刚刚下床,大腿就凑过来,“内急。”我比了个口型,心说非得找老五好好解释解释我同大腿之间的“奸情”。
我往前走着,那大腿忽然把我往后一拉,再一搂住,我对着大腿的俊脸,险些亲上去。老夫虽不及大腿这只千年老妖,也算是个修炼百年的小仙,怎能如此败落于美色面前。
“阿姊,”我那弟弟破门而入,我转过头。大腿的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
“思思你..”
我这对着比划了半天,老五一脸严肃,道:“阿姊,你不必说了。我都看见了。”我心想老天开眼,我这傻弟弟终于知道姐姐的委屈了。
“公子,我替家姐陪个不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阿姊,这心急可是吃不着热豆腐的。”
吃你奶奶,哦不这小子奶奶家就是我奶奶。吃什么热豆腐,你小子看着什么了。我用被子裹着躺到床上。等那老五走了,大腿才慢慢踱到床边,他笑得奸诈,
“思思。”
我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他也不恼,俯身下来,抱住裹成个粽子模样的我,
“我很喜欢你。”
不记得是谁说过,这世间女子凡面容姣好,所禀伶俐,无不愿配个好男子。我所求于老天爷,不是才子佳人,公卿小姐的佳话,只求平安稳度罢了。都云买金人难遇卖金人。可被人无端强塞这一块沉甸甸的金子,我虽一直狐疑,暗地里却也是窃喜着。
我的心跳仿佛是停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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