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石看着她那睡眼惺忪的眼睛,试探着回答道:“当时你以一己之力杀掉了怪物,我们三个都得救了,太谢谢你了,我欠你一条命。”
“不,”叶睨凌把手中的刀伸到帐篷边上,好让篝火照到刀上面,“我记得我好像还对怪物以外的人出手了。嗯,你不是说白驹被封印了吗,印呢?”
“很幸运,那印被我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现在想想那个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竟然记得,我还以为你什么的不知道呢。”
“是啊,”叶睨凌收回刀,将握在手中化开的填充料抹在豁口中,用手指抹平,“我记得我当时一刀砍下去的时候似乎砍到了一面盾上面,现在想想,除了是袁飞飞的盾以外应该不会后其他可能。”
“你当时能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叶睨凌把刀举到自己眼前,侧着头看着刃面的情况,随后取来了磨刀石,“好像除了你以外,其他的活物看上去都一样,都是深红色的一团雾。你看上去也很模糊,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我在那一瞬清晰地看到了你身上的伤口,发着紫光棱角分明,以及你那张绝望的脸。看到这些之后,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想要保护你。”
雾石听到这里,心里暗自责怪自己还是太弱小,竟然让一个女孩子催生了保护自己的欲望。不过,那个神秘力量的发动条件就很清楚了。
就在这时,雾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赶紧问叶睨凌:“你还记得吗?”
“什么?”叶睨凌对着刀面吹了几口气,把打磨下来的粉末给吹走了。
“你抛下你妈妈的场景,还记得吗?虽然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痛苦,但是我觉得你最好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因为我不觉得你对于你妈妈陷入困境会无动于衷,毕竟在此之前,对于你来说,你的妈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叶睨凌听到这里,愣住了,目光从刀上移开,看着雾石:“可是,这种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啊。”
“以前没有发生过?”
叶睨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确实是没有。”
雾石简要回想了当时的场面上存在的要素,随后说道:“会不会是因为我是铭约锻造师的关系?”
“应该不是这样,你走了以后,袁飞飞曾一度陷入困境,而我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雾石听到这里,不由得抹了一把汗,心想当时还好没有发动,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还有一种可能,”雾石想到之后拍了拍叶睨凌的肩,“无论是袁飞飞还是你的母亲,都没有进入无法战斗的状态或是真正出于困境之中。”
“也有这种可能,所以你想说什么?”叶睨凌看着雾石那一双向外放光的眼睛。
“也就是说,你的妈妈还活着的可能性就更加高了。”
叶睨凌半张着嘴,停顿了约有五秒钟,随后继续做手头的工作:“啊,是,大概,嗯,我也不是不高兴,对啊……”
雾石看着叶睨凌那难以抑制的兴奋的模样,心想:但愿我这么说,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但是,眼里只有一个同伴,而且能如此大幅度得提升能力,这听上去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跟重要的是,雾石为了叶睨凌曾经去查询过关于机巧师血统与其能力的书籍,但是,这样的能力,没有提到过。
然而雾石心里很清楚,再去询问这些事情只会让她变本加厉的自责罢了,于是雾石就坐在她的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修补武器。
看了一会儿,觉得就这样坐在旁边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浪费,于是就想把那本小册子再拿出来好好研究研究,但是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都没有,直到开始回忆自己在哪里弄丢了那本小册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把那个小册子糊在决的脸上了。
“额,虽然为了解除封印确实忘了一些东西,但是忘了这一件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呢。”雾石晃着脑袋自嘲道。
但愿他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一个据说能够反弹攻击的家伙要远比一个恢复能力强的家伙难对付。
雾石觉得还不如趁现在把他们四个之间关系调节一下,否则天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于是雾石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世界。
雾石看见赤莺就坐在树荫下,呆呆地望着白驹的房子。
“回来得很快么?”
“是啊,”雾石走到她的身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觉得还是看看这里的情况比较好。我印象当中,南风他喜欢的是黑桃舞才对吧。”
“是啊,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喜欢黑桃舞,但是如你所见,黑桃舞眼里只有一个姐姐,根本就没有领过南风的情,相反,还有点……怎么说呢……害怕……”
“害怕……呵呵,我早就和他说过,少去和吴辛学,那样只会把别人吓跑。黑桃舞她还没到能够理解那些话的时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知道他看上去不那么友好,自然会害怕了。可是啊,”雾石瞥了一眼白驹的房子,右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几下,“我没有料到关系已经坏成这样了,他和她竟然会到那种程度。”
“是不是我走了以后,黑桃舞跳到姐姐的床上去,然后南风在一旁发呆?”
雾石感到很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只是说了一下一般的情况罢了。”
雾石低下头,双手抱着脑袋:“原来如此,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么。”
“在我看来他纯粹是自找的。”赤莺的梁上并没有一丝担忧的感觉,相反,她整张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雾石从她手中拿过那一根指挥棒,放在手里玩耍:“你给我的第一映像很好,是一个很体贴的孩子,可是你对他们就不是这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没有必要罢了,”赤莺的视线移向另一边,似乎并不愿意和雾石对视,“我刚诞生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你,而是白驹,她美丽、温和、谦逊、宽容,我和她讲了几句话,就觉得我能和她一起合作真是太好了。过了一阵,我觉得,她的主人能够培养出如此表里如一的人,应该也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我只对你和白驹这样。”
“可是,向我渴求更多的友谊的人不正是你么?”
赤莺的脸瞬间就变红了,那个表情就像是躲猫猫的时候很快就被发现了的那种惊惶:“你……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雾石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脸:“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
雾石站起身,准备进屋看看他们三个怎么样了,但是觉得白驹的那间屋子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对了,白驹不是被拿去修了吗?
雾石急忙问赤莺:“你看见他们两个哪去了吗?”
赤莺一指那一棵巨大的豆茎:“他们似乎一前一后地去了图书馆了。”
雾石转身看着远处的图书馆,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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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想我需要从稍早一些的时候讲起了。)
“谁在那里?”黑桃舞听到有人在自己身后打开了图书馆的门。
从外面照入内部的光被一个黑影挡住了,他就这么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看上去没有一点想要踏进这里的意思。
“舞……”他说话了,但是,那个声音小到连回声都没有。
黑桃舞认出他是谁了:“南风哥哥,求你,别再吓我了,行吗?”
“舞,”声音混杂着哭腔,“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我错了。”
黑桃舞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漫画书,坐在地上,随后把书摊开,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说话。
“我真的,不该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不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黑桃舞翻了一页书,随后把书直立起来,挡住那个黑影。
“从一开始,我就没能够考虑你的感受,我太冲动了……”
回答他的只有清脆的翻书声。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就连……最最基本的友情都没有了。求求你,舞,哪怕只有一小会儿,跟我聊一会儿天,行吗?别看书了,我变成柯基要比书好玩许多,真的我不骗你……”
……
“黑桃舞!”南风恼羞成怒,一拳头砸在门边上的感应器上,随后,所有的书架开始缩进地下,黑桃舞手里的书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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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石就觉得脑后一阵寒风吹过:“不好,南风把书架降下去了,看样子是要打架啊。赤莺跟紧我!”
“如果我愿意,我早就跑到你前面去了,所以你没必要管我,自己快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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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跨进图书馆,随后把门关上,伸出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的指缝中出现了三把长得和现实中的南风一模一样的飞刀。由食指与中指夹住的飞刀借着食指一转,反手握在手心里,其余的,他往身外一撒,两把飞刀在南风周围像卫星一样旋转起来。
黑桃舞看到这个架势,于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她左手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把和现实中的黑桃舞一模一样的刀,不同的是,刀身的周围,缠绕着一缕缕不断翻涌着的黑色气流。
“别来烦我了,我不想看见你。”
“哼,”南风见黑桃舞也拿出了武器,撇着嘴哼了几声,“拿出刀的时候,真的是一点都不犹豫啊,看来我还真的是被你讨厌了呢。”
“南风,”黑桃舞也不打算认这个哥哥了,“没错,我真的非!常!讨!厌!你!”
南风听到这一句话之后,活动了一下全身,希望心中的那一份沉重痛苦能稍微轻一些:“那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让你变得更加讨厌我吧。难道说,你能够赢过经常和雾石对练的我吗?我可是把你看那些无聊的书的时间花在了磨练自己上了。”
说完,南风的左手向前一挥,身边两把飞刀在空中交叉了一下,随后分开,在空中画了两道弧线,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夹击黑桃舞。
正如南风所说的那样,黑桃舞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平常雾石在用她的时候她只是照着指令做,并没有把什么动作记住,这让雾石只能不厌其烦地将每个动作分解介绍给她听。
黑桃舞见两把飞刀从不同方向朝自己飞过来,只能举起手中的刀对着南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就在两把飞刀要命中的时候,黑桃舞身体周围卷起一阵黑风,猛烈的上升气流将两把飞刀统统弹回了空中,而黑桃舞的动作,只有左手举着刀和右手摁着自己的裙子。
“切,还没完呐!”
南风的左手作了一个向回收的动作,两把刀分别转了一个大弯飞刀了黑桃舞的身后,再一次向黑桃舞袭来。黑桃舞听到脑后有金属极速摩擦空气发出的“嗡嗡”的声音,两条腿都吓酥了,只顾着抖。
然而解下来发生的事情和之前差不多,那些黑色的气流转到了她的身后,又一次将两把飞刀抛了回去。
南风这才想起来,雾石在训练的时候,用黑桃舞基本上只练习轨道改写,以至于这成了专属于黑桃舞的一种条件反射,这种反射被直接反应到了黑桃舞的思维中,变成了这些气流,成了她的无敌之盾。
“切,每次都这样,你不觉得害臊么?”南风指着黑桃舞斥责道,随后驱散了双飞刀,将他们收回到自己的身上,随后自己脚尖一点地,冲了上去。
黑桃舞见南风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心想自己一定要做一些什么,于是她回忆着雾石集中精力的那种感觉,盯着南风手中的刀,就觉得他的刀移动得好慢,随后将自己手中的刀切过去,介入了他的运行轨道,并不锋利的刀刃轻轻地在他的刀面上蹭了一下,快速,精准,有效。
“额啊啊啊啊啊!”南风一失衡,脚步一乱,踩在了一起,把自己绊了一个跟头,栽倒在黑桃舞旁边。
“可恶,再来!”
男人与生俱来的那一份血性给予了他更多亲吻地面的机会。南风一次次地爬起,又一次次地倒下,而黑桃舞只是举着刀,摁着裙子,一步又一步地向后撤退,就像一座移动的城堡一样,不可撼动。
不知道究竟摔了多少回,他俩不知不觉得就走到了墙边。
南风心里这火,如果放出来,简直可以把这一根顶天立地的豆茎烧得一干二净。愤怒,让他产生了邪念,他的脸开始起变化了,身高也噌噌地往上涨。最后,变成了雾石的样子。
黑桃舞看到他变形时那个像蠕动着的泥巴一样的样子,吓得双臂发抖,差点把刀给扔出去,再加上南风变成了她第二喜欢的人的样子,脆弱的心灵直接崩坏了。她把刀垂了下去,缠绕在刀周围的那些气流也消散了。
“好好体会一下我的感受吧!”由爱生的恨,比其它形式的恨锐利得多。
黑桃舞吓得闭上了眼睛,双手抱着头,身子向下蹲……
眼看着刀就要命中了,突然,南风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抓住了后领,“咻——”地飞向了后面,平拍在地上。
及时赶到的雾石(至少雾石本人是这么觉得的。)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将黑桃舞抱在怀里,黑桃舞睁眼一看,真的孙悟空……额,真的雾石回来了,悲喜交加,扑在雾石怀里嚎啕大哭。
南风正准备爬起来,被雾石身后的赤莺用尖端燃着火焰的指挥棒指着咽喉。
赤莺看到哭成那副样子的黑桃舞,心里也顿时来了气:“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刺穿你!”
雾石见赤莺动了气,于是喊道:“赤莺啊,你把黑桃舞带到白驹的房子里,我估计她这会儿应该修得差不多了,快回来了。
随后转过头来安慰黑桃舞:“来来来,黑桃舞,没事了啊,和莺姐姐回家了哦。”
雾石再一次抚摸了她的头,随后拉着她的小手走到了赤莺的身边,把黑桃舞的手交给黑桃舞,随后再一次蹲下来,看着她那对泪汪汪的眼睛,温和地说:“我会狠狠地惩罚他的,作为交换,你能替我保密么,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可以吗?”
黑桃舞看着仰面躺在地上,呆滞地盯着空无一物的上方的南风,心里多少也有一点怜悯,于是答应了雾石的请求,和赤莺离开了。
等赤莺将门关上之后,雾石说话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
“我不该这么冲动的,我没能够考虑她的想法,这一些话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说了。”
雾石摇摇头:“这不是你现在犯的错,再好好想想。”
南风坐起来,看着雾石的背影:“我欺负了一个女孩子。”
“是的,虽然你们是只存在于武器中的意识,彼此之间并没有生理上的差异,但是心理上我们是男人,因此我们就不能欺负女孩子。还有一个,说实话,我已经等不及你把它磨磨唧唧地想出来了。”
雾石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南风:“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额,这是因为……她的防御简直厉害到了变态的地步,我想怎样才能战胜她,于是就……你不是常说兵不厌诈么?”
“砰!”雾石一脚踩在南风的胸口,把南风踩倒在地。
“兵不厌诈?这是对你的朋友应该想出来的词吗?你心里的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把你的脑子给烧掉了吗?你现在能够冷静下来想一下了吗,黑桃舞她哪里做错了!好好回想一下吧,这整件事,从开头到结尾,是不是你一直在伤害她?她从头到尾,没有还过手,可能会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懦弱,但是,另一部分是,她从这件事的开头到结尾,一直把你当作朋友,即便你为了取胜,变成了我。”
雾石把脚收回来,南风举起自己的双手,颤抖着说道:“雾石……不,父亲,你有办法么?还能挽回吗?”
雾石回答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相信着,只要是一把锁,那就可以找到钥匙。我可是一个连空间的钥匙都能找到的人,而且,黑桃舞她最后答应了替你保密,换言之,她把锁眼给我们看了。不过,南风啊,最近,我希望你别来这里了,这对你和黑桃舞都有好处,可以吗?”
南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十分恭敬地向雾石鞠了一躬,随后消失了。
雾石目送着南风的消失,直到最后。
雾石让所有的书架都升出了地面,随后走到其中一个书架前,取下了一本标题为“飞沙走石”的书,并没有打开看,只是就这样看着书的封面。
随后,雾石的身旁出现了一本笔记本,笔记本展开后,一支羽毛笔从书页之间立起来,在上面飞快地写着:
回想当时,我竟然惹出了那样的闹剧,现在竟然还有脸教南风怎样当一个男人,简直就是一种讽刺。这个宇宙本来没有什么“世界上最差劲的男人”,直到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