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5月。唐国玉京,天都巡礼十三司,夜耀。
“司长,一共有十二起失踪案和您提出的情况相似,只是加上您点名算上那个就有十三起了,这和六处的报告有出入啊”。一身女士工装的陈珂小心的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顶头上司。
“难道只是巧合或者顺手而为?”白萱楚望着窗外。按着眉头沉思。
“这样的事情也有先例,而且大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生还的几率几乎没有,十二起失踪案都是从众多人口失踪的案件中抽上来的。并且六处的报告已经查实。这个多出来的很明显就是顺手为之,这样的行为根本找不到动机和痕迹,几乎都是凶手的临时起意和个人好恶,说不定早就成为了邪术食粮,尸体估计都没有了,更别说去找人了”。
“太素宫的宁素乔亲自打电话要求详查此事,一定要确定这人的死活。西域摩罗之危正是关键时候,宁真人却仍然关心此事,可见此事不会如此简单,而且,那十二人失踪的原因我们已经查明,但是他的失踪却始终无法查明,如果要杀了他,医院中他就不会用操机之术逃出我们的视线。如果纯粹是个人爱好,凶手也一定会在监控下用他的杀人技巧杀死他”很明显,白萱楚否定了陈珂毁尸灭迹的看法。作为白家最杰出的新生代,她的思维和判断早已超出了她的年龄。美丽、干练、成熟,她的美是一种琢磨,是一杯极品佳茗,越品越香醇。如果不是作为巡司,她一定早就成为了玉京名媛,风动京城。
“六处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需要马上行动,正职都会参加。不如派一见习地巡跟进一下”陈珂的建议可以说中规中矩。作为十三司的首席,她的安排充分体现了她的能力。合理、适时。
白萱楚摇了摇头,“不,通令地巡总署,调烈啸专职此案”,陈珂极度震惊,不过司长已经下了命令,作为首席,执行即可。陈珂收敛震惊却忍不住道“那六处那边……”,“六处我会亲自跑一趟,事了之后,我会会同烈啸去查个明白”。陈珂讶然,看来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同一时间,齐云山三名玄衣道人已经收拾好行囊悄然下山。
四月,****北府军部,特总安置处,特种兵萧安递交退伍申请。
五月,已经辞职的郑旭东,带着新的身份坐上了北上的飞机。
他们的目的地,不约而同的都指向了,安北。
虫蛹,只是被路过的禽鸟衔做哺育幼鸟的粮食,不甘化为食物的虫蛹无力的挣扎,竟然让天地变色多了最后一丝化茧成蝶的力量。
2003年。六月。
而此时破裂的虫蛹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很奇怪。天地生于混沌,或许他就在这混沌中。他以为他死了。痛过的安然,他很不适应,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空气,很轻,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个球状的肉瘤里。没有重量,却能体会到碰触的触感。宁而散,虚而实。在这里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他看不清他在哪里,就好像一个人闭上眼睛看不到光却能看到黑暗一般。蒙蒙中,一股信息涌入他的思维中,好像一个人在他的耳边谆谆叮咛,他听不清,偏偏却知道自己已经记在心里。这种感觉、这种处境,他很不喜欢,他想喊,却发现自己没有嘴,他想去踢,却发现伸不出脚,他受不了了,好像溺水一般让人沉闷,想到溺水,瞬间又觉得无法呼吸,接着越来越难受,他仿佛被囚禁在一个膜中,这膜,薄而坚韧,他感觉到他可以破开这膜,却始终找不到力量。猛然间,整个混沌发出霹雳作响,那霹雳仿佛晴日的雷光,触目惊心引人战栗,那闪电如这混沌暗地,黑而陈,在这混沌中不见光亮却显得耀眼异常,他感觉,那雷光就是他自己,他能够用他破开这一切,于是,他出来了。是的,他出来,就是这么简单,一切都是自然而为,却又理所当然。深山老林的夜依然深沉,萧染就这么奇怪的出现在这山林中,周围都是半截高的草木,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却猛然带住,他没有呼吸……,他忍不住低头,却发现他自己,没有手,……!接着,没有脚,没有身体,挥动意识中的手,他只看到团团黑气涌动。他是什么,是什么,他是鬼么?他不是人了么?猛然间,想到人,他愣住了,接着,本是心脏的地方猛然传来刺痛,黑气猛烈翻滚腾移,一黑色斑驳圆石在黑气中时隐时现,上面墨雷攒动,猛然间黑气凝结,逐渐一个人的形状渐渐清晰,轰然间,墨色雷霆击打在泥土上,一股波动猛然荡开,雾气、土气、湿气混杂,接着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林间,伴随着雷鸣声,周遭的鸟兽都四散奔逃,以声音为中心,草木之物大范围枯死。仿若灾难。雷鸣和雾气持续了许久,逐渐停歇,接着林间夜风吹来,雾气逐渐散开。林静山幽,只余一粗重的喘气声。萧染坐在泥土间,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他不敢相信,往事种种,今事重重,都浮现在心间,更离奇他竟然目睹并且感受了自己从一团雾气转变成一个人的过程,当然,如果自己还是人的话。身体还是那个身体,样貌他看不见,头发依然及腰,只是颜色是吓人的黑,放佛看一眼就会沉沦其间,这夜色在萧染眼中,放若白昼,显然黑夜视物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能感受到,他依然能变成那团雾气,他更能操纵那道雷霆,只是那会很辛苦,雷霆也只是操纵一少部分。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人,因为,他没有心跳,他的心脏部位只有一块斑驳的圆石,园石中黑气呈液态从石中流出四散到身体每个部位,当他化为气体状态,这些液体也随之汽化,化为人体,又都液化及至固化稳定下来,他的“血、肉”都由这些物质构成。这一刻,萧染确定,他已经不是人了,那他是什么……。猛然间《誌怪論》中的一句话浮现出来:天地清奇,偶有夺天地造化之处,逢千古奇变而阴阳交汇,必生妖、怪。妖者,非人,万物之精灵,无灵不妖。难道自己成了妖怪?不对,他很明确在经历这些变化之前,他是人。那就不符合这个说法,看来,他是怪了!萧染已经确定,只有那超脱一切合理的怪才能诠释自己。他是怪了!!!历经磨难,生生死死,他竟然成为了怪。萧染笑了,他放肆的笑着。黑色的眼泪从脸上流淌,他望着天,眸间雷霆激荡,身后黑气纵横,那些痛楚、那些折磨、那些刻骨深仇,都是他此刻笑声中的苦涩,更是解脱。他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找到那些人,一个一个,他都不会放过。放肆的发泄出来之后,萧染坐在泥土上,他陷入沉思,他想起了那三个黑衣老者,想起他们那摄人心魄的气势和恐怖的手段,其实,他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与他们抗衡甚至杀死他们,但是他的决心毫不动摇。成人思维又历经人生苦痛,他学会了谋定后动,学会里深入思考,学会了冷静和蓄势。他不着急,在熟悉身体之后,他会拿走一些利息,他决定了,他会去齐云山,他只知道在那里他或许能得到帮助。他要学习,学习这天地间让人绝望的杀人手段和诡异能力,他不为追名逐利,他只为这仇恨能平息,只为能不再受欺凌,只为能平尽这人间恶事,让行恶之人,都受到最恐怖最残忍的制裁。这一刻,萧染笑了,那笑容代表他的心,坚定、沉稳且有力量。他就是这样,一旦确立目标,就再也不会动摇。
十八盘,古来多神秘。蛇岭,这一天的夜晚,诡异而宁静,林间无论多么凶恶阴毒的生物都没了生息,一个人影从林间穿行,他赤身裸体,但强劲有力,他身材瘦小,但身体比例浑然天成,行进间,鸟兽退避,仿若天敌将至,安静时,长发轻舞,无风自扬。每走一步,萧染变沉静一分,脑海中的思想就越加清晰,而混沌中的楠楠语也越来越明了,直到月朗星稀,萧染走出山林,此刻,他已明了,原来,他还是莫诃哥罗,虽然他只记得很少一部分,但却足够他了解自己。他知道了这黑气是为纯阴冥气,这雷霆经由冥气和黑石的吸收转化,化为阴雷,而这黑石化为萧染心脏,通过呼吸和皮肤从空气中摄取阴气和电离子,化为整个身躯行动的动力,而莫诃哥罗的自在法门已然了然心间。只是萧染在运行中发现,他无法驱使莫诃哥罗的法门心咒,阴雷已经成为他的身体一部分,提供助力的同时也阻碍了他的修行。莫诃哥罗的法门已然不适合他。萧染有些颓然,不过转瞬即逝,毕竟他还能够化雾,还能够驱使哪怕一部分阴雷之力。他相信,风雨过后,一定都是晴天,大难之后,他终将不死,即化为阎罗,巡视人间。
天仍暮,月正初,黑夜之下,一团黑色雾气夹带道道墨雷电射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