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叔起身,从旁边办公桌下拿出一个盒子,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卷用棉布包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边打开边说,“小夜啊,你也是太急,你们几个都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心头肉,当初从全国挑了你们几个,好不容易磨成了刀,小天、小修和小乾是烈士遗孤,你们其他几个也是当年参战老兵的后人,在我们心中都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儿子。这说没就没了,最不好过的是我们,我们对不起当年那些老战友啊!所以这事,就算你不查,我们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听着郑叔的话,我喉咙一哽,眼睛有点红。
干爸恨了我一眼,“没出息!”
“好啦,别说小夜了,眼睁睁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一个地没了,这滋味我们当年也尝过,你当年还不如他呢。”郑叔劝道。
“我是怕他学他爹,就这么废了。”干爸哼了一声。
“老大是重感情的人,如果不是老大把你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话啊。”
“战争的胜利是铁和血铸成的,感情决定不了战争的胜负。”
“当年老大要退伍,你怎么不敢跟老大说这话。”
干爸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郑叔把棉布包全部打开来,里面包的是五把直刀。
“这……”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惯用的那五把刀。
郑叔拿起最长的一把黑色双刃直刀,用手指试了试,递给我,说道,“你以前用的上次已经没了,这是你干爸按照你以前自己的设计托军工厂做的,你试试看。”
我的手有些颤抖,接过郑叔手中的刀。当年我们小组刚组建时,由于每个人自小或多或少都进行过较为系统的格斗训练,都有一些用着顺手的冷兵器,比如小乾喜欢用双节棍,老摩喜欢用锤,我喜欢用短刀。不过,在现代战争中不可能让你扛着把大锤上战场,所以他们玩的那些也只能成为训练之余的娱乐工具,庆幸的是,我的短刀由于装备里有匕首这一项而被保留了下来。
这几把刀的设计图都是根据我以我的用刀习惯绘制,我熟悉它们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最大的一把,全长32。7厘米,刃长20。3厘米,刃厚0。42厘米,双面开刃,单面血槽,是一把很薄的刺刀,不能经受过于强烈的撞击,但可以轻松从人体的骨骼缝隙中穿过,其长度正好是人腋下第3条肋骨处至心脏的距离。
这把刀和古代刽子手用的鬼头刀有些类似,说起刽子手用的鬼头刀,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用的是那种巨大、沉重的大砍刀,其实不然,大家都小看了中国那些古老的技艺。古代刽子手行刑,譬如砍头,根本不是用大砍刀依靠力量将人的头颅剁下来,而是使用一尺左右,薄如蝉翼的直刀,用手腕和手臂配合的巧劲,乘人犯低头的瞬间,利用人体颈椎瞬间的拉伸运动,将刀从人的第2、3节颈椎处切入,从人的会厌处切出,造成头部与躯干脱离,整个过程,刀刃不与任何骨骼接触。按曾经认识的一位老刽子手的说法,这种技法不会给人犯带来任何的痛苦,因此行刑前,大多数的人犯家属都会给刽子手包上红包,以求给人犯一个痛快,而没有家属包红包的人犯,面临的就将是五刀、十刀、甚至更多刀都无法死去的痛苦。
很少有人会相信,可以在那么短暂的瞬间,将刀准确地切入宽度只有大约0。8厘米的骨骼缝隙,但这确实是中国传承数千年的精湛技艺,一种即使极有天赋的学徒都需要连续十年练习用手作刀状劈入不停移动的两棵尖刺间狭长的缝隙而不受伤,才能勉强掌握的技艺。
另外的四把刀小一些,全长12。7厘米,都是制式相同的掷刀,我用手试了试刀刃,放下,摇了摇头,“不知道还玩得了这刀不。“
干爸眼睛一瞪,正要发作,郑叔抬手轻挥制止了他,“为什么这么说?”
“伤还没好彻底,现在身体状态比以前差远了。”我撇撇嘴。
“怎么个差法?”郑叔关心道。
“两个月前偷偷测了一下,百米速度降了0。3秒,立定摸高低了8厘米,5000米慢了3分钟,应激反应慢了0。03秒,左右手指力各降低5公斤、7公斤,左右手臂力各降低3公斤……”
话还没说完,干爸手中的烟头就扔了过来,“你******以为你是小龙啊,给老子说数据,你******什么时候靠身体吃饭了!”
我缩了一下头,任烟头砸在头上,不说话。
郑叔敲敲沙发扶手,“小夜,别扯淡了,再说我都要捶你了。说说正事吧。“
郑叔续了一支烟,说道,“我们让你跟着你朱叔是有道理的,你们那次任务后,我们参谋部研究过你带回来的所有情报,大部分参加过实战的人都有一个感觉,这事不是人干的。“
“嗯,我爸也有这感觉。“我抬起头说道。
干爸瞟了我一眼,没说话,郑叔继续说道,“嗯,当初我们和老大谈过,虽然他现在不是部队的人,很多东西不能知道,不过他从你在医院跟他说的一些经过中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你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你说而已,而且按你干爸的意思,放你去静一静,磨一磨也好,也就没有告诉你。“
“我们把这些情报跟国安部门共同研究后,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性是,你们遇到的是人,而且是某国秘密训练出的,比你们强大得多的战斗人员,是你们技不如人,导致全军覆没。我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所以从我们角度来说,这种可能性最大,也最危险,如果其他国家真有这么一支部队,那么在这和平年代的隐秘战场上,我们将在5-10年内没有任何优势,区域平衡将打破,和平秩序将重新梳理,更有甚者会影响国家的一些方针政策。这十分的危险。
第二种可能性是小朱他们部门提出的,你们遇到的不是人,这也是我们几个老头子个人的感觉。如果你看到的东西确实真实,那么最让我们怀疑的一点是小天和小龙的死,其他几个人的死我们还可以接受,可以认为是你们技不如人,但小天和小龙的死,特别是小天的死,确实太诡异,我们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做到。“
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我们小组总共八人,若只论身手,天哥和龙哥是最厉害的。天哥是我们的队长,也是身手、头脑最好的一个,枪斗术可以说独步天下,别说我们几个,哪怕是现在海豹里边那头怪物也最多和天哥打成平手而已。龙哥是小组里的突击手,身手仅次于天哥,按干爸的说法,如果是徒手正面格斗,龙哥一个人可以打我三个,而天哥一个人可以打三个龙哥。而这么厉害的两个人,在持有枪械同时对敌,龙哥正面迎敌,天哥背后偷袭的情况下,居然被一个敌人双杀,而且是在3秒钟之内瞬杀。如果这不是我亲见,根本不可能相信。
郑叔看了看我,接着说道,“我们按照你的描述,把小天和小龙当时对敌的情况用电脑模拟了上千次,将目标的力量、速度、柔韧性、神经反射速度均设置成为目前已知的人类肉体极限,最终只得出一个结果。以人类肉体的极限,在当时的情况下,可以做到躲避小龙仰卧时射出的子弹,这不是他的反应快过子弹,而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只要预知小龙枪口的运动轨迹,并随之做出动作,就能成功躲避;这人后续削断小天的手臂、杀死小龙、再杀死小天的连贯动作,以人类的极限也勉强可以做到;只有一个动作存在最大的疑问,他做出躲避小龙子弹的动作后,做出的躲避小天劈向他脖子的那个原地急停转身动作,无论如何都不是人类可以做到,即使肌肉力量、神经反应能够强行做出这个动作,也会因为惯性导致自己的颈椎断裂。“说完,郑叔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
我抬起头,看着郑叔,“那你们信了哪一种?“
“我们都信!“干爸突然说道。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干爸。
“是的。”郑叔把话接了过来,“在工作上,我们采信了第一种可能,有一支不明国籍的精锐特种部队出现在了中缅边境,而且实力超强,直接导致你们‘八部众’全灭。所以现在边境上的部队警戒等级已经提升,国安方面的特工也在重点收集相关情报。不过……”
“私底下,我们信你。”干爸插话道,“你是我们带出的兵,你有几斤几两我们清楚,你有些什么本事我们也清楚。不过,不是信那些不是人的说法,我们认为极有可能是某国基因改造的试验品,这是一次示威。你朱叔那边看法有所不同,他认为那些人可能和那片丛林里传说的一个远古遗迹有关,我虽然不同意他那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但对于那片丛林他那里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资料,他们部门对那片丛林的了解远超我们部队,对于查清楚这件事很有帮助,这也是我让你加入他们的原因。”
郑叔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加入的那个小组的人,我们查过了,那个纪灵以前是东北虎的人,军事素质还不错,是老刘带出的兵,可以信任;白马旺堆和林曦是你朱叔他们部门直接从学校招聘的,底子倒是清白,不过毕竟不是国家的正式人员,该怎么做你自己把握。”
“你现在手上的那个任务做完后,去趟北京见见你朱叔,看他能给你提供些什么资料,有没有帮助,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干爸说道。
“好。”我点点头。
“哼,你说小朱他们成天拿着国家的钱都做些什么事,还调查什么龙,扯****淡。”干爸对着郑叔笑笑。
“好啦,别抱怨啦,国家养着他们总有国家的道理,中国这么几千年的历史,有多少秘密是我们不敢想象的,你以为国家领导人的脑子里都像你似的,只有打打杀杀?”郑叔笑道,拍拍我的肩膀,“走,陪老子喝酒去,你干爸车上还有几瓶好酒,咱爷俩晚上给他整了!”
我笑着起身,跟着郑叔走出办公室,身后飘来干爸幽幽地一句,“哼,两个小酒量还敢喝老子的酒,老子今晚上教你们死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