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事不了了之,武林门派也只好讪讪而散。花叶宫仍如往日一样,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没了蓝姬,师傅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暗姬身上。蓝姬只是一道炫美的华光,而师傅已习惯了黑暗,他只需要光彩来装点,但不需要黑暗被代替。否则,师傅就不是师傅了。
一日,师傅正在与菁菁下棋。我刚完成任务回来。
师傅突然抬头对我说:“月明,你今年十八岁了吧。”那语气是肯定,似乎不需要我回答,但我还是多余地嗯了一声。
师傅清爽地笑了,说:“一转眼,十年都过去了,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
对面的菁菁花枝招展,娇笑道:“宫主和十年前相比,倒是一点都没变呢!”
师傅目光有些愣怔,手指覆上脸颊,说:“一点都没变吗?怎么可能?十年了,变得太多了,我都老了。”
师傅老了吗?还是那样墨泼的发,神仙似的面孔,翩然的白衣和修长的身材,最起码,在我记忆中,师傅从来没有变过。那一刻,我从一向波澜不惊的师傅眼中,却看到了落寞和忧伤。与我一次又一次行走在刀尖上,不得已饮血而生的纠结与绝望几乎同出一辙。
他看我盯着他,却微微地笑,犹如明媚的春光,这样的师傅是我未见到的。他很少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甚至对面的菁菁也有片刻的愣住。
他站起身,向我走近,说:“月明十八岁了,有喜欢的男子吗?”
我着实不知道师傅要干什么了,不是说花叶宫中不准许有人生出多余的感情吗?不是避之如洪水猛兽吗?难道是考验我?于是我赶紧摇摇头,说:“徒儿不敢生出妄心,徒儿的命是师傅的,不敢造次。”
师傅呵呵地笑了,说:“青春年华,男欢女爱,本是正常,比如你师兄师弟们,每次出去,我都知道他们去了哪些青楼妓院,可惜你是个女子……”他的声音倏忽低了下去,细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一阵战栗。
我稍稍错开师傅的触摸,尴尬地笑笑,说:“徒儿虽是女子,可是也如男儿一般,徒儿不敢奢求,只希望一辈子跟着师傅,为师傅略尽绵力。”
师傅像是宽慰地笑了:“是啊,月明是我的,你永远属于我,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背叛我是吗?”他边说边向我靠近,最后直接把我拥住了,以至于那句问话是直接吐在我的耳畔,我看见前面菁菁诧异的脸色,顿感慌乱,连忙从师傅怀中挣脱开来,说:“徒儿自然会留在师傅身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不会背叛师傅的。”
师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断断续续地笑着,边笑边说:“师傅,哈哈,是啊,师傅,我的好徒儿,你怎么会背叛我呢?”然后语气急转,冷冰冰地说:“下去吧!我累了。”我如蒙大赦,迅速从他面前逃开。
江月明走后,菁菁站起来,扶住花欲染的身体,手指温柔地攀上花欲染的肩头,凑近他的脸,说:“宫主既然看中江月明,为什么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呢?”
花欲染冷冷地甩开菁菁的手,抛下一句:“她不是暗姬!”便径直离开。
菁菁在背后无奈地说:“花欲染啊花欲染,你最无情,也最脆弱。自己爱上了自己一手养大的棋子,这是你自己种的蛊啊,你该怎么逃?”
我逃回房间的时候,面红心跳,气喘吁吁。我不傻,我知道无缘无故的亲昵对于男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已经有那么多暗姬了,还会注意到我?做他的徒弟,我已经很合格了啊。何况我这张脸,那么普通,不可能有吸引他的地方啊。师傅到底是怎么了?于我而言,我始终相信自己有自由的那一天。既然十年之前,我不想成为暗姬,十年之后,我依然不想。我还记得母亲的话,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只是我的幸福,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