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叶宫出去的路有两条,我和花湖分头寻找。
这条路荒芜了很多,杂草丛生,小路都快要被掩埋了。我一边用剑把长齐人高的草木斩断,一边往前走。在打落一片藤蔓的时候,我看见了躲在里面瑟缩着身子的严君华。
她睁着大眼睛,里面布满了泪水,大红的婚服掩盖不了她的忧伤和恐惧。她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似乎要滴出血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痛。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拥住我,欣喜地说:“你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沈墨璃被你安置好了吗?”
她向我点点头,说:“你那天来找过我后,我就让管家派人潜伏在水亭底下,还好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脏,在我被掳去之前,他已经被救回来了。”
那么多天,受到师傅的欺侮,无依无靠的她还能够坚持着活下来,恐怕就是因为沈墨璃吧?这样的女子,值得沈墨璃倾尽一生地照顾和等待。
我说:“严君华,你听我说,好好照顾他,不要先急着报仇,你们不会是我师傅的对手的。也许远离了武林的纷纷扰扰,你们生活在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完满的结局。不要告诉沈墨璃这些事情,不要说是我救了他,我师傅做错了事情,我也有责任。”
严君华说:“月明,你不离开吗?你师傅知道了怎么办?他心狠手辣,不会放过你的!”
我笑了,说:“你赶紧走吧!这些事情我还有能力处理好。我师傅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两张易容的面皮。把它拿给沈墨璃,他会知道怎么做的。你们以后要学会隐姓埋名,韬光养晦,如果可以,就不要再回来了。”
她看着我,眼中有担忧也有无奈。我看着她鲜红的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太显眼了,会被认出来的。”她慌忙脱掉,扔在地上。然后又紧紧地拥住了我,坚毅地拭去了眼泪,像是许诺一样说:“谢谢你,月明,我知道你有苦衷,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然后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我看着她娇弱的身影,心里默念着,严君华,沈墨璃,如果可以,这一辈子就不要再见了。
我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是我从蓝姬房中偷偷拿出来的。然后顺着大红的喜服倾倒了下去,丝绸的材质丝丝作响,像是火舌蔓延一般,瞬间就被腐烂成一块又一块碎布。然后扯开袖子,对着左臂割开了一道血口,接着捡起一块碎布,裹住那个伤口,它很快便被浸染透了。一切都准备完毕,我心想,也该是时候向师傅交代一下了。
我把那块碎布和药瓶交给师傅,对他说:“师傅,徒儿到的时候,只发现这些东西,没有找到严君华。”
师傅眯着眼睛审视着那个药瓶,缓缓说出几个字:“溶骨水。”
一旁的大师兄上前说:“师傅,那肯定是蓝姬那个女人了。花叶宫中,只有蓝姬才有这种古怪的药水。严小姐,恐怕也不在人世了吧。”
师傅打量了半晌,说:“即便不是蓝姬杀的,我也不会放过她。花叶宫中的人,千万不能被感情蒙了心,也不要做些毫无价值的事。想多了,就会生出背叛之意。蓝姬自己给自己铺的路,就让她接着走下去吧。”在场的所有人已是心知肚明,蓝姬,所谓师傅的宠姬,不可能逃过这一劫了。
对不起,我陷害了蓝姬。整个暗姬坊,真正能够为了师傅盲目地做些事情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了。所以我故意抛出几句话,激她去接近严君华,也让师傅对她有所怀疑。大婚当日,蓝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我趁着严君华进茅房的时候,让她躲在门后面,然后我戴着与蓝姬的面容相似的那张脸走了出去。行色匆匆,神色婉约。所以,别人不可能发现不是真正的蓝姬。等她们等急的时候,进去一看到没有人,就会惊慌失措,赶紧向师傅报告。我又在这个空隙把严君华带出宫外,让她在其中一条路上躲起来。和花湖分头行动的时候,也是我故意找的那条路。总的来说,我是为了救一个人,陷害了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但我只能这么做。严君华和沈墨璃已经一无所有,不能让师傅把他们两个人再一并毁了。而沈墨璃,从此你我,当时一别,就两两相忘于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