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确实想听听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个变法,遂问道:“你倒是得与我说说这世道是怎么个变法,我得看看靳家还能不能靠得住,到时候嫁过去了,得掂量掂量得捞多少油水才能保华家后半生无忧。”
“你这孩子!”华元钦终于露出了笑意,与我细细道来。
原来,十天前,重病的皇帝忽然下旨,立九皇子襄王为太子,原本朝政就由襄王把持,立为太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此圣旨一下,原来被废的太子忽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向京城发兵,这一战避无可避,百姓又要遭受战火的荼毒了。
我端着茶,心道:襄王手里没有重兵,此举虽然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继位,但是逼急了废太子,让他发兵京城,要论真刀真枪的打,襄王不一定有胜算,他这一招,出的实在是有点不划算。
不过再细细想来,废太子手里估计也没有多少兵力,三军之中近一半的兵力都被许君逸带去平叛了,剩下的一半,大部分又在西北驻守,那是我哥哥留下的兵力,襄王能调动的可能性不大,废太子起兵,又是哪儿的兵力?
除非……他拉拢了许君逸。
那这一战,襄王必输无疑,可是襄王会这么笨吗?
难道……是襄王拉拢了许君逸?
我的眼前浮现出许君逸那张清朗俊逸的脸庞,他会是一个能被拉拢的人吗?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不会,他和我哥哥是一类人,心怀天下,虽然在我面前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但是在天下面前他绝不会含糊,这是我哥的眼光,我一向不怀疑。
那这个朝局,可就有意思了。
我道:“如此一来,那靳家会受到影响吗?靳家官职虽高,但左右不过是个地方官员,应该影响不大。”
华元钦摇摇头,“这不好说,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靳家虽然是地方官,但也是根基极深的地方官,上位者若想掌控天下,可是最忌讳这种人。”
我想了想,华元钦的话也没错,不过……
“无所谓,横竖我要嫁的是靳家小公子,靳家要是倒了,也有逃走的机会,我自然不会难为自己,你放心吧!”
华元钦依旧忧心忡忡,“唉,这紧要关头,怎么会出这种事。”
一天后,便到了我出嫁的日子。
这是个艳阳天,冬天里的艳阳天,最珍贵。
大红喜字已经贴满了屋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喜庆的事,心里莫名被感染,脸上不自觉也露出了笑意。
昨天晚上,陈广来给我易容,让我恢复了原来的容貌,虽然雪英没有找到我的画像,不过我无所谓,易容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脸。更何况,让雪英找画像只是个幌子,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陈广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
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我忽然感慨,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正经穿过嫁衣,这么红艳的颜色,晃得我有些不适应。
雪英帮我系上鲜红地腰带,赞赏道:“小姐,您穿上嫁衣实在是太漂亮了,您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我笑她,“你见过几个新娘子啊,不过你这张嘴啊,倒是我见过嘴甜的。”
“小姐……”雪英嗔怪一声,扶我坐在梳妆台前,“小姐,您再戴上这凤冠,这天下,肯定没有比您更美的了。”
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我,陈广的易容术果然了得,这张脸恢复的与原先一模一样,一点都看不出瑕疵,只是在大红嫁衣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白的不自然。
“雪英,等会儿多给我上点胭脂吧。”
雪英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我,笑盈盈地应了,“小姐,虽然等会儿还是要盖盖头的,但是,等到靳公子掀盖头的时候,见到的一定是最完美的新娘子。”
我笑了,“贫嘴,对了,我饿了,等会儿盖盖头之前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要是顺利的话,恐怕今天一天都吃不了东西呢!”
“好的小姐,没问题,今天您最大,怎么也不能饿着您。”
正在吃东西的空档,陈广来了,看着我的模样,我总觉得他的笑带着些深意。
没一会儿华元钦也来了,他不似之前那般忧郁,倒是开心了一些,看着我的样子,更是高兴。
“我的女儿,自然是最美的。”他看一眼陈广,拱手一揖道:“多谢这位能人救了小女的容颜。”
陈广客气了几句,便走了,华元钦端了一盏茶,坐在我对面,一脸欣慰的看着我吃东西。
我笑,“爹是没见过女儿吃东西吗?怎么看的这般入神。”
华元钦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之前只知道我的女儿漂亮,倒不知道能这么漂亮,裳儿,今日你一定要顺顺利利的,还记得在你出生之时,我在这院子里给你埋了一坛女儿红,今日终于可以开了。”
我笑道:“女儿红嘛,还是算了,给爹留着吧,爹若是想念女儿了,再喝。”
华元钦微微一愣,立即又回过神来,道:“也对,那我便自己留着。”
之后他又叮嘱了我几句,有些为人妻的事他叮嘱不了,但是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他还是要叮嘱的,我虽然不屑于这些玩意儿,而且,这些小把戏我都玩烂了,但是我依然乖乖地听着,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我这么多年从未给别人做过女儿,自然也没有过爹,我哥知道我是个老妖精,知道人情世故自然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他就算说了,我也会嫌他啰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华元钦在这儿叨叨的时候,我倒是相当的有耐心地听着。
“虽然担心你受委屈,但是还是要放眼大局,以大局为先,富贵人家皆是如此,你以后若是单独成家,更是要在意。”
我微笑着点头,“女儿知道了。”
花轿已经在府门口喧闹,华元钦亲自给我盖上大红盖头,牵着我走出屋门。
红盖头下的我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鞭炮声不绝于耳,有些闹。
不知走到了哪儿,忽然停了下来,华元钦不再牵着我,“小公子,裳儿,就交给你了。”
我听见靳硕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岳父尽管放心,小婿必会爱护裳儿,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