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惊讶问道:“大将军姚平仲?姚大将军乃我大宋现今第一勇将。乃国之柱石,怎能说的大害?
李纲遂把今日营中姚平仲如何猖狂对太子说出。太子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纲接言道:“姚平仲虽勇,但智谋不足,对我朝文武之争更是耿耿于怀。急于建功。今日他广发军令,预备偷袭金营。此番出战他必尽起营中精锐。若军中有金人细作,那偷袭便成了明袭。金人必把握机会定教姚将军全军覆没。若事至此我军残余之力,只能固守待援别无他法。”
太子便转身问吴玠说:“吴将军,你有何看法?”
吴玠思量了一下,知道今日之事终是瞒不住的。李纲有意打压姚平仲,他也不便插手。只得躬身答道:“太子今日姚大将军广布军令却有不妥之处。”随后又把姚平仲越级调兵,致使营中险些哗变的事情告知众人。
吴玠没有想到,他此言听入太子耳中是提醒的警钟,听入了另一人的耳中,却完全变了模样。
太子沉吟半晌,缓缓于厅中踱步。开口说道:“吴将军,此事小王确实不知,然而姚大将军乃百战名将。或许可一站成功呢。”
吴玠闻言心想太子其实并未完全相信众人,或是在施展制衡之术。要知新君登基,最重要之事莫过于是否能将权力收归自己手中。若是让李纲一家独大是太子不愿意见到的。
天子名义上乃九五之尊。但是历朝历代皆有权臣当道,商之伊尹,汉之霍光虽为天下,但终究一手废立皇帝。忠臣尚且能如此,何况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等谋逆之行。若太子全力支持李纲。朝政仍是一家独大。与六贼之祸并无二致。而姚平仲志向不在朝堂,而在沙场,全为军人地位能回复五代之时的光辉。对朝堂权力威胁并不大。之前太原一战姚平仲又获大胜。太子对李纲的信任,或许终是不如姚平仲。
吴玠闻言唯有答道:“还望太子三思。”
太子点了点头,不愿再说便再次向众人告辞。众人只得依礼相送。
众人回到厅中之后,李纲对众人言道:“既然太子力主抗金,则我等大事可成矣。然方才吴参将所言姚平仲罔顾军法,一意孤行之事,诸位有何看法?”
宗泽闻言答道:“姚平仲太过骄横,但大战近在眼前。我等只好等的战罢再做理会。”
李纲闻言摇头道:“汝霖此言差矣。姚平仲现已如此骄横,若他此战功成,安有我等立锥之地也?”
此时种师道言道:“不如我聚合手下五千胜捷军,从另一路偷袭金营,与姚平仲左右呼应,若胜,则功劳兼而有之。若败,我亦可接应,不至我军主力尽丧。”
宗泽言道:“种帅此计甚善,该当如此。”
李纲眼中现出一丝忿怒之色,众人却并未察觉。
李纲接着言道:“只恐此刻早已泄露了风声,种帅若同去。则危矣。”
吴玠替种师道答道:“李大人不必担心。我胜捷军久经战阵。多年来与西夏交兵。于山林之间交战颇有心得。若种帅率军于夜间偷渡大河,自太行径偷入太行山,待姚将军袭营之时,一可于山上观察敌营,以金鼓号旗为之引导。又可自山头冲下,配合姚将军,则此战可胜。”
李纲闻言便借口身体不适,邀请众人改日再议。径自回内堂去了。
回营路上吴玠便问种师道:“种帅,这文武之争为何如此严重,竟能到了至国家安危于不顾?”
种师道摇头叹息,缓缓言道:“我大宋立国之时,太祖担忧我朝重蹈五代乱局的覆辙。夺去了众位大将的兵权,又下令以文治武,这读书人方才有了出头之日。要知道现在的读书人已经不是隋唐之时的文武风流人物了。他们只知平素袖手谈心性,临事一死报君王。忠心可嘉,但终究无用。”
吴玠听到这笑说:“种帅你不也是个读书人么,怎么把读书人说的如此不堪。”
种师道无奈的说:“我当年便是觉得只凭书中之言,无法匡扶天下。加之我父亲乃是武将便投笔从戎追随父亲驰骋沙场。经历了数场血战。我进一步理解了武人,毕竟江山是他们打回来的。怎能让一群书呆子指手画脚呢。”
吴玠追问道:“难道便没有解决的办法?”
种师道答道:“当年范文正公便以书生之身领兵,以鬼神莫测之兵法痛击西夏。大将军狄青对他都以父礼侍之。或许只有此文武兼备之人,方能止住这文武之争吧。”
“范文正公。”吴玠苦笑良久说道,“如此百年难得一见之人物。到哪里去找呢。”
“若无此等人物,这文武之争便只有靠雄才大略之君了。想那汉武帝,唐太宗那般雄主,便可止住此祸,我观当今太子气度不凡,胸怀大志,当是一代雄主。真乃我大宋之福啊。”种师道答道。
“只怕太子只知帝王心术,却无此胸怀啊。”吴玠想起了刚才太子在李纲姚平仲之间的权衡,便只剩下了苦笑。
种师道拍了拍吴玠的肩头,说道:“太子心性如何,你心中有数。他日如何发展却要看身边之人。晋卿你要尽快成长。我老了,大宋的将来还要靠你们年轻人。”说罢,种师道剧烈的咳嗽着。
“种帅!”吴玠急忙上前扶住他。吴玠心中十分的苦涩。在他心中种师道便是一个巨人,也如同他的父亲一般。他仿佛便看到这个巨人将要倒下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无妨。无妨”种师道微笑着。一路上二人不在言语,吴玠只是在种师道的身侧搀扶。看着这个老人,看着惨白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第二日朝会。徽宗皇帝诏太子上殿商讨继位之事,不想太子继续哭嚎不止。在场六贼均觉太子软弱无能。胆小如鼠。不敢守卫京师。甚至觉得若太子继位,自己必是无冕之王,想来偷偷暗喜。
徽宗见太子仍是哭泣,心中不悦对太子言道:“此乃国之大事,上天赐示、皇儿你身为太子,当挑国之重担,现今当众嚎哭,成何体统!”
太子闻言虽收了哭声,仍旧以袖拭泪。答道:“父皇,儿臣无能。还请父皇恕罪。若要皇儿登基,朝事可否仍是决于父皇之圣断?”
徽宗闻言,心中暗自一喜。他心中虽是更爱书画,园林,求道之事。日前太子虽然表明了心迹,他心中仍是无法释怀。太子如此说他便可以太上皇之名以治天下。如此上应天命,下扶群臣。实在妙哉。
于是对太子答道:“皇儿放心,皇儿初掌朝纲,为父自当为你操劳。”
太子闻听此言,心中方是一定,知道自己过了当太子的最后一关。如此大位可期。口中却是言道:“一切仰赖父皇。”
于是徽宗皇帝下诏,命钦天监挑选吉日,传位于太子。
次日,金国使者来访上殿面见徽宗。因即将传位,此回召见太子亦列于朝班之内。
金銮殿上,徽宗面沉如水。看着金国使者以及其高傲的神态走上殿来。使者立定之后并不下跪行礼。只是以右手按住左胸微一行礼,且并不弯腰。其狂态依然激怒殿上众臣。徽宗压抑中心中的不满,尽量用较为平和的语气对金使说道:“金使所为何来啊?”
金使闻言,以熟练的汉语说道:“本使今次前来,乃为我国主来向宋王下书。我国主要宋王对收容我大金逃犯耶律延禧(1)做一个说法。”
他言语之中只称徽宗为宋王,并不尊称陛下,这是已将徽宗视为下邦属国。徽宗岂能不知其意。不由得怒从心起。
此时李纲出列申斥金使喝道:“金使无礼!见我陛下不下跪行礼,言语更是犯大不敬之罪。臣恳请陛下立斩此人。”
徽宗心中了然,李纲此举只是为了震慑金使。并非真是为了杀了他,否则两国再无回旋之地。徽宗于是言道:“李卿,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金国不习诗书,不沾王化。言语无礼实属自然。不必介怀。”他此言是暗讽金国乃蛮夷之邦,单凭铁骑逞凶。
不想金使竟回道:“宋王此言差矣,我国主久慕中原文化,常言吾修文物,彬彬不亚于中华。纵小可一使者,虽无甚所学。亦可做得二三诗文,然我大金,起自于白山黑水之中,承上天之兆,起兵伐辽。王师所至,辽国灰飞烟灭。今北方赖我国主神灵一统,混一文轨。正是天命之所归。不想今次宋王竟收留吾国钦犯,视我大金如无物耶?若如此,我国主必挥军南下,平定江南,使天下归于我大金之一统。宋王以为如何?”
金使故意以中原风雅之词回复。虽未反驳,却已将徽宗讥讽之言原述奉回。更是口出惊人之语,说金国要南下统一中原气势逼人。徽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众人亦是心头一惊。不想区区一个金使竟出口成章,对中原文化了解如此,可见金军南下之心,已非一朝一夕。不由得各自思索,究竟当如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