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众人惊异的脸,面含微笑径自走到主客的位置坐下,一股威严自然而然的发出。众人站在两侧齐齐的看着他,不敢说任何话。因为没有人知道太子的来意究竟为何,也不知道那个下午仿佛无比脆弱的太子身上为何会发出如此令人震惊的王者之气。
最紧张的是宗泽,他不知道太子刚才有没有听到他说要另立的话,但是聪明如他亦知道现在绝不是解释的时候,因为那样做只是把自己逼入死局。
太子终于开口说话道:“诸位不必拘礼。大家坐下说罢。”
同时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坐下。并接着说道:“小王此次不请自来,是为了今日午后未叙之言,故前来找诸位一谈。”
此时立在末尾的吴玠,心中升起一个很大的疑虑,但是自己官卑职小。此时实在不便开口。而且他心中也知道,太子的话肯定没有说完。
果然太子接着言道:“下首这位小将军便是吴玠吴参将吧。小王久闻吴参将智勇双全,乃是胜捷军的智囊。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小王与吴参将年级相若。却没有吴参将这般大才,日后吴参将可要与小王多多亲近,以教授小王用兵谋略之道。”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众人心中思量:吴玠虽然是军中智囊,但是毕竟只是个从三品的小将。太子如何识得?
唯有吴玠此时微一点头,上前应声行礼道:“胜捷军参将吴玠,拜见太子殿下。”
随着太子吩咐免礼,吴玠抬头起身,抬头之时与太子目光相对,二人相视一笑。
吴玠心忖:太子果然广布耳目于京师,看来太子深通帝王之术,他日定非庸碌无为之君。
太子接着说道:“诸位于驾前力主陛下禅位小王,不知是何用意?”
吴玠心中暗暗一赞,好个沉稳老练的太子。既然他能深夜暗访李纲府邸,自然知道众人今夜均在此地,亦知众人所谋之事为何。但是偏偏不自己说出来。时时把握主动果然心思缜密。
宗泽心知,此时正是扭转刚才太子对自己不良印象的好机会,于是急急上前道:“启禀太子殿下。臣等在商议,待得太子继位之后,抗金的方略。”众人皆是随着点头。
太子颜色不变继续道:“诸位有如此忠君报国之心,小王倍感欣慰。只是诸位既然主战。小王要为,诸位欲以何战?父皇已下旨调一万五千胜捷军南下保驾。剩下五千,加之京师之中禁军,或能调集湖广等地厢军。仓促之间也应足七八万之数。只是金军百战雄狮,我大宋却积弱多年。如何胜之?”
李纲闻言,略正衣冠,起身踏步上前答道:“殿下,战者,有五要。一曰国力,二曰法度,三曰军备,四曰士卒,五曰良将。大战之下,虽消耗粮米如山,然我大宋国力远迈汉唐,王安石变法之后,府库储积纵十年大战亦可应付有余。而金人逐水草而居,并无积蓄。若迁延久战则必败。再言法度,大宋野战不利,其原因无他,皆因阵图之害,战场瞬息万变。死守阵图必功亏一篑。而金人不据常法,来去如风,如失去主动则,我军必败。三说军备,我大宋兵甲器械,发前人之所未有。威力之强金人弓箭远不能及。故若我军紧守大河之险,汴梁之坚。金人必不能入。四道兵卒。大宋兵卒除胜捷军外,久未兴干戈,不及金人百战之师。最后乃是良将。我大宋将领如种师道,宗泽,吴玠等俱通晓兵法。而金人唯一完颜宗翰堪为我国之大敌。故而臣认为,此战金国为必胜,我大宋未必败。但我大宋身有一害。若此害不除,此战必败也!”
众人听完无不暗暗点头,李纲虽为文官,但是眼光如炬,将敌我形势看的如此透彻。
太子闻听李纲之言也微微颔首,跟着问道:“李卿所言甚是有理。我大宋军制不变,难有虎狼之师。不知李卿所言大害为何?”
李纲遂高声答道:“我大宋之害乃六贼,六贼者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是也。”
太子听罢,略一沉吟说道:“此六人之害,小王早有耳闻,然六人把持朝政。且内外勾结,政事。军事。皆欺上瞒下,并横征暴敛,劳民伤财。但若欲除此六人。难矣。”
李纲乘机说道:“只要太子殿下登基。只需一道诏令,便可罢黜六贼,何难之有。”
太子闻言暗暗摇头,心忖:李纲虽是目光如炬,但多年巡视各方,但不明朝堂之事。罢相乃是天大的事,如何使一纸诏令便可为之的。
此时吴玠缓缓上前,向太子躬身行礼,问道:“小将不才,敢问太子之志。”
吴玠突然有此一问,众人皆觉得突兀,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唯有太子面露微笑
太子闻言抬头向天,眼中似迸发出了光辉,字字铿锵的道:“小王平生之志,一在使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二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一统天下。完成太祖太宗未竟之大业。三在大兴文治,选拔贤才。以保我大宋万年国祚。能成此三愿,小王纵百死亦含笑于九泉!”
吴玠闻言跪地叩拜,恭敬答道:“殿下有此坚志,乃我大宋之幸也。末将认为,六贼之害却是我大宋要急之事,但此时金国大军压境。实不可与此时,内伤元气。六贼虽有过,然殿下登基之后,仍需嘉奖恩养。待退得金兵。将那六贼分而破之。必将使我大宋朝纲为之一振,待时殿下革新兵制。待得天时挥师北伐,必可收复燕云十六州。”
太子听完问道:“当前之要却是抵挡金兵。吴将军可有致胜之策?”
吴玠自袖中取出一份公文呈予太子,乃是当日他与韩世忠月下论兵所议之防守策略。太子边看,吴玠边将其中方略一一解说。后又向太子说明欲自湖南沿运河调集厢军,粮草之事。
最后吴玠说道:“此策虽可守得汴梁,但欲破金贼却唯有一个拖字,待得迁延日久金贼必定撤兵。待得护送陛下南下之一万五千胜捷军归来。再加紧训练组建新军。内除六贼,外修武备。多购战马。如此一年之后,我军方可与金人正面一战。”
太子略一颔首,起身对众人说道:“今日午后,众人来探小王,皆因不明众为爱卿所谋为何,不便名言,故而才深夜到访。现下我等俱已上下一心。抵御金贼便依仗诸位了。小王这便告辞,但今日我等会晤之事,诸位记得万万不可透露于旁人,六贼耳目遍布京城,要小心再小心。”说罢便欲回东宫。
此时李纲开口言道:“太子殿下,还有一人一事,是现下当务之急。若不早定,则守备汴梁之事。难矣。”
太子旋身问道:“李卿所言何人?”
李纲答道:“姚平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