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将姚平仲出列道:“金使休得放肆,若欲交兵,我大宋必无所惧。”
金国国中,崇尚强者为尊。越是强横之人,越被人尊敬。金使不由得被姚平仲的气势摄住。便探问道:“敢问将军你是何人?”
“哈哈哈,小小金使,不知我姚平仲的威名么!”姚平仲大声答道。
金使不由得一震。他当然知道姚平仲。大宋战将之中,以姚平仲声名最盛。关中之地皆呼他为“小太尉”。之前太原一战更是击败了金国名将完颜宗望,不由得肃然起敬。
金使再次抚胸行礼。恭敬的说道:“我国主常言,大宋境中唯姚大将军乃真英雄是也,今日一见果不虚言。日前太原一战,小人并未在阵中,是以不识大将军之英姿,失敬,失敬。”
金使如此回应,顿时将姚平仲的声望提升到了顶点。姚平仲也不自觉的挺胸抬头,仿佛在享受众人的注目。徽宗心头也是一定。祖宗家法,向来压制武将。到了今日国家危亡之时,仍是武将挺身而出。看来书生之言,未必足信。不由得亦对姚平仲另眼相看。
一边厢李纲在堂中,不由得面红耳赤。他方才呵斥金使,甚至以立斩威胁,金使非但不惧,还侃侃而谈。将自己以及皇帝的话驳的体无完肤。
而姚平仲只是报上名号,便令的金使前倨后恭,变得服服帖帖。心中不由得想,他一介粗鲁武人,胸无点墨懂得什么?要说一战,他李纲才是朝中第一主战之人,而且他自问论兵法,他绝不在姚平仲之下。
徽宗见得姚平仲镇住金使,见机言道:“我大宋以仁孝治天下。辽国百年之前与我大宋约为兄弟之邦。今辽国已灭。辽帝一人已无害于贵国。我以兄弟之情而收留之。此乃圣人之教训。我大宋并无过错之处。若贵国硬要一战,我大宋人杰地灵,上下一心,将士用命。胜败之数,恐怕单凭天定了。”
金使气焰被挫,此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徽宗见他不答话,便接着说道:“而今朕得上天赐示,决议禅位于太子,自去浙江修行。若金使无事。七日后,见证我皇儿登基之礼如何?”他是有意告知金使此事,要用天子登基大典的气派,进一步打压他的气焰。
金使闻言,心忖:宋国换皇帝,不知新皇是何等人物,我许仔细观察,好回报我国主。于是答道:“如此乃小人之幸。”
徽宗闻言一笑。诸事已毕,徽宗遂下令为金使安排馆驿。命令百官散朝。并晓谕太子,于午后书房见驾。
午后,太子来到御书房。向徽宗行礼说道:“儿臣向父皇请安。”
徽宗放下手中毛笔,抬头说道:“皇儿免礼。赐坐。”太子遂坐于徽宗之侧。
徽宗问道:“皇儿于今日金使觐见之事,有何看法。”
因前日一谈,父子之间已经疑心尽去,固太子直言答道:“儿臣认为,金使狂妄,然言语之中透露出金国欲南下攻我大宋,已非一朝一夕。此战亦无可避免。”
“皇儿看法不错,朕意皇儿登基之后,为父即刻南下祈福,以求上苍保佑皇儿此战旗开得胜。不知皇儿认为,该以何人与金国一战?”徽宗心中虽急于抽身南下,但仍心悬汴梁局势。
他之前虽然曾下令,李纲总领守备事务。姚平仲统领大军备战。但是今日殿上的表现,已经显出姚平仲对金国的震慑力已远在李纲之上。以文治武恐怕亦非相宜之策。
太子略一思量,便答道:“大将军姚平仲,实乃我大宋军中之胆,此次之战。必仰赖此人。且金使同意留下观礼,必定为了探访儿臣才能如何,在此儿臣向父皇请罪。为施惑敌之计儿臣欲在登基之时,行些怯懦之事。万望父皇允准赦罪。”
徽宗微微一笑说道:“朕甚至吾儿深通谋略。今为国事何罪之有。若无准备如何一战而胜。吾儿不必忧心。”
随后太子又向徽宗一一叙述吴玠等人防御之策,徽宗大加赞赏遂心中安泰。
转眼七日后,登基大典之日。文臣武将排班宿列。金使也早早来到殿上。七日以来他各处打听太子才德。得知就在数日之前,太子因畏惧继位面对金国十万大军,而嚎哭不止乃至昏死过去,不由得心中大乐。他今日要来确认,宋国新皇是否如此无能之辈。
徽宗皇帝坐于殿上。静待太子上殿,不曾想黄门官急急来报。太子于东宫不肯换穿龙袍,仍是嚎哭不止。业已昏去。本来可针刺心包络使太子苏醒,然唯一会此技的太医,于数日前因照顾太子过度劳累而死。不知如何是好。
因那黄门官声音又高又尖,立于前排的金使听得甚是清楚。不由得心中窃喜,果然宋国新皇如此怯懦无能。徽宗暗暗看了一眼金使,便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命人将太子抬入店中。金使打眼一看,见太子面色蜡黄,不省人事。俨然一副将死之像。心中再无怀疑。
此时李纲上前欲搀扶太子。不曾想姚平仲此时也踏步而出。姚平仲身体强健步子较快,卡在李纲身前,扶住太子。更是左手一摆,将李纲推得后退数步。
李纲愤怒不已,要知扶新皇登基是莫大荣耀。向来是宰相为之。而蔡京因为畏战,不敢妄动。李纲向以主战第一人自居,如此名垂青史之事,怎可给了旁人!
况且姚平仲身为武将本就地位低下,不仅抢了此等功劳,还将他挥退。不由得咬的牙吱吱作响。但是因为四面礼乐声响众人并未发觉。
但这一幕让金使看到,金使心想:原来宋国文武不合,实乃大金之幸。不由得更是喜上眉梢。
因太子昏厥,只好免去繁文缛节。徽宗草草替太子带了王冠,由姚平仲代领了玉玺。便把太子往龙椅上一放。用龙袍披在太子身上。亦算是黄袍加身。便令百官参拜。
太子赵桓便在昏迷之中继承了皇位,改元靖康。史称宋钦宗。
而姚平仲也在这一刻志得意满,仿佛他已大破金军。他心中认为天下间,他已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这仿佛滑稽剧的登基大典,具被金国使者看在眼里,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那个看似懦弱无能的新皇帝,是一个多么心思诡诈之人,竟以登基大典行惑敌之策。
继位当夜,钦宗皇帝便诏姚平仲入宫,说明今日大典上的计谋。向姚平仲询问破金之策。姚平仲慷慨答道:“陛下智谋深湛,今日行此惑敌之策。金贼必定大意莽进。臣愿尽起京中精锐起兵,于金军预备进攻之时,突袭金贼帅帐。去取那金国皇帝之人头。如此必胜。收复幽云亦是指日可待!”
钦宗皇帝大加赞赏。对姚平仲大加赏赐。并许以太尉之衔。拨一万精骑于他,命他偷袭金营。又下旨李纲帅人依吴玠之策于大河南岸布防。以抵御金军攻势,为姚平仲争取时间。
至此,姚平仲更加肆无忌惮,抽调各支队伍精锐,组成自己的突袭部队。又不采纳种师道的建议,不许他分兵偷入太行山。以免分了他的功劳。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就在钦宗这第一道圣旨刚下的当晚。一人带着一封书信,走入了金营王帐之中,言道:“小人有紧急军情,呈现金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