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风尘仆仆的踏进若兰殿,已近天黑。
德妃忙吩咐备膳,耐着性子等他用过晚膳,方坐在内殿用茶。
“母妃急召我入宫,是为何事?”
德妃这才急急说出:“今日皇后设百花宴,可席间却突然提到你的婚姻之事,欲将司空大人的嫡孙女菁菁许配给你做元妃。哼,她这是早有预谋,想断了你在姻亲上的势力,将你孤立在朝堂之外。”
无疑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整理着衣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德妃急了:“你怎的如此不上心,难道甘愿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无疑淡淡道:“儿臣本无争位之心,更不想用婚姻之事来图谋什么。”
“本宫知道你的心思,母妃母家品阶低微,朝中无人可帮村,不能助你,才让皇儿落得如此境地。母妃真是对不住你。。”德妃说着竟伤心起来。
“可被她们如此欺凌,母妃实在不甘心。皇后步步相逼,那萧贵妃落井下石,往后这宫里定无我们母子容身之地。”德妃面色戚戚。
无疑见惹母亲伤心,忙劝慰道:“母妃不必烦恼,儿臣定是不会娶那司空小姐的,若是皇后怪罪下来,儿臣便去找父皇求一块封地,等明年孩儿到了立府之年,便与母亲一同去封地生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儿子是德妃的主心骨,老来从子,德妃一想也只能如此了。
德妃让人送来了晾晒好的药茶,交由无疑带回去,无疑见来人面生,便问曦月怎的不在?
德妃也不瞒他,说送往贵妃处了。
无疑剑眉深蹙:“母妃为何将她赶出若兰殿?可是犯下什么错事?”
德妃道:“母妃也是无奈,她本无心,可怀璧其罪,你可知这些日子你不在宫里,那三皇子往我这里跑了好几趟。本宫才算看明白,他是冲那曦月来的,你说我如何能留她?如何敢留她!那皇后指望他儿子励精图治,将来登上帝位,怎能让他痴缠在儿女之情上。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便成了那不安好心的人。那昭阳殿的总在你父皇耳边乱嚼舌根,本宫干脆就送她个礼,也好让她找些事做,免得整日兴风作浪。”
无疑沉默,心中有些不忍,母亲如此做却也是无奈之举,无忌对那女子有心,自己本是知道的,可如今,她失了这若兰殿的庇护,在这宫中如何自保?虽然知道她心有所属,可无疑心中突然烦闷起来,像一只蝴蝶误闯了自己的花园,却又被别人捕了去,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
无疑走在深宫中,步履沉沉,夜风拂过衣襟,仿佛佳人的叹息。这宫中粉黛三千,皆为一人所有,自己只想守护一人,却是无能为力。是什么时候开始,心中便有了一丝涟漪?
是第一次在街上看到她男扮女装,在马蹄下不顾危险去救一个肮脏的乞儿?还是在火树银花的元夜里,那个提着一盏蓝鱼灯笼走在灯河里的窈窕女子?无疑摸出一个香囊,上面绣着和那灯笼上一模一样的蓝色鲤鱼,还有机会还给她吗?
当日殿上见她,便知她无意入宫,让母妃将她选入若兰殿。
可如今,母亲为了自保,便又将她推入了纷争之地,自己还能救她一次吗?
怎么办.
月儿在天穹露出弯弯的脸,不远处便是辛无忌的寝宫,无疑看着手中的药茶,叹了口气,往那寝宫走去。
.。
“二哥,你怎么来了?”辛无忌迎了出来,又惊又喜。
无疑有些尴尬,既然进来了也只得坐下喝一杯茶。
“今日去看母妃,给了些药茶,想着你平日讨要,母妃便让我顺路给你带一些来。”
“呀,上次德妃娘娘已经给了我一些了,不过二哥有心了,无忌真是受宠若惊啊,嘿嘿”。辛无忌的确有些受宠若惊,这个二哥何曾单独来这流云殿看过自己。
无疑摸摸鼻子,道:“母妃说那制药茶的宫女走了,这茶日后也难再得,多给你送一些,免得以后念想。”
无忌一怔:“制药茶的宫女,哪个宫女?”
无疑淡淡道:“不就是哪个打理花圃的那个吗?”
“曦月?她怎会离开?去了何处?”无忌急问道。
“说是被贵妃娘娘要走了”。
无忌又气又急,”这贵妃怎的如此霸道,我明日便去昭阳殿要人去。”
无疑看着无忌急切的神情,有些羡慕,他率真澄明,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可自己什么都要深埋在心底,是自己不敢,不自信,还是真的是因为身份不同?
无疑道:“她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宫女,你若为了她闹起来,只怕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治不了你,便只能治她的罪了,你这样做,便是在害她。”
无忌听了他的话,一时无语,气恼的捶在桌案上。
无疑看着无忌,:“你是真心喜欢她吗?”
无忌一窘,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对本皇子看不上眼的,偏她对我如避蛇蝎,也不知到底是不服气,还是。。喜欢,就这心里总想看到她。”。
无疑看无忌难得的老脸一红,心中有些苦味,开口道:“你自己想明白了,若是真的喜欢,便正正经经的把她放在这流云殿,若是无意,你身份贵重,便不要害了她。”
说罢,便转身径直走了。无忌送走了无疑,坐在榻上,若有所思起来。
——
戒玉每日跟在燕皇身边,上朝下朝,一步不离,只有燕皇去了后宫,他这个贴身侍卫才能得闲。
后宫外男不得入内,外臣也必须要请旨才能进去,那也得是身份极高的大臣才可。来宫里已经大半个月了,可戒玉还是不能和曦月相见,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戒玉无奈,只得将手中的事忙起来,这日下朝后,燕皇便径直去了后宫,戒玉便早早的等在无级殿外,远远的看见杨珩,便打了个轻哨。
见那杨珩满脸笑容的和各位朝臣闲聊着,脚下却慢了下来,等到无人时,便踱步走到了回廊,转身不见了。
片刻,两人在廊角处碰头。
“一切可好?”戒玉笑着问。
“我父子二人都在朝为官,还都掌管兵马,那家伙,每天跑来溜须拍马的人真是多如蚊蝇啊,赶都赶不走,哈哈”杨珩得意洋洋。
戒玉失笑,:“若早知道做官这么好,珩弟昔日便不会浪费那许多好时光了。”
杨珩瞥眼道:“这是何话?难道兄长喜欢蚊蝇?”
两人大笑。
“这次找你,是有一事相问珩弟,你们骠骑府中的刀剑铁类除了武库司制造,外面可有供应?”戒玉正色问道。
杨珩不解,挠挠头道:“这刀剑武器自然都是由武库司制造,兄长问这个是何意?”
“若是离了武库司,在什么地方还能寻到铁器之物?”
“兄长是要铁器?”杨珩眯眼。
“不错”
“这。容我想想。”
突然,杨珩眼睛一亮,“虽说刀剑铸造只是在武库司,可铁矿冶炼却在宫外,由指定的商家冶炼后送入宫中,还有那马蹄铁这类小物件也是在宫外制造的,只是。”
戒玉忙道:“只是什么?”
杨珩有些为难,“这矿石冶炼都是有严格比例的,很难漏下来多少,那马蹄铁也没什么斤两,根本没法在上面做功夫啊。”
戒玉笑道:“无妨,积水成渊,聚沙成塔,那矿石冶炼的废料你可能搞到手?还有那马蹄铁的制造能否拿到许可文书?”
杨珩皱眉道:“这些都没问题,也不是什么油水的生意,找我老子大笔一挥,便能办妥,只是兄长你折腾这些东西作甚?劳神费力。”
戒玉看着杨珩,此人真是他的贵人,有他帮助,做起事来真是事半功倍。
此处不便多言,他拍拍杨珩的肩道:“此时日后找机会慢慢与你说,我会派段念去找你,你将那废料交于他便是,另外马蹄铁的生意先交给他一部分,待他弄出名堂了,再全部接了。”
杨珩点点头,反正上了贼船了,他怎么说就怎么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