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柯第一眼看到这位新来的于垚时,就觉得他与别人不一样,她的心也就莫名地骚动起来。虽然她不懂得什么是荷尔蒙,更不知道已经成熟的荷尔蒙已在她体内抢班篡权,要挟着大脑,主导着她的神经系统。但她甘愿成为这奇妙荷尔蒙的俘虏,让荷尔蒙指使着自己的言行。于是,只要一有空闲,她就有意无意地用滴溜溜的眼睛寻找于垚的身影,看他在哪里,看他在干什么。只要一看到于垚,她的脸就会胀红发烫,心里就像揣着一只奔跑的野兔,“突突”地一阵狂跳。当她壮着胆子来到于垚身边,看着他充满活力而麻利的动作,诱引他和自己说话,哪怕是对她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她都会感到这一天过得快乐充实。虽然她在无奈何时,与男人有过接触,但还没有感受过这懵懵懂懂地被吸引的滋味。当她那耐不住的荷尔蒙嗅到于垚特别的男人味道时,她知道自己恋爱了,尽管这只是暗恋,但她还是特别享受这虚渺爱恋的感受。爱情,在她心里酝酿发酵时,真的是很甜蜜啊。
吃完午饭的于垚低着头往车间走着,白柯悄悄挡住他的去路:“嗨,捡钱呢?”
于垚启齿一笑:“那么容易就能捡到钱,那谁还死命地干活啦。”说着,一直往前走。
白柯紧跟几步,拉了于垚一下,说:“又要回车间里呀?”
于垚看了白柯一眼,笑笑,“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大热的天,人家都回宿舍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就你非得到车间呆着,真不会享福。”白柯跟着于垚身后絮叨着。
于垚没有理会,继续走着,白柯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一会儿,于垚停下来问白柯:“你跟着我要去哪呀?”
白柯顽皮地一笑:“我去车间呀,咱们顺路吧?”
于垚皱皱眉,说:“你到车间也没什么事,还是回宿舍睡觉去吧。”
白柯把头一扬,在于垚身前蹦蹦跳跳地说:“你怎知道我没事,你读书学习,我也要学习,这叫向你学习,嘻嘻。”
于垚一个哂笑,说:“行,趁年轻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白柯在于垚身前身后哼着歌绕着圈,为了避免撞上她,于垚不得不左腾右挪地躲避。
白柯跳累了,在于垚前面停下来,边喘边说:“你光顾着走路,就没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于垚一愣:“什么变化?”
白柯跑前几步,模特似的摆了几个姿势,问:“怎样?看我的裙子,新买的,最时兴的!”
于垚敷衍地看了一眼,点点头说:“可以,还行。”
白柯喜悦的脸立时耷拉下来,撅着小嘴说:“什么叫可以还行啊,你是对这裙子不满意呗。”
“裙子穿在你身上,我满不满意有什么关系。”于垚随口说一句。
白柯一脸的认真:“当然有关系了!”白柯咬着指尖想了半天,才把在网上抄录下来,背了无数遍,要用时却突然逃遁的“警句名言”亮了出来:“男为知己者倾心,女为钦慕者悦容,我穿裙子就是要给喜欢的人看的,人家不喜欢,那穿着还有啥意思。”
“噢,是这回事,”于垚歉意地一笑,“那人家是怎么说的?”
白柯把嘴一撇:“哼,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我只在乎你的看法。”
于垚审视地看着白柯,问:“这为什么?”
白柯想了想,狡黠地一笑:“因为,因为让在意的人在意,是内心里真实的呼唤。我觉得你有文化,有层次,有审美,是一个脱俗的人,我在意你,愿意听你的评价。”
于垚听出她说的话都是从网上摘抄的,并不是自己所能真正理解的,但他没有戳穿她,而是宽宏地一笑,说:“你还是个小姑娘,许多事不是像你想的那么浪漫。”
“你说的不对,我已经二十岁了,是一个有自制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白柯表情认真的说。
于垚被白柯的样子逗笑了,说:“那好,我就说说我的评价,你这裙子简洁大方,穿在你身上真的挺适合,显得你很活泼而有朝气,而且衬得你的脸很白很亮。”
“真的,你说得是真的?”白柯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亮着眼睛问。
于垚含笑点点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的青春在你的眼里燃烧啦!”一袭狂野的激情在白柯那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奔放开来,见于垚怪怪地看着她,她脸一红,撒着欢跑开了。
看着白柯欢快的背影,于垚愣了会儿神,摇摇头走进车间。
商品一条街上,白柯注意着身边走过的每一位时尚靓女的着装,不时还快步走到人家前头,再正面观察一番。在精品店里,白柯对一件隐形吊带时装左看右看地爱不释手,一问价钱要五百多,吓得一伸舌头,赶紧把时装奉还给导购小姐,也顾不得导购小姐的嘲笑,急急忙忙地溜出店门。
在地摊前,白柯拿起类似在精品店看到的隐形吊带时装的替代品,无论从材质用料和做工上,都明显看出劣质粗糙。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卖主直呼不赚钱,接过白柯的三十元钱,把包好的山寨时装交给白柯。
虽是山寨的替代品,但穿出去能在于垚面前展示时尚的感觉,白柯的心里甜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她用手遮着眼睛看了一下正午炙热的太阳,又渴又饿的她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她来到一个卖各种烤串的小摊前,在簇拥的人后面抻头看了看烤炉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及豆腐串,从手袋里拿出钱数了数,咽了口唾液,恋恋不舍地离开。到食杂店买了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边吃边往公交车站走去。
坐上公交车的白柯,眼睛专注在手机上,一条条地查找有关男女爱情的箴言,并时不时地把手机放到胸口,蠕动着嘴唇,默默地背着,有时没有背下来,赶紧看一眼手机,又接着背下去。
中午,员工食堂。在保安的监督管理下,工人们拿着五花八门的盛饭工具,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打饭。因经常有人插队拥挤,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小小的骚动,保安看到就会大声呵斥地维持秩序,对不服管的拉出来扣厂牌,过后去保安队接受教育,交罚款取厂牌。但这些只针对普通员工,而一些愣的、横的、敢玩命的,一般保安都好言相劝,或特殊照顾,因此有叫得出名的特殊人物仍然敢在保安眼皮底下横着膀子插队加楔,只要不引起乱子,保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今天是周末,按常规改善伙食吃包子。后来的几个愣头青看见长长的队伍,对包子的渴望使他们失去排队的耐心,他们分散开,沿着不同的队悄悄前移。其中一位在快要排到窗口的白柯前面插队,白柯没敢出声。要在以往,可能就顺理成章地没什么,可能是包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站在白柯身后的一个小伙子要挑战“权威”,他一把拉住插队的小子,嘴里说要插队你到我身后去,那愣头青一甩胳膊说你******找死啊!这胳膊一轮不要紧,正好刮到白柯山寨时装的隐形吊带上,只听“啪”地一声,隐形吊带断了,山寨时装的一边滑落下来,原来遮掩着的一个肩膀及半个乳罩显露出来,白柯“啊”地一声,慌忙用手提起时装的上摆。也许是那山寨时装故意要她出丑,拉起前面露后面,拉起后面前面又滑下来。她感觉出周围的眼睛热热辣辣地像要把她烤化。众目睽睽,她无地自容,捂着前胸向队伍后面跑去,人们没动,但一双双眼睛检阅似的随着她刷刷而动。始作俑的那两位,因白柯的离开,空出了名额,矛盾冲突因包子的诱惑而烟消云散了。
白柯跑到门口,与刚进门的于垚撞了个满怀,白柯手里的餐具掉到地上,她看是于垚,更加慌张,脸红红地把前胸捂得更紧了。
于垚边替白柯捡起餐具,边奇怪地问:“你……你这是怎的啦?”
白柯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背过身抽泣着。
于垚看到白柯半裸的后背,明白了发生的事情,连忙脱下工作服披在白柯身上,说:“这有什么,别哭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去吧。”
白柯泪眼婆娑地看着于垚,瘪瘪着嘴想说什么,一转身,捂着脸跑开了。
于垚拿着白柯的餐具,走进餐厅。
白柯换上自己的工作服,蜷缩在车间的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上,仍在一抖一抖地哭泣。于垚来到她面前,没有叫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白柯抬头看到于垚,赶紧站起来,边擦着眼泪边说:“你怎在这儿呢?”
于垚把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手上是白柯的餐具:“给,吃包子吧,别饿坏了。”
白柯惊喜地接过餐具,拿起包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露出天真的笑靥:“你怎把包子拿出来的?”
于垚见她笑了,也笑笑:“我找保安说明了你的情况,就把你的包子打出来了。”
“那,谢谢你了,于……于大哥!”也许是饿了,白柯一口咬去大半个包子,腮帮鼓鼓地嚼着。一抬头,见于垚含笑看着她,赶紧抻着脖子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然后羞赧地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斯文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