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剪花车间里灯火通明。简成脖子上挂着一个管理部监察牌,查岗来到车间,只见流水线上只有几名工人在剪花,其他的剪刀旁半成品堆成山,却没有人。简成问干活的一个工人,那些人哪去了,那个工人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再问另一个工人,回答说可能上厕所了。简成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没再说什么,来到车间厕所,老远就发现厕所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进去了,简成随后跟进去,只见隔板的蹲坑里,一个个都蹲满了人,简成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粪槽里根本没有屎,最后一个隔板里蹲着贾天,把头低到裤裆里,不敢看简成,身旁立着一块烤地垫背胶的铝板,散落的扑克牌到处都是。他气得大声质问:“上班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蹲着的工人们都低着脑袋,谁也不出声。简成又提高了声量,“你们……你们谁是班长,给我站起来!”
一个工人慢吞吞地系着裤子站了起来,简成气愤地把他揪下台阶,点着他的鼻子喊:“你这班长怎么当得,就领着工人这样加班呀?走,找你们主管去,让他好好处理你们!”
那班长一扭身子,不服气地嘟囔着:“你能找到主管才怪了,就行主管出去喝酒唱歌,还不行我们休息一下玩点扑克。你也就会冲我们凶,有能耐你让主管以身作则呀,他在这儿,借我们胆我们也不敢啊。”
简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什么?你说主管不在,他去哪了?”
“他是主管,我们哪知道啊,你自己查呗。”班长把手一挥,“都走,干活去,早干完好早下班。”说完,没有再理会简成,带着工人走了。
彭景江在办公楼前修剪花墙,祁丹来到他身边欣赏着他的“杰作”。彭景江直起腰,眯着眼看着院内的花花草草,不无憧憬地说:“咱们公司就像这春色,越来越生机勃勃了。”
祁丹笑着回答:“这还得说你有大刀阔斧的胆略呀,看准商机就敢上,才使公司连上台阶呀。”
彭景江哈哈笑着:“照这么说,我也得夸夸你了,没有你缜密的布局,运筹帷幄地指挥,我的那些想法也都是空想啦。哈哈!”
“行了,打住,咱们就别相互捧了吧。我有个事得请示一下,看看你的意见。”祁丹见彭景江心情不错,瞅准机会渗透想法。
“噢,我说嘛,这一早不会光是品味我的劳动成果的。有什么事,说吧。”彭景江左右审视着花墙,不时地修剪几下。
祁丹边为彭景江指点着需要修剪的地方边说:“新来的那个简成简主任,工作还是挺勤奋的,赶出来的《员工行为规范》和《劳动规章制度》我看了,很细致、也很实际,经过修改,还是有一定的操作性的。等再把各岗位责任制度写完了,我拿给你看看。”
“呃,这么说他还真有点用?”彭景江停下手中的活儿,准备往回走。
祁丹跟着彭景江继续说:“这个人很认真实在,管理工作还是有一套的。对了,他提出公司要发展就要介入现代管理,要公司申请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
“咱们公司目前的规模有这个必要吗?”彭景江停下来,随意地问。
祁丹回答:“我觉得有必要,公司的未来无论干什么都要与国际化接轨,没有现代管理的方式及手段,是跟不上形势的。尤其是咱们要做大做强,就要走出国门,打入国际市场,而走出国门的通行证就是经过现代管理的认证。”
“行,你是总经理,这事根据需求你决定就行了。还有事吗?我要到采购部去催促一下原材料。”在楼梯口,彭景江把着扶手问祁丹。
祁丹回答:“你有事那我就简单说一下,昨晚,简主任查夜班,工人加班打扑克,主管去KTV喝酒唱歌,想要按制度处理,行吗?”
“还有这事,这不反了。处理,一定严肃处理!”彭景江一听,眼睛瞪了起来。
“不过,那个犯错的主管是顾旺,也就是顾飞的侄子。”祁丹观察着彭景江的神色说。
“是他?******这小子!”彭景江犹豫着骂了一句。“查查他,是初犯还是有几回了?”
“你这是要……”祁丹微笑着用眼睛等着彭景江说话。
“嗐,算了,你们酌情处理吧。”说着,彭景江就要走,
祁丹拦住他,半开玩笑地说:“你没有说明确了,让我们怎么酌情啊?”
“那就按制度办,让这小子也长点记性!行了,我可以走了吧?”未等祁丹回话,彭景江已快步离开。
车间办公室里,苗犇铁青着脸坐在那里,顾飞拍着桌子骂顾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值个班就老老实实地在车间里呆着,还非得去什么歌厅里唱歌。这下好了吧,在周例会上,让苗总挨了通报批评不说,还让我就保安的日常巡逻管理责任进行表态,本来祁总对苗总和我就是横看不是鼻子竖看不是脸的,这下可让他们管理部逮住了话把,弄不好挤兑我是小事,让苗总为你背黑锅,你呀你呀,真是给苗总上眼药!”
顾旺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是那帮哥们非要给我过生日,我也没有想到这姓简的深更半夜的还要去查什么岗。”说着说着,他恨恨地抬起头,“他扣我罚款,我要让他加倍给我还回来!”
苗犇略一思忖,点点头说:“你说的对,这小子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查岗也不通知我,他以为他是谁呀,得找茬把这姓简的挤走。”
“这样,他不是带来一些人嘛,顾旺,你留心一下,收集他们的毛病,然后按制度办事,一个个都******给他开走,最后让简成这小子也******灰溜溜地滚蛋!顾旺,这事就交给你了,紧盯着点,一有情况随时向苗总和我汇报,哼,看咱们谁能斗过谁!”顾飞咬牙切齿地说。
“行,这我在行。苗总,叔,看我的,你们就好吧,到时候看他们谁还敢在咱们面前奓刺!”顾旺跃跃欲试地表示。
地垫车间背胶流水线,女工们密匝匝地排成一排,用模具把地垫绒线框在里面,调整好图案,几个男工拿着胶勺分别往女工面前的铝板上倒胶,女工用刮板把胶抹平,扣在地垫绒线的模具上翻过来,把绒线根与背胶拍紧融合,把图案最后修整成型放到运输带上,再进行下一张地垫的背胶定型。顾姐精细认真地操作着,背胶一遍遍地抹得均匀,绒线一点点地拍平整,图案有一点差疵也要调到满意。尽管是脸上淌的汗水顾不上擦,可还是比别人慢了半拍,别人身边的绒线板所剩无几,而顾姐身边仍是摞得高高的。
供顾姐喂胶的男工用胶勺敲着顾姐面前的铝板,不满地说:“你倒是麻利点儿啊,整天磨磨蹭蹭的,供你喂胶算倒老霉了,一个班下来要少挣好几块钱。”
“就快,就快!”顾姐嘴上说着,手抖抖地越想快越弄不好。
那男工等得不耐烦了,赌气地把勺中的胶倒回胶桶里,蛮横地说:“老子不伺候你了,你******愿找谁找谁去!”
吓得顾姐一劲儿地恳求:“别别别,我这就好,这就好。”
那男工根本不理睬顾姐的恳求,抛开等候供胶的顾姐,供别人去了。
一旁的郑艳秋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出操作台拦在那男工面前,说:“你去把顾姐的胶供了,再供其他人。”
那男工把脖子一梗,说:“她太慢,影响我计件,我不要她了。”
郑艳秋急了,说:“你看她都多大岁数了,还拼命地干,就怕影响你,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男工乜着眼睛看着郑艳秋冷冷一笑:“哼,我同情她,那我损失的钱你给呀?”
郑艳秋把脸一虎:“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车间把她安排给你,你就得供她!”
男工也不示弱:“我就不伺候她了,你爱咋咋地!”
“你……”郑艳秋瞪圆了眼睛。
“我……你能把我咋地?”男工环视着众员工后假横地说。
郑艳秋抡起拳头就要教训那男工,不知所措的顾姐赶紧拉着郑艳秋欲回操作台,主管顾旺拨开围观的员工喊着:“散开散开,都不干活,在这干什么呢?”
那男工恶人先告状:“她们磨洋工,说两句还要打人!”
郑艳秋气急,粗鲁地说:“你放屁!谁磨洋工了?”
顾姐一劲儿地检讨自己:“这事怪我,怪我。”边说边拉着郑艳秋,“咱干活去吧。”
顾旺冷冷一笑:“嘿嘿,原来是你们呀。”他来到顾姐的操作台前,指着摞的高高的绒线板说:“你说你不是磨洋工,谁信呐?”转身对那男工说:“你先供着,下班时,没完成的让她自己补。”说完,遣散围观的员工,没有理会郑艳秋的辩解,扬长而去。
下班了,车间里只有顾姐和郑艳秋两人。郑艳秋给顾姐供一勺胶,又给自己的铝板上倒一勺胶,拿起刮板抹胶。顾姐看了看忙活的郑艳秋,不好意思地说:“看看,又让你陪我挨累,下班也回不了家。”
郑艳秋把手摆了摆,说:“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就不要说这话了。”接着,她又埋怨说:“顾姐,这计件的活,你差不多就行,何必那么认真呢,累得够戗还让人说三道四的,犯不上。”
顾姐叹了口气,说:“唉,我干习惯了,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就不行,还是岁数大了,手慢啊,这活儿我恐怕干不下去了。”
郑艳秋想了想,说:“实在不行,找找简书记,看看能不能让他给换一个适合你的工作。”
顾姐摇摇头:“简书记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再去麻烦简书记,我……我张不开口哇。”
郑艳秋说:“不用你说,我去找简书记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