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彭景江、祁丹在销售部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的销售方案。在汪剑锋的组织鼓励下,大家发言踊跃,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的热热闹闹。走廊里,苗犇指挥着两个保安把成箱的橘子往五楼董事长、总经理的办公室搬,然后领着保安抬着装着橘子的周转箱往各屋送橘子。
推开销售部的门,看到彭景江也在这里,苗犇就一边往桌子上放橘子,一边炫耀着说:“彭总,吃橘子,可甜了。来来来,大家也都吃橘子,吃了解渴,好接着说。”
彭景江拿起橘子奇怪地问:“哪来的这么多橘子?”
苗犇得意地说:“放心吃吧,嘿嘿,没花钱!”
彭景江有些警觉:“没花钱?没花钱谁给你呀?到底怎么回事?”
祁丹也严肃地看着苗犇。
苗犇连忙对彭景江解释说:“彭总,是这么回事,刚刚在咱公司门前的公路上,一辆装满橘子的大货车侧翻了,成箱的橘子遍地都是,周围的老百姓赶集似的都来了,我一看,近水楼台的天赐良机,咱也搬吧。”
彭景江一听,“呼”地站起来,问:“车翻了?那司机呢?”
苗犇回答:“司机还没受太重的伤,正守着满地的橘子心疼地哭呢。”
彭景江一拍桌子,指着苗犇的脑门大吼一声:“啊,你们!你们当着人家的面就抢上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啦!”
祁丹拉了彭景江一下,说:“你不要太激动,要不咱们出去看看吧。”
苗犇本以为能得到表扬夸奖,没想到遭到彭总兜头刮脸地一顿训斥,刚才的兴奋劲立刻冷了下来,缩着头小声嘟囔着,灰溜溜地退到一边。彭景江看着吃相百态的职员,“你们……你们,行了,都别吃了,马上跟我出去!”说完,大步冲出门去。
公路上,货车翻在路边,一箱箱橘子撒的遍地都是,蜂拥而来的人们在忘我地哄抢着橘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抗箱的,装包的,穿梭往来,轮番上阵。有的轿车开过去后停下来,车上人拿着各式装东西的工具,大呼小叫地奔过来。更有甚者,脱下衣裤****上阵。司机脸上躺着血,和一个跟车的,在车旁边可怜地作揖哀求着,但他的声音已湮没在近乎疯狂的快意哄抢中。
彭景江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激怒了,他大喊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听到喊声,人们只是稍微一愣,接着又一如既往地你争我抢。彭景江眼红了,冲身后的员工喊:“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去!快去叫保安,拿警棍来。”说完,彭景江第一个冲进橘子堆,瞧准一个小伙子飞起一脚,那小伙子刚要发作,一看一帮人都冲了上来,连滚带爬地就跑,跑几步,又回来,捡起装满橘子的衣服,跟头把式地跑了。在员工、保安的驱赶下,哄抢的人们四散而逃。
彭景江让顾飞带人把成箱的好一点的橘子搬到路边,来到司机跟前,问:“你们是哪里的?怎么翻的车啊?”司机用手捂着头,痛苦沮丧地说:“我们是四川自贡的,是给你们这儿的超市送货的。跑了两天一夜,太疲劳了,前面有个骑自行车的老头猛拐弯,我一急打舵,就……就翻了,你看看,这十多万块钱的橘子……,这可咋整啊!”他说着说着,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彭景江安慰司机:“人没事就好,钱没了再赚。这些是我们公司的人,我让他们把橘子给你收集在一起,你放心吧。”
司机感谢得一个劲儿地作揖,“您是好人啊,我可遇到贵人啦!先生您贵姓啊,我真得好好谢谢您啊!”
这时,警车来了,接着,吊车、120急救车也陆续赶来。
彭景江把司机扶到120急救车上,对他说:“你先安心治疗,这边橘子我派人帮你看着,等好了我再帮你解决橘子的事。”
司机还有些不放心,“那,您贵姓啊?”
彭景江回答:“我姓彭,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这回你放心了吧。”
医生催促快走,司机挣扎着向彭景江招手:“太麻烦您啦!”
彭景江回到办公室,祁丹也拿着毛巾跟着进来,递给彭景江,说:“你这一见义勇为,可为车主挽回不少的损失啊!”
彭景江擦着脸,愤愤不平地说:“现在人的素质怎就这样,人家本来就够倒霉的,还把人家的橘子给抢了。咱们的人也不咋地,尤其是苗犇这小子,也学会了趁火打劫。”
祁丹接上说:“别人的事咱管不了,你那个兄弟苗犇还真得说说,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们公司的形象。还有,送给咱们的橘子我尝了,是四川蜜橘,真挺好吃。这几箱算咱个人买下了,我已把钱给了简主任,另外我让他再统计一下,咱们公司共拿了多少橘子,公司出钱给补上吧。”
彭景江满意地点点头:“你想得很周到,就这么办吧。”
简成让货车司机在门外等一下,他进去对正在看报表的彭景江说:“彭总,那位货车司机来了,他说有要紧的事非要见您,您看……”
彭景江合上报表,警觉地问:“哪个货车司机?”
简成提醒说:“就是那个拉橘子翻车的司机。”
彭景江忽然想起来:“啊,那就让他进来吧。”
简成把货车司机带进屋,货车司机一见到彭景江,跑前几步,“噗通”就给彭景江跪下了,举着双手,声泪俱下地说:“彭总,彭总啊,你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我在这里谢谢您啦,谢谢您啦!”
彭景江见这架势,连忙扶起货车司机,说:“快别的,请起,请起,有话咱慢慢说。”
简成把货车司机扶到长条沙发上,为他倒了一杯水,立在一旁。彭景江拿着烟盒,来到单人沙发前坐下,递给货车司机一支烟,打燃火机伸过去,货车司机受宠若惊地欠起身,手捂着火,颤颤抖抖地把烟凑上去。点燃后,看看烟牌子,深吸一口,感激地笑笑。
彭景江自己也把烟点上,随手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扔,含笑地看着货车司机,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损失挺大吧?”
简成适时地端来彭景江的茶杯,小声说:“彭总,这里没什么事,我先去办别的事啦。”
彭景江点点头:“你去吧,安排一下,中午让老哥在咱们食堂吃饭。”简成答应着退了出去。
“彭总,您真是……真是个大好人,好老总啊!”货车司机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彭景江淡然一笑,摆摆手说:“不要说这些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货车司机搓着粗糙的手,说:“感谢彭总,让我挽回了一些损失,你们帮我运到超市的橘子,他们都收了,散破的橘子也都便宜地卖给小贩了,加上您们公司补给,不不,是赏给我的钱,总共有两万多一些。不过,修车把大部分钱都用了,剩下的钱,可能也只够回去的油钱了。这次,我的损失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呀,呜呜呜。”说着说着,货车司机又抹起了眼泪。
彭景江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递过去:“哎哎,老哥不要这样,咱人没事就是最大的幸运和财富。钱财损失了,咱慢慢挣,老话不是这么说嘛,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你将来一定会财运亨通的。没事没事,啊!”
货车司机瞪大了眼睛:“真的?彭总,您是说我还能翻身?”
彭景江哈哈一笑:“老哥,这点小事算啥呀,只要咱勤奋努力踏踏实实地干,一定会挣到很多钱的,生活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货车司机满怀期望地望着彭景江,局促不安地说:“彭……彭总能再帮帮我吗?”
“你还需要我帮你什么呢?”
“我想,我想……”货车司机难为情地吞吞吐吐。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力之内的,我可以帮助你。”彭景江为了打消货车司机的顾虑,明确表态。
“彭总,我打听过了,贵公司是生产地毯、地垫的公司,而且我还特意到商场看了贵公司的产品,贵公司的产品集装饰、防滑、防潮于一身,可能还真适合我们四川山区的环境。我在我们那里还没见到过贵公司的地垫,我想把贵公司的产品推销到我们那里,如有可能,我想做贵公司的代理商。”
“老哥的想法好啊,这我支持啊。”
“我想,我想拉一车货回去,也省得跑空车,这样也能弥补一下损失。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没有钱,想赊着,如果能打开市场,下次再来拉货的时候,一起结账。不知彭总能不能答应我?”
这期间,简成进来与彭景江耳语几句,彭景江向他交代一下后,简成点点头出去了。
彭景江想了想,摇摇头说:“老哥,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呀,从经商角度来说,没有这样做的。”
货车司机面露难色地说:“我也是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才开的口哇。彭总对我倾心帮助,我不应该再得寸进尺,可我……,彭总您就帮人帮到底,我求您啦!”货车司机痴痴地望着彭景江,眼里满是渴望。
“这一车货就是四五十万,别说回来回不来,就是压上两个月,对我公司都是巨大的损失。所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实在是帮不了你。”彭景江婉言回绝着。
“彭总,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一定不会坑骗恩人的,而且也一定会尽快把货款打回来的,请您相信我,相信我!”货车司机恳切地请求着。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愿意相信你。但是,我是商人,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我不能违反经营规律,做无谓的冒险。老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如果你有心做我们的产品,我希望在适当的时候能有合作。”说着,站起身伸出手:“会客室有一位客户在等我,就到这儿吧。对了,这几天如果没地方去,我让简主任安排一下,就住在我们员工宿舍吧。”
货车司机表情失落地站起身,恭敬地鞠一躬,双手握住彭景江的手:“谢谢彭总的照顾,我……先走了。”
彭景江凝视着货车司机走出的背影,半天没有动。猛然想起等待的客人,装上烟和打火机,匆匆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