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垚在研发部的第一个开发项目就是设计一个智能化人员管理的电脑软件，这是他考虑已久的设想。从私营企业的管理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在管理上缺乏规范、严格的制度准则，不能把责权利有效地结合起来，导致从上到下在管理上的不规范、随意性。
于垚把自己的设想一提出，就博得彭伊叶的赞同，她认为这是公司未来管理的大方向，希望他能尽快把这样的电脑软件编设出来。这样一来，休息的日子对于垚来说就是很难得的了。虽说公司职员每周有一天半的休息日，但于垚通常只能休半天，其余的时间都被繁琐的编程工作挤满了。
半天的休息时间被他安排的非常紧凑，先把铺了一个月的枕巾、床单和换下来的衣裤洗了，再去市图书馆查一些有关电脑编程方面的资料。他拿着洗衣盆刚打开门，就看见打扮得十分鲜艳的白柯抻着脖子，跳着脚，挨个地顺着门上的小窗往里面看。
白柯一见到于垚，高兴地笑出了花，连忙跑过来，说：“你提升搬走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这顿好找！”
于垚心里有事，怕她缠起来没完，耽误自己，就堵在门口问：“你怎么来了？”
白柯调皮地把脸往前一凑，飞了一个媚眼，说：“找你呀。”
于垚一下子被白柯身上的那股浓烈的劣质花露水味熏了一下，下意识地别过脸，说：“我还有事，你就别闹了，上别处玩去吧，啊。”
“你休息还能有啥事？”白柯低头看到于垚手里的洗衣盆，就伸手抢着说：“原来是要洗衣裳呀，交给我吧，轻轻松松的事，一会儿就给你洗好喽。”
于垚紧把着盆，说：“你该干什么就干啥去吧，这点东西我自己能洗。”
白柯也不放手，说：“有我你还洗什么衣服，你忙就忙去吧，这家务的事我替你干。”
两人就这样扯在一起，于垚怕让人看见，连忙进屋把门一关，说：“你也别抢了，我先不洗啦，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白柯看着于垚冷冰冰的脸，可怜巴巴地说：“于大哥，你……你生气啦？”
于垚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生硬了，就缓了口气，说：“对不起，我有点太……”
白柯赶忙打断说：“于大哥，没关系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勇敢地去袒露心迹，直到让那个人读懂你。”
面对这赤裸裸的表白，于垚有些慌措，他思虑了一会儿，说：“你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不要轻易地对谁说喜欢或不喜欢的，回去吧，找你能谈得来的同龄人吧。”
白柯两眼忽闪了一下，泪水就涌了出来：“别人看我软弱，仗势欺负我，你也瞧不起我，呜呜呜……”
于垚见她突然地哭了，而且是那样的伤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了一圈，才想起从桌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递给白柯，说：“别别，你别这样，我……我没有欺负你呀。”
白柯抽泣着说：“我没说你欺负我，你……你瞧不起我！”
于垚无奈地用手搓着脸说：“咱们彼此没有瞧得起瞧不起之说，只是我觉得你还太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谁与谁也不是随随便便地说好就可以好的。唉，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只跟你说，我做你的大哥可以，你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我，但像你说的那种喜欢不合适。”
白柯停止了哭泣，说：“你能做我的大哥就行，我想让你保护我，不受坏人欺负，你能答应吗？”
于垚回答：“那有什么，完全可以呀。”
“真的？”白柯破涕为笑，“那我就是你的妹妹了，我可以有什么话都对你说，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找你帮忙？”
于垚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我家里也有一个妹妹，她比你大一些，已经结婚了，你出门在外，也需要有人照顾，我可以做你的哥哥。”
“那太好了！”白柯说着，猛地上前在于垚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扎扎着手，像小燕子一样在屋里欢快地蹦着。
于垚冷丁被白柯吻了一下，手摸着脸，怔愣着看着白柯。看她那天真高兴的样子，不自然地一笑，说：“行了，没事你回去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白柯看到放在椅子上的洗衣盆，抢前一步端起来，说：“你忙你的，这衣服我给你洗了。”说完，就“咯咯咯”地跑了出去。于垚追到门口，白柯已拐到楼梯口下楼了，他只好回到屋里，换好衣服，背起挎包，出门去图书馆了。
下班的铃声响起，办公室里的两个同事一边关着电脑一边商议着晚上到哪里去玩一下，他们拿上东西经过于垚桌前，见于垚还在电脑前埋头查着资料，一个同事问：“于头，下班了你还不回去呀？”
于垚朝他们挥挥手，说：“你们走吧，我这还有一些东西核实一下。”
另一个同事问：“那需要我们吗？”
于垚说：“明天把手头的活儿抓紧点就行，我这儿不用。”
两个同事相互看看，悄声地走了。于垚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翻看着与电脑对照，然后拿笔记下来。
于垚从厂门走出来时，已近半夜。乌云懒散地在夜空中爬行，路旁残缺的路灯像一位迟暮的老人，半睁着晦暗无神而昏花的眼睛。于垚在无精打采的静夜中孑孓独行，偶有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吠，小路的前方，是宿舍微弱的灯光。
突然，从路边树后窜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人用编织袋往于垚的头上一套，接着便是一顿棍棒拳脚。于垚开始还拼命挣扎，但暴风雨般的击打让他失去了抵抗力，接着便倒下昏厥过去。见于垚一动不动了，领头的示意停下，把于垚放平，围着转一圈，仍不见反应，就解开裤子朝于垚头上撒尿。于垚动了一下，那人说了声“没事，闪了”。几个人便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第二天，彭伊叶去研发部去找于垚，于垚不在，便问同屋的那两个人。他们说于垚昨天可能回去挺晚，也许还没起床吧。彭伊叶说了句不可能，就急急地来到于垚的宿舍。敲了半天门，于垚才开门。在门开的一瞬间，彭伊叶惊呆了，眼前的于垚眼眶青紫，嘴唇肿得老高，脸上有多处瘀伤，还没等她问话，于垚摇摇晃晃地回到床前，一头栽倒在床上。
彭伊叶慌了手脚，连忙替于垚脱下鞋，把他的身子扶正，着急地问：“你这是怎么啦？”
于垚闭着眼睛晃晃头，没有说话。
彭伊叶急了，颤着声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呀！”
于垚微微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微弱地说：“昨天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几个人打的。”
彭伊叶问：“谁打的，因为什么？”
于垚摇摇头说：“他们蒙住我的头，只知道是好几个人，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说着想起身坐起来，被彭伊叶拦住。
“你先别动，我马上打电话要车，咱们上医院。”彭伊叶说着就掏出手机拨号，要办公室速派车到职员宿舍门前，最后又强调了一句要快。
挂了电话，彭伊叶又拨通了顾飞的电话，问：“昨天晚上，研发部主管于垚被人打了，这事你知道不？”
顾飞听出是彭伊叶，说：“彭助理，还有这事？我不知道哇。”
彭伊叶严厉地说：“你现在就给我查一下，上午查清楚了，告诉我。”说完，狠狠地按断了通话，来到窗前，看到车远远地开来，就回到床前，问：“现在走可以吗？要不要让人上来扶你。”
于垚艰难地起身，说：“我自己能走下去。”
彭伊叶为他穿上鞋，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扶着他慢慢地走出门。
顾飞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来到扈广前办公室。扈广前见是顾飞，关掉正在关注的股票大盘，问：“什么事让你像猴燎腚似的？”
顾飞坏坏地一笑：“昨天教训了那小子，刚才彭伊叶发脾气问罪来了，是不是把他和白柯的那段录像给她看看呐，再戳戳她的心。”
扈广前想了想，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造造舆论，才能让她相信，真的往心里去。这样，你找顾旺在工人圈里散布一下，就说于垚调戏别人的女朋友被打得起不来床了，这边我来处理。”顾飞应诺着走了。
扈广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彭伊叶的手机。彭伊叶正在医院陪着于垚，于垚涂了药，包扎了伤口，正在打点滴。手机铃响，彭伊叶看了一眼，是扈广前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走出注射室，还是接了。
扈广前说：“伊叶，顾飞把于垚被打的事告诉我了，我一听很气愤，法治社会怎还会有这事，就让顾飞调查这事，现在大致清楚了，说是于垚总是骚扰一个叫白柯的女孩，她已经有了男朋友，那男朋友警告了于垚，可能是于垚不在乎吧，女孩的男朋友就找了几个人，借着酒劲儿把他给打了。不管咋的，打人是不行的，我已经把那几个人停了工，等你的指示，是开除还是怎么地，你定。还有到底是不是这回事，你了解一下于垚本人，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你看这样行不？”
彭伊叶听得烦躁，就淡淡地说：“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医院，具体的事回去再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扈广前刚要回话，听到听筒里的忙音，端详了一下手里的话柄，很优雅地放了下去。
彭伊叶回到注射室，问于垚：“他们说是你纠缠了那个白柯，他男朋友找到人打了你。”
于垚苦苦一笑，说：“我纠缠白柯，你相信吗？”
彭伊叶多少有点醋意，就酸酸地说：“按理说，我不应该相信，可那是你个人的私事，我就无所谓相不相信了。”
于垚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