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员宿舍紧挨着员工宿舍,是个四层简易楼房。在顶层最里边的一个房间外,被搬出的废旧杂物堆在走廊里,清洁工在打扫室内卫生,几个保安抬进来床和桌子,顾飞蹬着架梯在对门的墙上固定着管灯架。保安问顾飞床和桌子都放到哪里,顾飞看了看房间的结构,告诉保安,床放到门边,睡觉时开闭灯方便,一会儿安完灯,桌子放到灯下就可以了。人们都在忙乎着,见没人注意,顾飞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部件放到灯架里,忙活一阵,对好一个螺丝口,扣上灯架盒,让一个保安递上管灯安上,上下左右地观察着。
这时,彭伊叶走了进来,看到顾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让你给于垚准备一个单间,还劳烦顾队长亲自给安灯。”
顾飞见是彭伊叶,慌了一下,连忙把住梯子。
彭伊叶见状,关切地问:“顾队长怎么啦?”
顾飞闭眼稳了一会儿,说:“没事没事,可能在上面时间长了,腿有点麻。”
彭伊叶说:“那你快下来吧,注意安全。”
顾飞边往下爬边说:“彭助理的指示哪敢不认真执行。只是其他的房间都是几个人共住的,只有这一个装杂物的房间可以腾出来。屋小一点,条件简陋一些,彭助理看看还需要添点什么不?”
彭伊叶在屋里环顾一圈,说:“我看这样就行,挺好的。”
顾飞陪着笑脸说:“那行,等收拾好了,一会儿我就派保安过去,帮于垚把他的东西都搬过来。”
彭伊叶说:“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说完,转身走了。
顾飞快步追出门去,看到彭伊叶已走下楼梯,长舒一口气,回来在门口的开关上试了几下,管灯亮灭亮灭地很灵敏,又一点点凑近地看着管灯架,没有看出异常的地方,就诡秘地笑了。
在保安监控室里,扈广前架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顾飞打开电脑调到于垚的房间,房间的主要方位一览无余。扈广前抻着脖子看了看,满意地说:“挺好,这个监控只有你自己掌握,发现特殊情况随时告诉我。”
顾飞试探着问:“扈总,你说这个于垚和彭助理能有一腿吗?”
扈广前瞪了顾飞一眼:“你说什么?”
顾飞吓得赶紧捂住嘴。
扈广前轻蔑地撇了一下嘴,说:“就于垚那土样,彭助理能看上他?我只是防一下这小子,怕他图谋不轨而已。”
顾飞有些不解地问:“既然扈总不放心,把他扫地出门不就行了嘛。”
扈广前世故地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行,那样也就把彭助理也推出去了,先慢慢来吧,以后再找机会。”
顾飞讨好地说:“行,我替你盯着他,找到他的把柄就开了他,咱们也解除了一个心中之患。”
扈广前起身颇有意味地拍了拍顾飞的肩膀,说:“那就辛苦你了,晚上等我,我带你找个地方轻松一下。”
顾飞关上监控,满脸堆笑地跟出门外,锁上监控室的门。
于垚铺好床单,把叠成方块的被放好,又环顾了一遍基本收拾妥当的房间,用毛巾擦了擦桌前的椅子,对站在门口一直不语的彭伊叶说:“谢谢你的安排,坐这儿歇一会儿吧。”
彭伊叶踱到桌前,没有坐,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掀开看看,又合上,淡淡地说:“本来我想给你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可单间没有了,只好把这个仓库倒出来,楼层高,洗漱还在下面,好在网线给通上了,你就克服点吧。”
于垚连忙说:“这对我来说,条件就很好了。你安排我下一步的工作吧。”
彭伊叶说:“你们研发部的办公室我已经准备好了,编制算你三个人,你可以在公司里看一下谁合适,协调一下调过来,也可以到人才市场去招聘。这几天还是参与你提出的那几项改造吧,你看行吗?”
于垚高兴地点点头,说:“行,你安排的挺细致的,我就先一步步地来。”
彭伊叶想了想,说:“于垚,那个上次我不该问你那些,因为你有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约束你,希望你能谅解我,好吗?”
于垚认真地看着彭伊叶,说:“伊叶,我不是一个不讲原则的人,还不至于把自己降格到没有志同道合的标准,所以,我不想再向你解释什么,你也不需要让我谅解什么。”
彭伊叶听了这话,情绪有些变化,动容地说:“我……,我现在,唉,我把你埋没在这里,使你既没名,也得不到利,可能还是一场无谓的付出,而我……这矛盾的心理让我的心不安啊。”
于垚释然一笑:“伊叶,你过虑了,我觉得现在很好啊,还是那句话,我放下自己,其实是为了寻找更大的机会。”
彭伊叶摇摇头说:“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我确实很需要你,但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我内心实在是纠结,我既怕空虚无助,又害怕因此而耽误了你,我说的,你应该懂吧。”彭伊叶复杂的表情,透露出内心的挣扎。
于垚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深呼一口气,郑重地说:“我知道你我不是一路人,而且你现在也有属于自己的归宿。要说我到这儿来与你一点关系没有,那是假话,但我绝不图因你什么,只是心里放不下,想亲眼看到你真的不需要我了,我自然会走我自己的路。至于名利,我是这样看的,名利如浮云在天,飘忽不定,不是人生实实在在的追求所能把握的。所以唯名利是务,不免会被名利所误导,走进一个尘埃喧嚣的世界里,身心必会受到严重的污染,无论出来出不来,都会被染得变了色,不再是那个纯净的自己了。所以,我是在尝试着走一条似乎不寻常的寻常路,追寻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彭伊叶被他的思维感染,手不由自主地放到胸前,表达着心声:“从自私的角度来说,我真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这样,遇到难题或疑惑,就能随时得到你的帮助,可能这就是所说的心理依赖症,但我不知道你真的走了,我会怎样,可能会因心理空虚而失落,也可能会因没有领航或参照而迷茫。不知怎的,表面看,你并不出众,可我认定你就是一个不寻常的人,具体怎样不寻常,我说不准,你能告诉我吗?”
话说到这份儿,让于垚无言以对,他用手呼撸一下头发,讪笑着说:“你说得有点过,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寻常人。要说不寻常,我认为,一个男人不寻常的地方,就是在任何艰难的情况下,都能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一个不寻常的女人,最让男人欣赏的,就是不依靠男人的支撑,自己顶起一片天。”
彭伊叶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看来,我距不寻常的女人标准还差得很远。不过,我喜欢不寻常,我希望通过努力,使自己能变成不寻常,看来。还真得需要你……先支撑我一下。”
“这样吧,咱们共同塑造彼此的不寻常。”于垚说着,举起了手掌。
彭伊叶与于垚击了一下掌:“好,咱们一言为定,彼此欣赏,争取谁也别让彼此失望。只是……只是目前这样,有点太委屈你了。”
于垚微微一笑:“有位诗人说过,只要能找到内心的归宿,在哪里都是天堂。”
彭伊叶一扫心中的阴霾,看着于垚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