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的秋天来的特别早,时间也很长,我总是在校园的梧桐树下捡漂亮的叶子,夹进书里放进抽屉里,想着哪一天攒成厚厚的一沓,然后都拿给你看,告诉你,这里面,都是我的想念。——许微澜
总想着一定会再见,总觉得一定能重逢,可仓促的离别毅然决然的屹立在记忆之中不曾挪动,许微澜真想把苏墨抓到身边好好的打一顿,问问他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可事实的冷清总让自己无从回应,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再也不要遇见这个人,可那些温热的回忆和耳语总让自己梦回当初恋恋不忘,甚至盖过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亲情和爱情的分量,都是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许微澜,许微澜,失去母亲、失去苏墨,这些,还是微澜吗?自己才几岁,却把悲欢离合经历了彻底,所有的悲伤都覆盖在了自己身上。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可怜。
“许微澜,有人找。”门外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小憩的许微澜,眼皮懒得抬,但还是强撑着走了出门。
硬朗的面部线条在自己眼前放大,眼睛里依然有着类似的狡黠的光芒,亦正亦邪,对,亦正亦邪。
“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许师妹?”与前一晚让人讨厌的声调有着类似,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许微澜依然没有答话,别开脸不去看他,这是身子向走廊边挪了挪,她不想站在宿舍楼下让所有人观摩,更不想让熟悉彼此的人看到。那道狡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接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把她往外带去,宋戊辰带着,准确的说来,是拎。
“走,带你去玩。”
“我要上课。”一边挣脱着宋戊辰的魔爪,许微澜一边张口说话。
“你还会说话啊,我还当你哑巴了呢。”宋戊辰松开自己的爪子,把玩着许微澜耳边的碎发,这个习惯,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许微澜哪有那么好的脾气,转身即走,对宋戊辰的无理取闹不加任何回应。
“许师妹~许微澜!”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耳后浮起,许微澜受不了的顿住脚步,回身道“宋大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想看看你。”
“……”
“挺好看的。”
“……”
四目对视,不过宋戊辰满眼欢喜许微澜满眼无奈,咋看之下旁人满眼的误解,还以为是谁家的小情侣又在闹别扭,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里,当然,更多的议论是聚焦在宋戊辰身上。干净的眉眼镶嵌在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面,目光熠熠生辉,像是要把人看化了,但那里面的戏谑,许微澜看的真真的,外人看来的浓情蜜意,只有许微澜自己懂。宋戊辰在自己面前时而冷漠疏离时而玩世不恭,对于他,自己还是不能全身心的卸下防备。
“你不用上班的吗?”
“今天放假,难不成医生就不用休息吗?还是你希望我们安定和谐的社会每天都发生重大灾难性事件?”宋大少爷依然戏谑,但义正言辞的表达着那是事实陈述。
“有事吗?”
“没事。”
“……”
“我是宋戊辰,天干地支的戊辰,许师妹,你好,认识你很高兴。记清楚了吗?”看着许微澜满脸的无语,宋戊辰不知道又怎么了闹出这么一出,还伸出手掐了掐许微澜的略带婴儿肥的脸。
“记的清楚甲乙丙丁记不清楚天干地支。”许微澜回敬一个面无表情的脸准备回宿舍补眠,脸上吃了他一记掐还隐隐发烫,对于这个人,许微澜只想避而远之。
“好了,不逗你了,晚上去师母家吃饭,7点我准时来接你。你,准备一下。”略带嫌弃的眼神把许微澜看的有些窘迫,以为是同班同学,自己就随便穿了件家居服出门,脚上还穿着一双大大的卡通棉拖,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更别说化妆打扮了。此时此刻许微澜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戊辰对她的窘意了然于心,示意许微澜回宿舍,而后他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直到那个笨笨的身影进了楼道才转身离开,这样的许微澜,确实少见,不过,挺好的,这样浑身是刺的许微澜,才是许微澜。
到了宿舍,许微澜趴在课桌上想着刚才宋戊辰的模样,甲乙丙丁,想着最后他嫌弃但又略带体贴的神情,自己居然有些窃喜,想起这些不由得吃吃笑出声来。毫无疑问,这一反应肯定是要引起秦素素的联想的。可现在自己不想回应那早已成习惯的八卦,往外挪了挪,许微澜把整张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靠在窗户旁,甲乙丙丁,好像记住了。
对于自己的情绪,许微澜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好像在渐渐痊愈了,又好像还是会隐隐发作,任何相关的点都能揭开自己的伤疤,让那新结的痂口一瞬间被撕裂,血肉横飞。对于自己,苏墨不像是归属,总觉得有种隐隐的力量,在驱逐自己,现在的一切,只是暂时的安稳。没有了母亲,没有了苏墨,自己的世界,随时都充满了不可能性。任何人,都有可能只是路过。
伴着导师的唾沫横飞,整个下午在繁杂的spss数据整理中度过,不得不承认,科研这种东西,的确是为了满足大部分人“闲逸的好奇”,纽曼一点都没说错。每次一接触到庞杂的数据,许微澜就头疼,虽然自己数学好,可也不能整天埋进数据里啊,何况这跟数学成绩好坏没太大关系。晚上7点还要赴约,这些数据必须在6点前整理好。虽然太阳穴隐隐作痛,许微澜还是强打起精神,葱玉般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来回敲打,这样的忙碌,或许,对自己而言,是再好不过的。
窗外刚好可以看到一树金黄的银杏树,叶子随风落下,有一片飘到了窗前,许微澜无意中瞟到,然后小心翼翼的夹进书里,这些,都是她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