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的眼罩被扯下来的时候,他瞳孔微缩,蒙了许久,光线刺眼,有些模糊。
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声音动人,听得人浑身酥酥:“大郎们一路辛苦,长使命我已经备下了好酒好肉,这小女子便交给我吧。”
那几个绑匪谄媚到:“那有劳千紫姑娘了”
千紫却叉腰掩面,只那一双媚眼,眼波流转间,娇笑道:“哟哟哟,跟我这客气上了”
那几个大汉哈哈作笑,为首的那个壮汉作势要揽住这女子的纤纤柳腰。
这女子微微侧身,躲了过去,那壮汉一个疏忽,扑了个空,歪坐在条椅上。
大汉尴尬,没发作道:“千紫哟千紫,几年不见你这小腰越来越细”
千紫姑娘理了理发髻,也不发怒,反倒嗔道:“武三爷,这话倒像是损我身材干瘪似竹竿”
一众人登时大笑,那为首被唤作武三爷的也咧嘴。
燕昭聚了聚神,但见一个身材高挑,肤如凝脂的妩媚女子,着束腰流苏石榴裙,发髻高耸入云,眉眼并没太多惊艳,但是腰细似柳,胸脯高耸,那石榴裙齐胸而已,已见雪白沟壑,确实是尤物。
千紫勾起“卫邦媛”的下巴,仔细地看了又看,嘴角一勾,笑道:“上面要的确实是这女子”。
那卫邦媛身体里装着的魂魄,可是地地道道的燕昭燕大帅,如今被一个女子调戏,心中早已怒气冲关,虎落平阳被女人欺。
千紫亲自给卫邦媛解了绳索,撕了塞住口的布条。
“卫邦媛”活动活动手腕,被绳子绑的已经麻木。
那千紫姑娘也端了一晚饭菜,置于桌前,努了努嘴说:“吃吧”
“卫邦媛”并不动手,冷冷地看着她。
千紫姑娘哼了一声,讥讽似的笑道:“怕饭菜有毒?那你饿着吧”,伸手抢走饭菜,作势欲走。
“卫邦媛”夺了饭碗,默默地开始吃饭。
千紫冷笑:“我当是千金大小姐,金贵得很,不过是个虚架子”。
假冒“卫邦媛”的燕昭虽然气愤,但是凭借多年沙场经验,他知道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是冷静克制,保存体力。
此刻,这件事情至少透露出三点信息:
第一,绑匪长途运送,却没有杀人灭口,所以活着的自己才是对他们有价值的,这样可以排除卫家朝中政敌的谋害;
第二,这些绑匪如果不图钱财,这次出征有直接关系的安亲王必有参与;
第三,这群绑匪中大汉们是北方口音,这女子却是吴侬软语,而且听得出来,两方并不十分熟悉,应该是两方势力。除去安亲王的人,那另一方却可能是卫家仇敌,或者希望南征失败的人。
燕昭心里如此盘算着,他在等候时机脱逃,而且他相信范执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出自己,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溧阳城已经乱成烈焰之城。
溧阳城内,四个城门均有火光,浓浓的黑烟笼罩整个城池,溧阳街道上攒动着惊慌的人群,驻守的军士四处寻找水源,护城河周边马嘶犬吠,运输水的车辕川流不息。
守将田枫随犒军使团刚刚到任,他本是靠着笼络摄政王亲信,才谋得这个不需要在前线厮杀,能坐收其成的官职,谁知接手溧阳城不过一日,却出了如此差池,他已经慌乱成麻。
“报——”一个士兵冲进将府:“南城门外出现一伙骑马刀客,杀入取水队伍,伤亡不知”
“报——”又一个士兵冲进将府:“主街上有匪盗趁乱劫户,但是东城门的火势已经蔓延到街面,无法控制”
田枫急的冷汗湿了衣衫,双手颤颤巍巍,他大喝一声:“侍卫何在?”
他的随身护卫站上前来:“将军!”
田枫却说:“小点声。备马,换一身寻常衣服,你同我从将府小门悄悄走,不要惊动任何人”
“田将军,这是要去哪里?”一个瘦高军装之人却出现在门口。
田枫的脸色已经煞白,他强装欢笑道:“柴将军怎么又回来了?我正欲出府巡防,指挥救火”
柴宏冷哼一声,解下大氅,道:“田将军只要守住这将府便好,四处城门我已经安排工防营死守”
与他交接的却是玄甲军工防营统领柴宏,柴宏率领工防营刚刚离开不足十几里,便远远望见溧阳城内烽烟四起,便命令工防营折回溧阳城。却见城门各处均有火起。
柴宏精通奇门遁甲,对于城中各处攻防了然于胸,他安排工防营一路人马迅速扑火,另一路直奔卫府,看管住卫渊等人,就迅速从城墙一处塌陷处进入,避开火光,走小巷直奔大帅府。
柴宏看着田枫道:“你手上的军士加上我的工防营,也不过万余人,如果被俘虏的卫家军哗变,并无胜算”
田枫瑟瑟发抖:“那......那......可如何是好”
柴宏沉着道:“看管好卫渊,群龙无首,翻不起大浪,速请摄政王发援兵。”
突然,一名兵士冲进将府,道:“将......将......军,卫府起火,卫渊和他长子不见了!”
柴宏和田枫大惊失色。
溧阳城已经是红光映日,黑烟似龙。
街道上,各种贼盗趁乱抢劫杀戮,妇孺的哭喊声响彻满城,守军的战马受惊,在路上肆意奔跑,踢踹着无辜的人们,人们惊慌失措四下分窜,又有孩童奔跑不及,被马蹄践踏,人群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烈火焚城,人间地狱,生灵涂炭。
柴宏发出报警信号烟火,呼啸着窜上云霄。
这厢,范执和装在燕昭皮囊之下的卫邦媛正在策马奔向溧阳城,他率着还没拔营的若水营,速回溧阳城救急。毫无疑问,无论“卫邦媛”被谁劫走,目的不过是牵动卫家,搅动溧阳城。
那厢,装在卫邦媛皮囊之下的燕昭也听见了这尖锐的呼啸,这是玄甲军报警的信号声,心不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