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睁开眼睛,他感觉到身体起起伏伏,十分颠簸,听得见马车轱辘嘎吱作响,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之上。但是眼睛被蒙蔽,不知白天还是黑夜。他试图松一松捆绑,但却没有成功。
旁边看押之人,踢了她一脚,阴笑道:“小蹄子,你最好老实点,再敢乱动,卸了你的手脚”
燕昭安静了,不再挣扎。
这种情况下,自己孤身一人,而且并不清楚对方多少人,究竟何目的,最明智的是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而且,对方的目标是卫家庶女卫邦媛,显然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和卫邦媛魂魄互换,绑来的是卫邦媛的躯体而不是她的灵魂,所以自己还是冷静分析一下,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燕昭心里细细回想,刚开始遇袭时,他以为是卫邦媛和人同谋,试图谋害自己,现在看来卫邦媛才是绑匪的目标。那还是错怪了邦媛,竟不是她谋划的。
不过她伸手扇来的那一巴掌,竟然是如此吃力,燕昭不禁苦笑,这女子确实是心思难辨。
这边,范执一双鹰眼死死盯着“燕昭”,也就是用着燕昭躯体的卫邦媛。
范执说:“你且说说,绑匪袭击你们的具体情形”
卫邦媛不敢隐瞒,将当时情形一一细表,唯独没有提燕昭那深情一吻和自己那出手一耳光。
范执冷笑:“你们为何要去观音庵”
卫邦媛被人反问住,总不能说其实就是想和燕昭一起拜个神佛,想求个上上签。可是二人身份悬殊,即生情愫,却是妄念,并无前途,如今自己又动手打了燕昭,这一段情却是可以斩断。
看她沉默,范执越发焦躁,他也看不透这女子,若不是此刻还得用她装一装燕大帅,稳一稳大局,以范执的脾性,早就动手了。
范执只得压着火气说:“那你且接个旨,钦差已经到了。”
卫邦媛出帐前回头看了看范执,满眼坚定:“军师,我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你可信我?你若有法子救出他,我愿意亲自去救,若有法子换回灵魄,我愿意换回他来。”
范执点点头。他心说,好小子,才不过几日就把人家姑娘迷的神魂颠倒。
“燕昭”领了旨,不过是催促军情的,摄政王让他帅兵深入南境,剿灭镇南军。
范执将这旨意看了又看,如今燕昭下落不明,却又不能违抗旨意。只能先让大军拔营出征。
出征前,范执招呼来侍卫长韩进,说道:“你且派人去溧阳城卫府,将这地方看管死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传书与我”
玄甲军的先锋大营骠骑营已经出发了,中军大营中,“燕昭”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地吩咐着各营统领,启程挥师南下。
各营统领并没有察觉有何异常,除了大帅更加不苟言笑。大约是战事紧张,劳碌劳苦。
假冒燕昭的卫邦媛依照范执计谋安排完这些事情后,问道:“军师以为不是卫家做的局?”
范执道:“定然不是你父亲,他却一直在我严密看管。”
卫邦媛也困惑:“那还会有谁对一个被俘虏的罪奴有兴趣?”
范执扶了扶额,说道:“如不是卫家前来救你,那绑了你,无非图谋卫家势力或者你,卫家已然兵败,那么你便是绑匪的最大的目的。”
他一双黑眸寒如冰玉,看的人脊背发冷,卫邦媛也后退一步,说:“我?我却有何价值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范执拿起茶盅,说:“我正想问问你,你和你母亲的事情,也许这才是破解这个僵局的关键。”
卫邦媛眸色灰暗,似有隐痛,说:“我自记事便没有母亲,父亲也不提及。小时候的奶娘说我母亲没有进过家门,是父亲征战时纳的小妾,后来早亡,便只有我被领回卫家。”
范执“哦”了一声,放下茶盅,却说道:“那就更奇怪了,如你所说,那你之于卫家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出女子?”
卫邦媛说:“确实如此”
范执却似不相信道:“你父亲可是非常紧张你,我去卫府讨要浮屠花时,他还要你手书”
卫邦媛轻轻笑得惨淡:“大约是觉得惭愧”
范执说:“那更解释不通了,你父亲将你交给我时,却不担心你被铸魂咒伤了性命,反而事后关心你安危,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你父亲知道这咒法伤不了你。”
范执顿了顿,说:“既然他笃定咒法对你无用,才敢将你交付于我,何况这也是条逃出生天的法子,毕竟卫家将来是死是活,还得看圣裁,你若救燕昭有功,确实是能免死。”
卫邦媛大惊,竟然误会了父亲这么久,原本以为被父亲抛弃,不成想确实父亲苦心积虑地安排。
她问到:“那我为何不会被咒法伤了性命”
范执说道:“只有顺天而生之人才能有此天赋异禀,而你,我却不知道为何。”
卫邦媛迷惑了,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谁掐住了我命运的喉咙,这种纯哲学的命题一向最为不屑的人,此刻也迷惑了。
韩进突然进来了,急切地说道:“大帅,军师,刚刚影卫来报,说溧阳城内突然暴乱,城中已经火光四起,具体情况尚且不知。”
范执大惊,说道:“是哪个统领接管的溧阳城?”
韩进道:“是摄政王麾下的将领田枫,也是他护送銮仪使一行前来犒军。”
范执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这是哪个将领,这人却不是名将,只怕无法压制住这蓄意而为的暴乱,大军已经南下挺进,溧阳城却后院起火,这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前后夹击玄甲军,范执敲着案几,也坐卧不安了。
却说燕昭那边,经过半日颠簸,却在一处农家院落处停了下来。
绑匪们将她拽下马车,推推搡搡的进了这不起眼的落破院落。
燕昭使劲听着周围的响动,脚步声杂乱,应该有三五人,柴门打开时,一声狗吠,听见一个女子的笑声:“大郎们可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