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聂仓牧轻轻问道,头也不抬的在桌前提笔书写着。
“嗯。”很轻很揉的回答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有点紧张的抓着被角,微微斜眼觊觎。
“你的伤很重,需要好好休息。”聂仓牧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步履沉稳的走向墨苒,看见墨苒欲语还休,想要起身的样子,出言阻止了她。
“这里是蓬山,我将你带上来,没人知道。”聂仓牧将一碗清粥端到墨苒跟前,墨苒伸手接了,抿嘴不言。
她没忘记,是她拼了命的扯住他,想要他不要丢下她的。不过,“我们怎么上蓬山的?蓬山不是被琏皇派人把守住了么?”
“蓬山岂是让人说封锁就能封锁得住的。”聂仓牧起身,离开了屋子,“你好好休息。”
墨苒不想其他,安心的将那碗小粥吃完。突然发现好久了,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可以吃下这么多东西,是因为他么?
墨苒手扶着门边,淡淡的笑着,眼前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她站的地方是小小的茅草屋,有草藤围成的篱笆。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温暖,是她一心所向往的平淡生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清风携两袖,林深共归隐。
墨苒的心头忽然浮出这样的念头来,将自己吓了一跳,瑾国危在旦夕,而自己竟是这样的自私,想要就此归隐,不再管尘世世俗,这让对她所依赖的瑾国百姓情何以堪。
正在埋怨自己的时候,聂仓牧提着一条鱼进了柴扉,看见墨苒在门口,指了指院子的石桌道“在院子里等一会,晚饭很快就好了。”
墨苒有些拘束,不知所措,只是点点头以示回应。慢慢的走向石桌边,百无聊赖的盯着石桌看,石桌很干净,桌上刻着纵横的线条,想来是棋盘了。
聂仓牧这样的淡泊宁静,是否会答应自己,为瑾国出谋献策?自己又有几分的把握,可以将他请下山,请回瑾国?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数,让自己的忐忑不安。一面不希望他下山,惹了尘世纷争,卷入这一场动荡,另一面,又希望他下山,这样就不仅能让瑾国避免亡国的危险,而自己还可以看见他。
是自己自私了吧,墨苒心中这样想着。
眼前的三菜一汤,是很普通的菜色,可是墨苒吃的很美味,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墨苒吃着吃着就变成了咬着筷子,看着聂仓牧。
墨苒心中甚是好奇,明明自己早已经不是那种豆蔻年华的少女,上过战场,掌过朝堂,路过生死,什么没遇见过,居然对着他会胆怯,小心翼翼。她可以对着谁都肆无忌惮,可以对着谁谈笑风生,唯独对着他,却是紧张自己的举止。
“安瑾公主在看什么?难道饭菜不合胃口?”聂仓牧放下的手中的筷子,问道。
“没,没,饭菜很香。”墨苒像是一只偷腥被抓的猫一般,赶紧低头吃饭。
“叫我墨苒,不要叫安瑾公主。”墨苒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弄得聂仓牧倒有些诧异。
“那就叫安瑾吧。”聂仓牧淡淡的道。
“安瑾,也好。”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吧。
吃完饭,聂仓牧泡了茶,两个悠闲的品着香茗。墨苒深深感觉到这生活的惬意,恬淡,舒适。她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有什么事?”聂仓牧微微倾斜着手,怡然自得的品着。
“啊?”墨苒没反应过来,细一想,估计是他要问自己来的目的,可是真正可以说出来时却是害怕了。思绪了一番,终于还是说了。
“琏皇萧诀借故向瑾国下了血莲战书,我,我没有其他办法。萧诀势必攻下江城,江城一旦失守,拿下瑾国就不在话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瑾国灭亡。”墨苒不安的说道。
“所以你不顾一切,不顾生死的要来蓬山找我?”聂仓牧不带任何的感情说道。
“是,可是,我。”墨苒迟疑了,她能毫无顾虑的说出来么,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不说,回到了瑾国就永远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墨苒缓缓的解下颈间的玉佩,淡笑的说道“七年前,只是很简单的遇见,这玉佩陪了我七年,这七年来我历经过太多的事情,尝过生死,但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不仅是我身上所担任的重责,还有,还想着再见你一次。”墨苒敛眸,低首摩挲着光滑的玉佩继续道。
“这辈子,我是瑾国的安瑾公主,生死都是为了瑾国。可我也想自私一回,不管这次来的结果如何,能够再见到你,就足够了。”忽然间,墨苒抬头一笑,笑的那样清澈,天真漫丽,不同以往的风华傲气。
“这玉佩我就继续留着吧,就当是一个念想。”墨苒说着,再次将玉佩系上。眸角有着丝丝的无奈,娇小的唇没有一点的红润。
聂仓牧听得有些微愣,这,怎么可能,心底的那根弦轻轻撩拨。感情是最不受控制的东西,他在游历的那几年,早就看过了太多,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照见而已。
聂仓牧看着墨苒,第一次,眼神中不再镇定,略微显得局促。他不懂,该怎么去回应这样单纯的一段感情,因而,他淡淡道“或许,这只是一种依赖,有了期望,才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墨苒将脸转向旁边,那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显得更是苍白,深吸了口气,心很疼惜,却无能为力。硬是逼下眼中氤氲着的光芒,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的道“你,可会帮我,江城三日后便是应了萧诀的血莲之战。时间不多了。”
“你要离开?”聂仓牧看着斜眼淡淡道。“你的身体不能再经历路途的颠簸了。”
“那又如何!”墨苒的音调忽而提高,死咬着唇道“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你又何必关心。”说完,挣扎着起身,踉跄的回了房中。
徒留聂仓牧一人,他想着,或许他,真的伤的她很重吧。
墨苒回到屋中,关上门就着门软坐了下来,她再也没有力气走半步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掉落,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恨自己,为什么每一次看见他,都是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每一次,都泪流满面。
无声的抽泣着。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么,只是,依赖。七年的思念不过是一种依赖,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真的只是这样吗?墨苒摇头,不,不是的。
她知道自己的,知道自己所背负的责任,所以强忍着一切自己的感情,唯有七年日益增长的感情是骗不了自己的,怎么可能只是一种依赖。如果说是当年初遇或许有可能,可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无知的少女,连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聂仓牧知道墨苒在房中伤心,可是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他想,她应该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比他更适合她的人。自己是伤了她,但她还是桃李年华,而他已是而立之年,加之生活的种种,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他不能耽误了她,让她误会。
而他,能为她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护她周全。
聂仓牧轻轻来到屋外,平静的说道。“你放心,三日后的江城之战你不用担心,瑾国不会陷入危险,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再下山。”聂仓牧将一个小瓷瓶放在门口,而后继续说道“这药有助于你身体的恢复,我放在门口了,记得睡前服一粒。”
门里墨苒不出声,听着聂仓牧步伐远去的声音,停了泪水,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用布满泪痕的容颜看了一眼,伸手将药瓶撰在手中,关了门,心里更是离乱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刚刚说的,他这是答应了要帮她么?还会一起下山?他肯出山助她?想不明白,既然不在意于她的感情,又何至于肯出面帮她呢?
墨苒长叹一声,难道这就是命,逃不开,反而越锁越紧。
萧诀已经身处江城边境,拳头紧握,手中有的字条被捏成了一团。逐风已经将蓬山的消息传给了萧诀,萧诀眼里藏不住的冷笑,心里已是恨上风洛,他是疯了,居然敢用同归于尽,只留墨苒一人。
墨苒失踪了?在自己的范围里,想来不会是被人暗绑了。萧诀皱眉,暗想墨苒的失踪对自己的大局是否有影响。还有,墨苒会不会有危险?她是自己认定的人,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
“皇上,召见微臣可是有什么大事?”柳将军稍稍俯身说道。
“柳将军对这次的战争有何看法。”萧诀抛却心头的种种问题,既以一国之皇的气势,淡淡的说道。
“皇上的宏图霸业必能成功,微臣必定倾力以助皇上一臂之力。”柳将军素来知道萧诀的心思,也不具体说什么,只是坚持萧诀的决定,因为他知道,以萧诀的能力,有望让九州大陆归于统一。
“哈哈,柳将军如此信任朕,朕必不负所望。”萧诀忽然开怀,是啊,他的野心,岂能因一点点的私情而耽误了的。
“柳将军准备的如何了?”萧诀霸气不减,一贯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一切皆已准备就绪。”柳将军再次俯身道。
“好,柳将军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萧诀满意的点点头,一转身,提笔草草的书写几字,再次绑上信鸽的脚,放飞。
他有信心,九州大陆统一,琏国长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