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一凡很幸运,秃强只是拿了一把杀猪刀并不会杀猪,所以那把刀虽然捅进了肚子却神奇的没有伤到任何一处内脏,只不过在肚皮上留下一个一寸多长的刀口,流了很多血。
脸色苍白那就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嘴唇发紫也是因为失血过多,精神萎靡倒不像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很可能是因为没办法参加高考要变成蹲班大将的原因吧。
医院院长背着手说完以上结论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还真是命硬那把刀子几乎把他那个小身板捅透了,可简直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赫母也被老院长的话逗乐了,可是儿子还是一副消沉的样子怎么也不肯再多喝一口自己端着的鸡汤。
一周前市里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新闻,市委书记竟然从自己办公室的八楼失足坠落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官方的说法是,司马书记为了体谅保洁人员的辛苦,本着劳动人民勤劳质朴的本性亲自去擦拭被雨水弄脏的窗户,这才酿成了悲剧。
与此貌似无关的还有另一条小道消息,那就是书记的贴身秘书被带走了,说是和下面县里某个丧尽天良隐瞒死亡事故的小煤矿有关。省里安监部门对那个小煤矿井下突击挖掘坚持时发现了几十具尸骨,那个小煤矿的矿主就是秘书的亲二大爷。
这一切赫一凡都觉得和自己无关,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会被人暗算。老妈说了这件事和父亲无关,那就只能和自己有关。而能对自己怀有这么大仇恨的只有黄毛一伙,可是爸爸又说和黄毛也没有关系。
他相信自己老爹不会骗自己,如此他就更想不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矮油!咱们一凡同志很沮丧嘛,没什么大不了斗争虽然受到些许的波折,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向着我们招手。同志我们还会和你在一起啊!”
敢在赫母面前这么肆无忌惮瞎咋呼的只有薛胖,武家兄弟可不敢这么放肆。一大篮子水果被兄弟俩抬了进来,还没等放下薛胖那个家伙就直接伸手扯下一根香蕉来塞进自己嘴里。
赫一凡的脸上这段日子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赫母也被感染的心情愉悦了许多。站起身来笑呵呵招呼三个小朋友。
“不就是不能参加高考嘛,有啥大不了的。大不了俺们三个交白卷陪你蹲级好了。到时候不用在看老妖婆的脸色,这学校里还不得随便任咱哥儿们称王称霸!”
“小死胖子一天天就知道不学好,整天瞎捉摸什么呢。”赫母慈爱的用手打了薛胖一个大脖溜。看着有些局促的武家兄弟,善解人意的让他们随便坐,自己拉着老院长一起走出了病房。
见病房里没了大人,薛胖异常兴奋的凑到赫一凡耳朵边小声说:“告诉你个天大的乐子。咱班那个死马抽风昨天刚回学校,就被老妖婆好顿抽!两个嘴巴子都抽肿了,说是上交的照片里缺了你一张。谁都知道你压根赶不上高考要那照片还有什么用?爹刚死就把人家儿子当马猴儿抽,这场面我实在太喜欢啦……”
赫一凡猛然间想起的是捅自己那个人手里拿的照片,那不正是自己上交三张照片里的一张吗?难道这事和司马英有关?可自己到底哪得罪他了,什么仇什么怨犯得着下这么重的手?
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硬抛了出去,或许只是那张照片在司马英的手里弄丢了恰好落到那个神经病的手里,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是市委书记的儿子会能办出这种事来?
但是接下来兄弟三个跟他说的话让他更处于一片茫然之中。
也是在昨天董倩倩转学了,据说是转到一所乡下中学。手续办的很迅速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办的,没有回到班里直接去教务处开了转学证明取走了学籍。大家都很奇诡为什么没有见到她家大人,好几个男生为这件事感到沮丧。
就在她将要离开学校时,站在教学楼前的炎炎烈日下对着初三一班敞开的教室窗户大喊着:“赫一凡你是个混蛋!我这辈子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然后便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出了学校,再也没有回来过。
“哥,你牛逼啊。说说看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把那小蹄子给办了?然后吃完嘴一抹提上裤子打死也不认账才让她那么嫉恨你?我可跟你说就为了这事学校里可是聚集了老大一堆暗恋董倩倩的小狗崽子等着跟你讨说法哩。”
“滚犊子,我才没那么下作呢。”
赫一凡狠狠踹了他一脚,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说实话,他对司马英多少心里还有些画魂儿可是对董倩倩那可是真正的问心无愧。虽然落花有意,可流水无情总怨不得自己吧?你非要给,可我不要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怨恨我吧?
至于这两家到底遭受了什么变故他不关心,也没必要关心。被捅伤的是自己,放着送到嘴里肉咬牙不吃的也是自己,本身就够委屈的了那还有心思去考虑别人家的事。
吱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夹着手包穿了一件黑色冰蚕丝T恤的赫老疙瘩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哎呦,小哥儿几个都在啊,正好中午叔叔没啥事,领你们找个地方撮一顿。”
伸手示意站起来的小哥儿三别客气,笑呵呵的一屁股坐在赫一凡的床头。也不顾及赫一凡满脸的不情愿,一把拉下他裤子撩开上衣仔细查看了一下腹部的伤口。
还不错,缝合的很平整。看上去就像肚子上爬着一条小蜈蚣,爷儿们嘛身上没道疤那还好意思在澡堂子里脱光了见人。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身上不说十几条,七八条蜈蚣还是有的。
瞧着努着嘴慌忙提裤子捋衣服的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子,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出院后我给你找了一所新的学校。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换个环境待一年,明年再回来。”
转学?小哥儿四个都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英转学了,董倩倩转学了,现在就连这个莫名其妙被捅了一刀的赫一凡都要转学,难道他们仨之间真有什么事?
“听你爸的转了吧,明年回来直接参加高考,妈保你去市重点。”开门进来的赫母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话语间充满了不容反对的意味。
递到上面的材料里没有提司马英雇凶伤人的事,也没提司马书记任何违法违纪的问题,全部内容只提到了秃强小煤矿井下四条人命和王秘书打电话那盘录音带。
司马书记会跳楼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平时嘴很严的秘书手里握了自己不少把柄,不管什么原因一旦进去势必牵扯出自己。而自己一旦进去势必牵扯很多人,所以他只好选择自绝,这样调查自己的人也许会网开一面,把影响降到最低,毕竟人都死了面子还要留一些。
可是有些事还是要以防万一,虽然用秃强和王秘书全家威胁两人不得说一些无关的事,但毕竟这件事是上面负责调查的。只要稍微有点心就可能扯出赫一凡,进而影响到赫老疙瘩和他所代表的那群人。
一盘市委书记秘书的电话录音,这本来就是一件破坏规矩的事。今后还让不让混体制的人有个感觉稍微安全些的环境。
“去哪里?”
赫一凡没有抗拒这种安排,从小到大只要涉及自己的事。父母要是确定了自己就绝对没有抗拒的可能。一边是黑色的江湖,一边是白色的江湖,身处于这种环境下长大早早便不得不告别任性和好奇。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不该你关心的别去关心。这是从小灌输给自己的教育。是这对南辕北辙夫妇唯一百分百共通的一点。
“雅河,雅河私立中学。”
赫一凡对这个地方不是很了解,可武军却知道:“雅河中学!我去!那不是痞子集中营嘛。”
雅河,原名鸦河。
原本是松江下游分流出去的一个小江岔子,因为有个回旋弯儿所以解放前汛期松江泛滥时,会有大量淹死的人畜尸体被洪水卷到这里。大量的腐尸造就了两个物种,漫天飞舞的乌鸦和食腐的鱼类。
肥鱼尸体下面看不见,乌鸦却是遮天蔽日所以这条河才叫鸦河。河边聚集着捞尸人和捕鱼人,同时因为处于三不管地界又过于晦气,不少的亡命之人也躲到这里落脚,便形成了一个小镇子。
解放后松江经过几次大规模治理水患被消除,漂浮于鸦河的腐臭尸体也消失了。鸦河也就改成了雅河。因为地理的原因鸦河镇始终处于各方管辖的边缘地界。
前些年有个被某个教育口开除的老师从银行忽悠出一笔贷款跑到那里建了一所私立中学,号称全封闭贵族学校。其实就是专门经管那些各个学校不愿意要,又不得不找个地方念书的问题学生。
反正雅河这地方就这么大,交通又不怎么方便孩子再怎么胡闹也闹不到哪去。而雅河本地人就稀罕这些兜里有钱又没怎么长脑子的半大孩子,恨不得他们天天闯祸,时时胡闹,各个闹到自己头上,这样还能早日发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