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明知道田老板这时候就在会所里,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出来救自己?他的枪呢?他那把搁在手包里压满子弹的手枪呢?他那些黑白两道的朋友呢?田哥!田爹!田爷爷你咋还不出来呢?
血是热的,可他只感到冷,冷的嘴唇发青,冷的脸色苍白,冷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就这样躺在热腾腾的血泊里冷的要命,看着那个瘦弱的小魔鬼用那把寒冷的刀在自己身体上不停的砍,不停的砍……
关四躲在树丛里,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无法控制的颤抖。远处那四个疯狂的少年还是人吗?他们像调皮的顽童在树林里尽情用手里的铁尺破坏着脆弱树枝,如此血腥野蛮的行为却好像在玩游戏,疯狂太疯狂了!
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沿着大裤衩子的裤口哗哗往下淌。看着黄毛像个破布包袱一样被那个口口称自己为“您”的瘦弱少年用刀子不停的抽,每抽一下都带出一道血红。
那个对自己蹬着牛眼睛的小胖子就像一个发疯的陀螺,不停的转。从这个破布包袱转到那个破布报复,每碰到一个破布包袱都会扯下包袱皮上一块血肉。
前一刻还风情万种的女子,下一刻就像被暴雨打湿的雏鸡,全身颤抖着抱着肩膀卷缩在角落里,心爱的高跟鞋和化妆包散落一地目光中却丝毫没有半点儿惋惜,惊恐的眼睛只是看着那四个疯狂的少年,生怕他们手里的刀找错对象。
起先她们还能发出尖叫,可是第一声发出后嗓子就像被人掐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只能呆呆傻傻的看着这一切。不久前还对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嘴里的热血搏杀故事崇拜的五迷三道,现在亲历这种搏杀的现场却只能发出颤抖,动都没办法动一下。
薛胖十分兴奋,虽然办事前被一再叮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刚刚从关四那里得来的委屈这一刻被释放的淋漓尽职,刀子抽到人身上就好像小时候淘气用钉子划开了米袋,不过淌出来的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红彤彤的鲜血。
用钉子划开米袋子淌出大米会被老娘一顿胖揍,但有老爹护着自己。用刀子划开皮肉流出红彤彤的血,很可能不止挨一顿胖揍那么简单,可那有什么?自己不是孬种!大不了一命还一命,与其窝囊的活着真不如这样尽情发泄来的痛快。
这些个该死的混子,这些个该死的流氓,这些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小爷砍死你们!砍死你们!Cao你八辈子祖宗!让你们欺负我同学,让你们欺负程雪!让你们牛逼!爽!
清瘦少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就是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即便自己还想在狠狠砍上几刀可是在他面前却生不起丝毫的反抗,只能无耐的挺住手,任凭刀身上的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自己面前血泊中的人像一只煮透的大虾卷曲着身子,只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哼唧声。
“薛胖停手。差不多行了,咱们是为了教训他们。再不停手恐怕就要出人命了。你们不想也进监狱最后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吧。”
见三个兄弟都停了手,往日嚣张无比的黄毛一伙儿这会都躺在地上只剩下苟延残喘哼哼声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选择片刀是对的,这东西可以重伤人却很难要人命。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砍脖子,拉肚子都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人在做天在看,平时做孽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想到今天。所以别怨天尤人,只能怪你们自己欺人太甚。如果想报仇找我,冤有头债有主我叫赫一凡,不服来找我。”
赫……一凡?黄毛的某个手下迷迷糊糊中隐约记住了这个名字。而黄毛早已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就是这个姓赫的小子在他身上留下了二十几刀。不是刚刚划过皮肉的小伤而是刀刀见骨的狠劈,在昏迷前他只有一个念想“我的田祖宗你咋还不拿着那把手枪出现呢……该死的服务生!老子这次不死一定把你们手指头都剁下来,不出来帮忙,不告诉田老板,还不知道报警吗!”
一个劣迹斑斑的流氓在危难的最后时刻居然想到了报警,这不能不说很可怜。他隐约想起了当初跟自己小叔混过的那个关大白话常讲的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人在江湖飘难免要挨刀。
赫一凡捡起地上散落的女式挎包,把他递到刚刚黄毛用来抵挡自己那个女人的面前,脸上微笑着递给她。
“姐,这是你的吧?刚刚没注意把你推地上了没摔疼吧。这不是啥好地方,他们也不是啥好人。以后别来这种地方,别和这些人一起混了。穷途陌路的时候很容易就把你们给卖了。”
身为会所领班的江夏木然的点了点头,抖着手接过递过来的那个挎包。她知道黄毛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自己又是什么?原以为黄毛这种混蛋看起来像个土鳖,可多少还有些义气,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想都不想就把自己推出去挡刀。
这个姓赫的小子脸上那种波澜不惊的那种表情好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丝毫让人无法把他和刚才那个挥刀少年联系起来,如果不是这充满血腥味道的现场很难让自己相信这个少年刚刚有多么凶猛,那是属于野兽的不应该属于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
混迹风尘多年,自认阅人无数。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看不透每个人外表下真正的面目,看来自己在南方那个以花都闻名的地方混不下去真的不冤枉。
赫一凡招呼几个小伙伴旁若无人的走到刚刚甩掉的校服旁边,弯腰捡起来重新把那把被血沁红的砍刀包好,用手随意的拎着有说有笑的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看路灯下的背景就好像几个刚从游戏厅玩完电子游戏,又或者打完一场尽兴篮球的普通学生崽。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这还是自己所记得的那些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和女生说句话就会脸红,见到混混就全身哆嗦的小孩吗?
江夏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偷偷看了一眼会所大门的方向。她真心希望会所里的人能晚一点出来,至少等这些少年人消失后再出来。
她知道黄毛所不知道的事,会所里真正的保镖是田老板带回来那几个人,在他们常待的包房沙发底下放着好几把五连发猎枪。还有那些服务生身后的几个柜子满满的都是斧子、砍刀、钢管……
关四很想那些少年人就那么自顾自的离开,不要往路边看,特别是不要往自己这边看。可是他们还是看到了躲在树丛后面的自己。
小胖墩还是瞪着那副牛眼睛,可是眼睛里发红的血丝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好奇,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刚刚明明还在那里拿着刀子舞舞咋咋弄的满地都是血,这会儿怎么就一点儿心都没长呢?
那可是有名有姓的大会所,那里面的服务生就好几十,平时你老实花钱消费的时候他们是服务生,你要敢虎口拔毛瞎**嘚瑟的时候那可都是打手!是一群虎了吧唧,四六不懂只知道听老板命令就往死下手的打手啊!
那是一群狗崽子啊!就算你们小哥四个是狼是虎,可也架不住一群拎着家伙式的狗崽子啊!还有死小胖子你盯着我那是啥眼神啊?我他娘的像喝多了倒在街边找不到家的大傻子吗?我这是被你们这几个小生猛伢子吓的!吓的动弹不得啊!
“唉?这不是那个关啥嘛,你咋蹲这儿了呢?随地大小便不好吧,这个岁数了咋能这样呢。”
关四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句话差点没憋成猪肝色,我这是随地大小便吗?我这是随地大小便吗!我就是便也便到自己裤子里头了。你娃是不是傻啊!有这功夫还不快跑,你调理我干啥啊!
赫一凡看着满脸青紫一句话也憋不出来的关四,脸上还是那种微笑一把将薛胖拉开,笑呵呵的说:“叔,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对不住哈。您没事吧?”
关四感激的摇了摇头,稍微想了一下连忙翻遍裤兜掏出全部的两百九十九块零一毛两只手捧着递到赫一凡的面前,那个一毛的钢蹦崭新崭新的一点儿污渍都没有。
赫一凡愣了,“叔,俺们不是抢钱的小混混你这是干啥?快揣起来吧。”
关四摇了摇头,半天吭哧出一句:“给……给你们跑路的,那家洗浴你们惹不起,拿上钱有多远跑多远吧,别回来了,否则小命都可能保不住了!”
几个人被他的话愣住了,互相看了看没吱声也没动弹。
关四是真急了,“你们还寻思啥呢?还不赶快跑?”
见小胖子若有若无的打量自己脖子下面,一把将那根金链子扯了下来放到那把钱上:“假的,五块钱一尺。不嫌弃也拿去吧,到了乡下遇到不懂的老头老太太没准也能换几个应应急啥的。”